盯着夏邑駿看了好一會,江瀟瀟才認出這是誰來,就是曾跟夏禾過不去的夏家三少爺,她還記得乞巧那日,這人是如何大義凜然說屁話的。
撇了撇嘴,江瀟瀟收回視線。
夏邑駿正享受被江瀟瀟注目的優越感,暗暗猜測這個蠻橫的郡主是不是早已爲自己的風姿所傾倒,然而江瀟瀟卻突然移開視線,這讓他不由心下一凜,然轉念一想,郡主到底是個姑娘家,不管多粗魯還是會害羞的。
如此一想,夏邑駿幾乎是認定了江瀟瀟對他有意,笑得愈發春風得意了。
夏禾瞥了眼這個笑得一臉盪漾的三哥,想起宋嬤嬤的話,再瞧一眼自家端方有度的大哥,心裡說不出的安慰。
本來江瀟瀟不打算道歉的,但是夏邑駿一搭腔,她就改變主意了,向着夏邑宣微微斂首,道:“姨母言之有理,我傷人有錯,在這裡給夏二哥賠不是了。”
她一低頭,俞飛璟跟俞天啓都不由側目。
天不怕地不怕的香羅郡主竟然向一個無名子弟低頭?
這是打哪兒吹來的邪風!
俞飛璟砸了咂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還沒有醒。
雖只是稍微點了下頭,於江瀟瀟的身份而言,也是大禮了,三太太驚得一下站起身來,慌忙躬身道:“郡主太客氣了,是小兒魯莽,衝撞了郡主,郡主不計較就是小兒大幸了,哪還用得着郡主道歉,實在是不敢當。”
夏邑宣怔愣過後,也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我們都有錯,那就算抵消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老實說他也嚇了一跳,這個郡主昨晚下手那麼狠,沒想今天卻很客氣,想着自己一個大男人,確實不該跟女子計較,心裡那口怨氣也就散了,不追究了。
江瀟瀟見他的娃娃臉上一會氣憤,一會驚訝,一會掙扎,一會釋然,便知他是真的不在意了,心裡不由好笑,這小胖子還真是好懂,什麼都表現在臉上了。
不由起了親近之意,笑問道:“你昨夜看星象可看出個好歹來了?”
提到自己的專長,夏邑宣面露得色,道:“大的沒有看出來,看出了往後幾天有雨這樣的小事。”
“那還不錯嘛。”江瀟瀟讚了一聲,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道:“若是往後幾天真有雨,本郡主就舉薦你去司天監做事,當做是打你的補償,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去司天監做事,做的不就是欽天監?這官雖不算大,好歹是朝廷命官,且是在京城任職,若真成了,夏邑宣也算是飛黃騰達了。
蘇氏不着痕跡瞥了俞天啓一眼,叱道:“不可妄言,被你舅舅聽到,即便再疼你,也不會輕饒你!”
宴姑姑也沉下臉來,道:“教不嚴師之惰,你若再如此放肆,爲師只能以死謝罪了。”
兩人反應如此之大,在場即便有遲鈍的,也聽出江瀟瀟這話大爲不妥了,一時都有些惶惑不安,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三太太擦了一把冷汗,躬身笑道:“多謝郡主美意,小兒頑劣,當不得大任,郡主就不要拿他開玩笑了。”
“玩笑”兩字巧妙地化解了少許尷尬氣氛。
江瀟瀟也是心直口快,話一出口就意識到有失妥當了,見三太太給了臺階,便立即順着下了,打着哈哈笑道:“說着玩的嘛,誰讓夏二哥長得一副娃娃相,讓人禁不住就想逗一逗。”
說着暗暗打量俞天啓的神色,見並無異樣,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俞飛璟嘖了一聲,屈指抵着下巴打量了夏邑宣一番,道:“瀟瀟不說還真沒有發現,邑宣確實長得清秀可愛,單看臉的話,真不覺得年紀有多大。”
“是吧是吧!”江瀟瀟比自己被誇還高興,激動道:“特別是這小臉,好圓好可愛的,讓人忍不住就想捏一捏!昨晚我試過了,好軟的!”
“當真?”俞飛璟半信半疑,竟真的走到夏邑宣身邊,照着他的臉蛋就是狠狠一掐,感嘆道:“確實不錯!”
夏邑宣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心道不錯個鬼啦,公報私仇要不要這麼明顯!
俞飛璟可不管那麼多,當下拍了拍夏邑宣的肩膀,道:“好弟弟,哥哥看好你哦,長得這般有福相,日後必定大富大貴。”邊說着,狼爪還不忘在夏邑宣臉上上下其手。
“我也想要這樣的弟弟!”江瀟瀟不服氣地跺腳大叫。
“你等下輩子吧。”俞飛璟得意挑眉,搭着夏邑宣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兩人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一人拉着夏邑宣一條胳膊,旁若無人地爭搶起來,宛若在爭奪心愛的玩具。
夏邑宣簡直是欲哭無淚,他是招誰惹誰了?
本想向大哥求救,奈何一轉眼,對上的是大哥愛莫能助的目光,夏邑宣頓時心都涼了。
至於江瀟瀟所言,要舉薦他做欽天監的話,夏邑宣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一來他對做官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二來他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
雖然他向來大大咧咧,但也知道以自己庶出的身份不宜光芒太甚,至少不能超過嫡出的兩位兄弟。大伯從未因他們三房是庶出而有所看低,這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而他們一家也習慣了低調沉默。他沒有那麼大的志向,也從未想過爲夏家光耀門楣,只想跟父母妹妹平平淡淡過一輩子,等到哪日老太太駕鶴西去了,大伯能允許他們一家四口分出家去,如此,他就心滿意足了。
望着眼前這急轉直下的一幕,衆人不由面面相覷,這鬧得又是哪一齣?
三太太卻是鬆了口氣。
夏禾哭笑不得,心道你們這樣轉移話題跟注意力,考慮過被當做擋箭牌的人的感受麼?雖然她也很想試試手感就是了。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好歹緊張的氣氛是消除了,衆人心裡都鬆了口氣,唯有夏邑駿,眼底明明滅滅,一副沉思之色。
夏邑駿想了很多,自江瀟瀟說出要讓夏邑宣進司天監,他就止不住地想,想江瀟瀟的權勢,想她能帶給自己的好處,想自己的宏圖抱負,而他最後想到的,是他決不能讓江瀟瀟落入其他人之手,他讓儘快讓這個女人屬於他。
雖然出發點南轅北轍,但夏邑駿與夏晴卻是想到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