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淳帶着浩浩蕩蕩一大羣人趕到西北角的廢地,恐怕除了實在有事走不開的,怕是府上所有人都來了。
如此陣仗形勢,倒是讓蘇氏有些意外,心中難免不安。
還未走近,二太太就擡高了聲音,陰陽怪氣道:“如此板上釘釘的事,我倒要看你們還要如何狡辯!”
顯然她已經認定了夏邑卿就是害夏邑駿的兇手。
夏邑卿面色低沉,聞言道:“我也要聽聽,是何人顛倒黑白,污我清白。”
對此,二太太紅着眼眶,諷刺地嗤笑了一聲。
老太太有心維護長孫,但轉念想到躺在牀上的二孫子,她又開不了口斥責二太太的不陰不陽。
長嘆一聲跺了跺腳,老太太幾步急走到夏禾身邊,拉住她的手問道:“禾丫頭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能證明你大哥是清白的?”
她說什麼也不想看到一家人產生這樣大的誤會。
夏禾頷首微笑,正要回話,二太太吊着嗓子道:“有話就快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一會還要去衙門告狀!我也不指望老太太爲我兒做主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二太太這是要徹底跟大房鬧翻的了。
夏永淳跟蘇氏臉色都不好看,夏永淳有心駁斥,但他身爲男子,又不好與一個婦人在言語上計較,便只得黑沉着臉默不作聲。
夏晴站在人羣中,見此情景,微不可查地彎了彎脣角,心想鬧吧,最好把夏家都鬧散了纔好。
氣氛正僵持着,夏二爺瞪着眼睛站出來,對着二太太叱道:“母親大哥三弟都在,這裡哪有你個婦道人家說話的份兒!一邊兒站着去,別耽誤了正事!”
夏二爺一開口,二太太頓時蔫了,她橫眉豎眼地瞪了夏禾一陣,卻是不敢不聽從丈夫的話,老老實實站一邊去了,她心想着,她就陪這些人看一場戲,左右她就是認定了夏邑卿是兇手。
夏禾被二太太瞪得滿心窘迫,她倒是能理解二太太的心情,但對二太太的蠻橫不講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的行爲,卻是有些着惱。
夏二爺看出她的不自在,訕然道:“你二嬸就是嗓門大,你別放在心上,她也是愛子心切,才這般焦躁激動。”
夏禾笑笑點頭,表示自己不在意。
理了理思緒,她轉向跪在地上的三個丫鬟,剛準備審案,二太太又道:“我醜話可說在前頭,若是你拿不出切實的證據,證明夏邑卿不是害我兒的兇手,到時我就要打斷夏邑卿的手腳,再去告官!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是時,所有人不約而同驚呼一聲,驚駭不已。
夏蓮拉了拉母親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衝動,然而二太太甩開她的手,根本不理會她的勸解。
夏禾猛地轉頭,眉眼凌厲地望向二太太,冷聲道:“二嬸,做人留一線,你當真要如此不講情面?莫說大哥沒有害三哥的動機,退一萬步來說,即便真是大哥將三哥推落石坑,你也沒有權利對大哥動刑!”
“我不管!誰害了我兒,我就要誰償命!”二太太突然激動起來,伸出手就要去抓夏禾,嘴裡大叫道:“你個喪門星!都是因爲你,我兒纔會無緣無故受難!你是哪裡來的冤魂厲鬼,快給我滾出夏府,不然我要你魂飛魄散!”
夏禾沒有料到她會突然發狠,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她抓傷,更是被她的話震得久久無法回神。
還好夏邑宣反應快,及時將二太太制住,不然夏禾怕是要破相。
夏邑卿將受驚的妹妹護在身後,也是動了怒了,嚴詞道:“二嬸,我敬你是長輩,才一再忍讓你的污衊辱罵,可你若是傷及無辜,就休怪侄兒無禮了!”
怎麼罵他都可以,但傷害小禾就是不可以!
二太太被夏邑宣攔着,還在張牙舞爪,大喊:“你少威脅我,你已經被這邪祟迷了心智了,我除了她是爲你好,不然咱們一家子都要被她害死!”
這話是越說越難聽了,就連夏蓮都聽不下去,勸道:“母親你別胡說,三妹好端端的,怎麼會是邪祟呢,你別聽那些用心不良之人的胡說八道!”
她幫忙夏邑宣攔住二太太,卻不料被二太太狠狠一爪子抓花了臉,頓時含着淚愣在了當場。
二太太罵道:“我就知道你個賠錢貨不是好東西,竟然聯合外人害你親哥哥,我沒有你這樣的自私自利的……”
話未完,夏二爺一嘴巴子抽在她臉上,怒喝:“鬧夠了沒有!不等你打斷卿哥的腿,我先讓你滾出夏家的門!”
二太太在掙扎中鬢角凌亂青絲散落,這會被打了,她才安靜下來,捂着臉幽怨地低低抽泣。
見狀,本因爲她的胡言亂語而心生不滿氣惱的夏永淳與蘇氏頓時消了氣,又生出一點同情憐憫,蘇氏勸道:“二叔,弟妹也是一時心急,急火攻心纔會口不擇言,你就別再刺激她了。”
三太太也勸道:“是啊,二嫂已經夠傷心難過的了,二伯就別再責怪她了。”
夏二爺咬牙嘆了一聲,對夏永淳跟蘇氏作揖道:“還望大哥嫂嫂見諒。”
夏永淳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夏二爺親自拉住二太太不讓她胡鬧,然二太太還是不肯老實,總想衝到夏禾身邊去,江瀟瀟實在看不下去,冷言威脅道:“你給本郡主老實一點,別忘了本郡主也是受害人,而本郡主認定夏邑駿是謀害我的元兇,若是你再吵鬧,我就將他治罪,讓他連廢人都做不成,只能做死鬼!”
聞言,二太太一個寒顫,卻是不敢再胡攪蠻纏了,只拿眼狠狠瞪着夏禾跟夏邑卿。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只是轉念想到二太太方纔的一番話,特別是那一句冤魂厲鬼,頓時又議論紛紛起來。
夏邑卿抿了抿嘴角,壓下怒火,轉頭望向夏禾,關切道:“有沒有傷到?”
夏禾望了目露兇光的二太太一眼,搖搖頭。她走到傷心痛哭的夏蓮身邊,取出手帕替她拭去淚水,道:“大姐別難過了,一會到我房裡去上點藥,不然臉上會留疤的。”
夏蓮流着淚搖頭,道:“我只是不明白,母親爲何寧願信別人的挑唆,也不願相信我的話。”
“因爲那是二嬸想要相信的。”夏禾無奈笑了笑。
夏蓮一怔,哭得更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