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六月末,不管是鄉試還是會試,都已經結束了,夏邑卿卻說他要參加科舉,蘇氏跟夏禾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蘇氏道:“你是不是在外應酬喝多了?”
夏邑卿一腔熱忱瞬間消了一般,無奈辯解:“母親,我不至於如此糊塗,我是真的想參加今年的科舉,我不想再等三年。”
“可是你一介白丁,又已經錯過了鄉試跟會試,你倒是告訴我,你要如何參加科舉?難不成你以爲可以直接參加殿試嗎?”蘇氏好氣又好笑,然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
不敢置信地望向大兒子,蘇氏不確定道:“你真是這樣想的?”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有別的法子。
夏邑卿毫不遲疑地點頭,神色堅毅而堅定道:“兒子不是胡鬧,也知道這個決定很任性,然時不待人,三年太漫長,我有現在就想做的事。”
“可……”蘇氏柳眉緊蹙,道:“可你是否想過,若這次失敗,你就毫無前程可言了。”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才能參加殿試,而是兒子的未來,所謂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只要兒子前途坦蕩,她自然會盡心盡力爲兒子打點謀算。
夏邑卿點頭,道:“兒子已考慮得十分清楚,心中也有成算,母親不必爲此憂心。”
蘇氏沉默一陣,道:“也罷,既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便不多勸你,屆時母親自會想方設法,替你安排妥當。”
夏邑卿不覺熱淚盈眶,跪地磕頭,道:“多謝母親!兒子知道這個要求自私又任性,母親如此信任包容,兒子定不負所望!”
“又一個說傻話的孩子。”蘇氏笑着搖頭,也微紅了雙眼。
“快起來吧。”夏禾將兄長扶起來,笑道:“既然要進京,還不快回房收拾行李?”
夏邑卿拿袖子抹去淚水,因爲被妹妹看到流淚的樣子而臉紅,訕然道:“小禾說得對,我這就回去收拾行李。”對蘇氏拱手道:“母親好好歇息,兒子先告退了。”
蘇氏含笑點頭。
等夏邑卿退出去,蘇氏便流下淚來,夏禾早知會如此,取出手帕輕柔替她拭去淚水。
蘇氏笑道:“幸好你將你哥哥支開了,不然讓他瞧見我這模樣,他心裡就要有負擔了,我面上也難堪。”
夏禾笑了笑,道:“母親這是喜極而泣,沒有什麼難堪的,想來是有十足的信心,纔會做出這個決定,此番進京,我們夏家就要多一個狀元郎了,母親自然會高興。”
“你呀,從你嘴裡吐出來的話,就沒有不討人喜歡的。”蘇氏抹了抹眼角。
夏禾驕傲地笑,“這說明您的女兒伶牙俐齒,聰慧動人啊。”
蘇氏不禁破涕爲笑,將她拉進懷中拍撫。
從蘭溪苑出來,夏禾又去了香椿園,明日即將遠行,不管是出於禮節,還是感情上,她都應該去看看老太太。
自夏禾的笄禮後,老太太就徹底甩開手不管事了,她終日待在佛堂,只對二太太的事上幾分心。倒不是她關心二太太,而是怕折磨二太太折磨得不夠。
聽聞夏禾一行明日一早就啓程進京,老太太並沒有表現任何不滿,道:“你們都是懂事的孩子,我並不擔心,你們也不必擔心家裡,我會從旁提點你三嬸,讓她好好打理。”
夏禾頷首笑道:“有祖母在,母親與我都不擔心,就是掛念祖母身體,有什麼事祖母儘可交待三嬸,可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知道。”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背,笑着再三囑咐道:“你們路上也要照顧好自己,這樣老太婆才能放心。”
“會的。”夏禾保證。
祖孫倆絮絮說了些體己話,瞧着夜色已深,爲了不打擾老太太休息,夏禾起身告辭。
翌日一早,蘇氏帶着一行人先去給老太太請安辭,老太太少不了又是一番叮囑,小輩們都乖巧應了。
進京的船是巳時開,雖然時間還早,但夏府離着碼頭有段路程,趕過去需要些時間,是以從香椿園出來後,一行人便立即啓程了。
夏永淳送大家到二門前,也不知蘇氏是如何安撫他的,他的臉色總算沒那麼難看,逮着夏禾耳提面命地恐嚇:“好好照顧你母親,不然回來有你好看的!”
“爲什麼是我啊?”夏禾不滿地噘嘴。
夏永淳立即瞪起眼,道:“不是你還有誰?”
“好吧。”夏禾撇嘴,“誰讓我能者多勞呢。”
夏永淳氣笑了,給了她後腦勺一巴掌。
等這父女倆嘮嗑完,恐怕太陽都要下山了,蘇氏笑嗔兩人一眼,道:“行了,不是還要出門辦事?快去吧,不必擔心我們,你照顧好自己纔是正經。”
夏永淳訕訕,吭吭哧哧半晌,道:“那你們早去早回。”說完竟然臉紅了。
幾個小輩不禁捂嘴偷笑。
因夏永淳的依依不捨,在二門前難免耽擱些時辰,是以出發後,一行人緊趕慢趕,好歹是在發船的時間之前趕到碼頭,只是達到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應柯來立在甲板上,對船下的蘇氏等人拱手道:“殿下已將船包下,且爲各位準備好了房間,諸位快請上船吧。”
蘇氏臉色不太好看,她沒有料到顧天啓會來這一招,看來他一直派人監視着夏府。
顧飛璟與夏禾對視一眼,上前一步道:“既然殿下已安排妥當,本將軍就卻之不恭了。”
他對扁着嘴的江瀟瀟使了個眼色,做了個請的手勢,對蘇氏道:“姨母請。”
事到如今,是不可能再打道回府的,然讓她去坐顧天啓的船,她心裡又實在不舒坦,蘇氏微微顰眉,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旁邊,李亞楠正與夏晴道別,望見夏禾等人,她臉色微變,眼底幾番閃過掙扎,終是沒有上去打招呼。
夏晴將李亞楠的神色全部看在眼底,彎了彎嘴角,拉住李亞楠的手,道:“多謝亞楠姐來送我,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亞楠姐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李亞楠扯出抹笑,道:“你也一樣,雖然你被趕出了夏家,但四皇子如此看重你,你的日子不會難過的,所以你也不要在爲被趕出家門的事掛懷了。”
夏晴感激斂首,道:“不可能不掛懷的,畢竟是生養自己的地方,只是現在想來,當初的寵愛都是過眼雲煙,難念唏噓罷了。”
見她面露哀傷,李亞楠心生不忍,安慰道:“當初你那般受寵,如今卻落得如今下場,確實令人感慨,但都會好的,你不是還有四皇子麼?”
聽到這裡,來送行的夏蓮再也忍不住了,扯了扯耳朵冷笑道:“我耳朵沒有出問題吧?夏晴以前在夏府受寵?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夏冰冷哼,道:“若是指仗着背後有人撐腰,在府上狐假虎威,作威作福,那倒是有過。”頓了頓,又道:“大姐,這種屁話以後別往心裡去。”
“噗——”夏禾跟江瀟瀟笑噴,面無表情說髒話什麼的,不要太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