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華擇的指示,夏禾與陳老在顧飛璟喝了兩天的藥後,去寧王府替他鍼灸。
第一次扎針,夏禾理所當然地緊張了,而且寧王跟寧王妃就在旁邊看着,讓她更加冷靜不下來。
捻着自家舅舅臨時送的銀針,她略顯忐忑地看了顧飛璟一眼,心虛道:“準備好了嗎?”
顧飛璟被她的緊張所感染,也跟着不安起來。他本來已經解開上衣了,聞言立即抓緊衣襟,小心翼翼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你師父沒有讓你胡來吧?”
聞言,寧王呵斥道:“休得胡言!還不快躺好!”
夏禾瞪他一眼,憤憤道:“你這是在侮辱師父跟我的人格。”
見她生氣,顧飛璟忙好聲好氣道:“我錯了,我不說話了。”他趕緊除了上衣乖乖趴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撇撇嘴,夏禾擡頭望向陳老,陳老微微頷首,道:“開始吧。”
夏禾會意地點頭,隨即深吸口氣收斂心神,開始施針。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堅毅專注,左手迅捷地在顧飛璟背上丈量尋找穴位,右手捻着針,精準的刺中穴位,輕捻慢挪將針緩緩刺入。
陳老在一旁看着,心中讚歎不已,這孩子行鍼的力道掐到好處,手法乾脆利落,對穴位的掌握亦很精準,完全看不出來從未做過鍼灸,可見天賦絕佳,確實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難怪谷主如此看重。
然而夏禾畢竟是第一次行鍼,難免會有失手,這時候,陳老就會攔住她,指正她,耐心詳細地爲她講解。
如此邊做邊學,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夏禾沉浸在學海中,無比專注認真,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是苦了顧飛璟,要忍受無盡的甜蜜折磨。
溫潤細膩的指尖劃過肩膀,後頸,背脊,每一次短暫的接觸,都是一次難以言喻的悸動,都是能令人瘋狂的引誘。
顧飛璟控制不住腦中的浮想聯翩,這引人遐想的觸碰,令他心馳神蕩心癢難當,然而他卻不得不壓抑心中的衝動與慾念,強裝若無其事,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逼瘋了,卻又控制不住地沉浸在每一次的美.妙觸感中,捨不得就這樣結束。
貪看她專注的側臉,想就這樣擁她入懷,心中的邪火不斷地往上竄,若不是中了藥,恐怕他真的要失控,然即便如此,他也硬生生憋出了一身汗來。
終於,夏禾長舒口氣,道:“好了。”
“就好了?”顧飛璟從旖旎的幻想中醒來,詫異道:“就好了?”一副惋惜的口吻。
陳老將汗巾遞給夏禾,道:“不要亂動,擔心走針,兩刻鐘後老夫再爲世子拔針。”
顧飛璟不情不願地乖乖趴好,暗暗在心裡惋惜。
夏禾擦了把額上的汗,斂首對陳老恭敬道:“多虧有先生在,不然學生要犯大錯了。”
陳老欣慰頷首,道:“第一次施針能做到這個地步,除了你師父之外,這世上沒有第二人了,你不必自謙,不過是幾個微不足道的失誤罷了,日後多練習幾次,熟能生巧了,自然就不會再犯了。”
“多謝先生指點。”夏禾衷心地感謝。
寧王與寧王妃卻是聽得心驚肉跳,寧王震驚道:“夏小姐是第一次替人鍼灸?”
他是看不出好壞,只是擔心夏禾這個生手會失手害了顧飛璟。畢竟穴位這東西可不是能亂來的,一不小心可能會致人癱瘓!
夏禾訕訕點頭。
陳老道:“王爺不必擔心,少主雖是第一次行鍼,手法卻並不比一般的大夫差,世子還能在行鍼時胡思亂想,就是最好的證據。”
顧飛璟渾身一震,不是吧,這個老傢伙看穿他的心思了?
夏禾不解地望向顧飛璟,低聲道:“你剛纔在想什麼?”
饒是臉皮厚如顧飛璟,也不由得漲紅臉,他視線遊移,支支吾吾地回答:“沒,沒什麼,就是隨便瞎想想。”還心虛地咳了一聲。
夏禾懷疑地斜他一眼,想了想,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這樣我也好改進。”
被她真摯澄澈的雙眼望着,顧飛璟簡直無地自容,他怎麼可能告訴她實話啊,在她爲他鍼灸的時候,他竟然在……這種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啊!不對,是說出口他就死定了!
呵呵乾笑兩聲,顧飛璟道:“我很好啊,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相信你的醫術。”其實是滿腦子不純潔的畫面,以致他根本什麼都沒感覺到。
夏禾將信將疑,道:“沒事就好。”
寧王也鬆了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兩人請外間用茶。”
陳老撫着長鬚頷首,請夏禾先。
見狀,寧王心中微驚,又想起陳老稱呼夏禾少主,不由對夏禾的身份有了猜疑。
到外間剛坐下,一個郎中模樣的中年男子揹着藥箱,在丫鬟的指引下進了門,那引路的丫鬟,正是老王妃身邊的碧溪。
毫無疑問,這郎中是老王妃請來的。
寧王不悅地皺起眉。
碧溪福身行禮,字正圓腔道:“老王妃擔心夏小姐爲世子施針會有不便,是以特意請了京城對針灸最拿手的趙大夫來,還請夏小姐允許趙大夫在旁觀摩,如此,日後就不必勞動夏小姐了,夏小姐也就不必擔心清譽受損了。”
趙大夫拱手爲禮。
寧王欲要呵斥的話堵在了喉間。
確實卻碧溪所言,正所謂男女有別,夏禾身爲女子,卻要爲赤身的飛璟施針,於她的名節而言,確實有所損壞。
徵詢地望向夏禾與陳老,寧王並沒有發表意見。
夏禾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正思考這樣做是否會影響顧飛璟的計劃,便聽陳老道:“雖說同爲醫者,所學卻也分派別,鍼灸之術更是各有各的特點,不是一家,不可通論。”
趙郎中點頭附和,道:“先生所言極是。”
“所以你也很清楚,行內有針法不可外傳的規矩吧?”陳老眼底閃過冷光。
“這……”趙郎中語結。
見狀,碧溪暗暗着急,強扯出抹笑,道:“所謂醫者父母心,只要能救人,先生又何必拘泥這許多?”
陳老冷笑一聲,道:“要旁觀也可以,不過要等下次了,這次已經行完針。”
“沒關係沒關係,下次也是一樣的。”碧溪忙不迭應和,暗暗送你了口氣。她就擔心做不好事,落得跟浣伊一樣的下場。
寧王沒有喝止,可見他站到了老王妃一邊。
陳老兀自撫着長鬚,緘默不語。夏禾細細打量他的神色,知曉他心中早有打算,便也不再多言。
如此,一場無聲的較量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