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很順利,因爲一直窩在艙房裡,夏禾並不知道顧天啓的船一直跟在夜鴿的船後面,直到在碼頭下船,看到站在船頭的顧天啓,她才瞭然。
顧天啓並沒有與她打招呼,只是一直望着她,幽深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夏禾微微斂首示意,鑽進等在一旁的轎子。
非夜早已安排好,轎伕會直接將她與江瀟瀟,以及蘇氏送回明遠侯府。
直到轎子走遠,顧天啓才收回目光,夏晴緩步走到他身邊,笑道:“沒想到京城的四海樓與封都的並無區別,屬下還以爲會更氣派些。”
顧天啓看也未看她一眼,轉身下了甲板,走向中央閣樓。夏晴望着他離去的冷傲背影,眼底染上濃濃的哀慼。
“既然被冷漠以對會難過,又何必總是靠上去自尋苦惱?”身後響起輕柔帶笑的聲音,夏晴忙回過神,福身道:“秦夫人。”
秦蔓枝將她扶起,溫和道:“不必多禮。”
夏晴謝過,淡淡笑道:“秦夫人怎麼出來了?”
面上應對着,心裡也盤算着,這個女人可是寧王的心尖肉,若是她能與她打好關係,必定能在京城定迅速站穩腳跟。
而這不正是她來遊湖的目的麼?
定了定神,夏晴笑得愈發溫婉柔順。
秦蔓枝蓮步款款,拉着她走到船舷邊,攏了攏垂落的髮絲,巧笑情兮道:“一直待在船艙裡怪悶的,想着就要靠岸了,起碼要在這最後一刻出來瞧瞧。”
“王爺也是擔心您的身子。”夏晴道,心中暗暗驚歎,難怪這個女人即便另嫁他人也能牢牢把住寧王的心,這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確實招人憐惜。
秦蔓枝淺淺一笑,道:“王爺只是可憐我沒了丈夫,看在亡夫的面上對我稍加照拂一二罷了。”如此說着,眼底卻閃過淡淡的驕傲。
正巧寧王與顧飛璟從船尾過來,秦蔓枝立即盈盈福身,柔聲淺笑道:“王爺,世子。”
寧王兩步上前扶起她,語帶責備道:“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你身子不好,擔心着涼。”
看到這一幕,夏晴更堅定了要拉攏秦蔓枝的念頭。
秦蔓枝攏了攏襟口,溫婉笑道:“船艙裡太悶了,是以纔出來走走,王爺不必擔心,有夏小姐陪着,無礙的。”她對夏晴微微一笑。
夏晴看出她有推舉之意,斂首笑道:“夏晴只是陪秦夫人說說話,並沒有做什麼。”
秦蔓枝拉住她的手,對寧王道:“王爺,夏小姐知書達理,我一見她就覺得十分投緣,日後我讓她多來陪我,你看如何?”
“你說好就好。”寧王含笑點頭,語調柔得能滴出水來。
顧飛璟再也看不下去,腳下一扭就要走開,寧王卻叫住他,厲聲道:“見到長輩卻不請安,像什麼樣子!”
秦蔓枝忙拉住寧王,柔聲勸道:“你別責怪他,飛璟只是太累了,昨晚回到行宮就沒有歇過,一直忙到現在,你要體諒他。”
“那是他自找的,好好的行宮不住,跟一羣江湖人混在一起,就是累死也是活該!”寧王冷哼。
秦蔓枝暗暗拉了拉寧王,雙眼哀求地望着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寧王最受不了她這副模樣,抿了抿嘴角不再開口。
顧飛璟瞥了秦蔓枝一眼,道:“說夠了吧,說夠了我去請皇上起駕。”
“站住!”寧王低喝,指着他大罵:“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跟那羣江湖人混久了,你的禮儀教養也都丟了?昨就不該讓你去見那個夏禾,看看你都被她帶成了什麼樣子!你簡直……”
“說夠了沒有?”顧飛璟怒吼出聲,終是被激怒,冷笑道:“我再不知禮儀教養,也比你大庭廣衆之下跟一個寡婦卿卿我我要強!不知廉恥簡直是你們的代名詞,你有什麼資格評判他人?昨爲何不願去行宮,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他可以任打任罵,但他決不允許任何人詆譭小禾一句,就是他的父親也不行!
“你!”寧王怒髮衝冠,擡手就往顧飛璟臉上扇。
“王爺,不可啊!”秦蔓枝大喊,卻並未出手阻止,眼底甚至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啪的一聲,寧王詫異地望着突然衝過來的寧王妃,揮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不回來。
顧飛璟瞳孔微縮,眼底閃過不敢置信。
這個從來只會對丈夫唯命是從,不敢違背半分的女人,竟然會有衝出來救他的一天。
相較之下,寧王妃反而像沒事人一樣,擦了擦破皮的嘴角,斂首道:“飛璟他太累了,纔會胡言亂語,王爺你就看在母親的面上,不要跟他計較,若是你失手將他打傷了,回去母親又要心疼了。”
寧王怔了怔,哼道:“慈母多敗兒,他就是被你寵壞的!”
“妾身知錯。”寧王妃俯首,又向秦蔓枝賠禮道歉。
秦蔓枝一臉受寵若驚,拉住寧王的衣袖,慌亂道:“王爺,你快讓王妃別這樣了,我實在受不起。”
寧王道:“母代子過,飛璟對你失禮,這是她該做的,你受着就是了。”
“可這……”秦蔓枝泫然欲泣,扶着額角搖搖欲墜。
寧王忙扶住她,焦急道:“可是又不舒服了?都怪這逆子讓你受了刺激,我這就送你回房。”當下便將人抱起,快步往艙房走。
寧王妃始終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看到她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顧飛璟咬了咬牙,道:“你們真讓我噁心。”轉身快步進了閣樓。
夏晴看了一場免費的好戲,不由抿着嘴角偷笑,她突然很期待夏禾能嫁入寧王府,因爲那一定非常精彩。
“很好笑嗎?”身後冷不丁響起一聲質問,不等夏晴反應過來,那人一腳將她踹倒在地,夏晴當即痛呼出聲,只是在看到身後人的臉後,她到了嘴邊的呵斥瞬間憋回了肚子裡。
長公主冷哼一聲,跨過倒在地上的夏晴,走到寧王妃面前,厲聲道:“這就是你選的男人,你要的生活,連一個不三不四的賤民都能肆意嘲笑你,你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直接跳下去淹死算了!”
寧王妃依舊不吭聲。
長公主殺人的心都有了,跳腳怒吼:“那個人渣到底哪裡好,你能說出一點來嗎?”
寧王妃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無語凝噎。
看到她的眼淚,長公主心軟了,揮手道:“罷了,左右我們兩個在娉婷看來都是傻子,我看一會你也別回寧王府了,我帶你去見見夏禾,讓她罵一頓你心裡鐵定能舒服許多。”
寧王妃遲疑着點點頭。
夏晴聽着兩人的話,差點氣瘋,方纔還對她拳打腳踢,轉頭就要去夏禾那裡找罵,長公主是腦子有病嗎?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