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啊。”
紅景抽針在火上消毒，擡頭看蕭澤琰還在那兒站着，絲毫沒動，她就又叫了他一聲。
蕭澤琰耐着性子過來，看着她的手，不過三息，她伸手過來又扯他的衣服，他臉色一變，直接抓住她手腕——
紅景無奈：“你是不是忘了？快點脫了，趁着天還不是很冷。”說着，想要收回手，他卻不鬆。
她晃了晃手裡的針，示意他清醒一點，他眉心一蹙，“你上次沒用針。”
紅景眨了眨眼，他還在意上次？
手腕一扭，從他手中脫離，反手就扯開了他的衣襟：“你自己看看，這些傷口幾十處，止血清創縫合都是我做的，不脫衣服怎麼治？性命攸關你還在意被人看？”
傷口上新肉已長，越發襯得那中間黑線如絲，紅景有強迫症，拿針就挑。
蕭澤琰一個來不及處處來不及，被她直接貼了身，她微粗略糙的手按在傷口上方，一個感覺：癢。
這女人！
他不去感覺她的手，分開心神：“我只是不想讓你看。”
暗歎自己手快，紅景長出一口氣，捏着十一根頭髮，轉身丟進火堆：“幾個意思？不想讓我看，你別讓我救啊，我救你還沒是免費的，你還挑？”
越是這種時候，她越是沒個女人樣，蕭澤琰說這些話，可不是要她這個反應的。但紅景直接動手拉他坐下。
火光跳躍，晃得影子亂顫，紅景依次燒過針尖，靜看不語。
衣服已經被她扯開了，正對着火光，清晰的露出疤痕累累的上身，新傷舊痕交錯。蕭澤琰面沉如水，看着紅景那麼直眼看他，一點其他情緒都沒有。
他就看着她的眼，把衣服一脫到底，盤腿坐下。
他一坐下，紅景立刻按穴下針，推行毒素的時候開始囉嗦：“你讓我怎麼說好呢，就你這身體，一般人看了，還不得嚇死啊，也就我看着會爲你捏一把心疼，這些傷口都長出新肉了，一會兒我去抓魚給你補補，這肋下一處，在你的毒清完之前，是長不好了，你心裡有數啊，忍着。”
正說着，她手上忽的一擺，那傷口再次流出黑血，蕭澤琰疼的一顫——
剛纔被她這些話說的心思全然不在傷上，疼起突然，也明瞭了紅景囉嗦的目的。
她一頭細汗珠，在火光下，像是珠翠滿頭。
行鍼是需要高度集中精力的事，紅景的心思都在針上，雖然一直在說着話，但那是緩解自己的情緒不傳染給他。清毒之後，她才擡手擦汗，心下鬆了口氣，然後拔針。
感覺到他的目光，她擡頭一笑：“放心吧，再清幾次就可以全除了，這些疤，我配藥幫你消了。”
蕭澤琰看了一眼肋下的傷口，擡手穿衣：“你呢？”
說了這麼多，她是不是把自己身上的毒忘了？
“醫不自醫。”
紅景摸了摸自己脈搏，確實感覺不出來什麼。
蕭澤琰神色一冷：“你找回春堂的給你看。”
“葉……”紅景想說那回春堂的葉逢春還沒她專業呢，但話到嘴邊，看着他的臉色，就改成了：“也不是不行，下次去就讓他看看。”
收拾了針具，紅景讓他等着，她去舀魚。
“舀魚？”蕭澤琰雖然自己不會，但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向來都是捉魚網魚捕魚，還沒聽過有舀魚這一說，而且他現在又不是不能動。
眼看着他跟了過來，紅景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你小心點兒。”
反過來叮囑他，讓蕭澤琰有些無語，伸手拉了她一下：“你也小心點兒。”
紅景咧嘴一笑：“我做這些都是做慣了的。”
這次出來只背了揹簍，裡面還裝了草藥，現在舀魚，紅景現找了草藤編了一個網兜，塗了些水邊的草汁，然後把那個網兜放進水裡，過了大概有半柱香時間，她往上一提，嘩啦一聲，水就和這草編網分離了。
裡面有啪塔啪塔的聲音，紅景看了一眼：“不算大，我再舀一次。”
“你剛纔在裡面塗的是什麼？”
蕭澤琰看了全程，大概就只有她往裡面塗抹那個草是秘訣了。
“有一種魚就吃這個，”紅景毫不吝嗇的直接抓了一把那種草給他看：“剛好這水潭裡就有，我上次試過，所以這次才這麼順。”
那一條被擱置在草地的魚，還在奮力跳着，啪嗒，跳一次再落下，啪嗒……倒是也有趣，蕭澤琰看那魚跳幾下，就撥一下，再跳幾下又撥，那魚也執着，被撥了三四次，纔不跳。
紅景第二次手氣好，直接舀了兩條：“好了，生火，烤魚。”
“就這麼烤？”
蕭澤琰看着她魚鱗都不刮，內臟也不掏，就要生火。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紅景全程都是自己動手，那就得一樣一樣的來，蕭澤琰想幫忙，可是他不會，越幫越忙。
看紅景生火，他處理魚，刮魚鱗刮到了手，摳魚鰓把魚頭都摳了，紅景拿着火摺子看他半天：“算了，你把柴火收拾一下，先回山洞吧，我清理了魚就過去，山洞裡火還沒滅。”
蕭澤琰甩了下手上的血珠，被紅景拉住，用草葉纏了：“你真得小心點兒，可不能再受傷了。”
他身上傷已經夠多了，再這麼下去，沒好地兒了。
“你倒越發自在了。”他發覺自己越來越不自知——這不是之前他不能動的時候，明明都已經知道性別而且他完全可以自理的情況下，她還這樣，那豈不成了……
紅景已經放開他的手去處理魚了，捏住魚尾往前摔，用藥鐮逆向一刮，淨了。魚肚一掏，在水裡涮幾下，魚鰓一摳，魚尾一提，麻利的起身：“你怎麼還在這兒？”
往地上一看，柴也沒收。
“得，魚你拎着。”
把魚遞給他的時候，紅景還怕他不會拎，從地上抽草一根，順着魚鰓穿了，把三條魚穿在一起，這才把草繩遞給他。
蕭澤琰看着她彎腰拾了柴，直接抱着往回山洞，動作麻利，還真是做慣了的樣子，沒有半點他懷疑的那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