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做了交代,就去棋盤街找惠林葉。倒不是擔心她吃虧,是怕她嚇到別人。
——無論是言語,還是舉止。
惠林葉抱着兩匹布,沒想到會遇到李澤,他還能來這種鋪子?
說不上是倒黴多點兒,還是厭惡多點兒,雖然她沒和這人直接打過交道,但是對這人,真沒好感——對自己夥計下那麼重的手,給別人下毒,還沒臉沒皮的爲難人家小女孩,樁樁件件都不是君子所爲。
論口齒,李澤是說不過她,索性就不和她說話,只讓人看住她,不讓她走。
雖然沒了方印,但這兩人都是帶出來的氣力,惠林葉也就不多動,只說話:“……你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女人了,你敢和男人比試嗎?你敢和男人動手嗎?也就看我們是弱女子,也沒身家,被你欺負了只能忍氣吞聲了吧,不要臉!”
“知道他不要臉就不要多說了,省口氣力。”紅景從外面進來,心裡還是有些吃驚的,沒人圍觀,也就失了許多可乘之機。
但看到惠林葉無恙,她打了個眼色,惠林葉秒懂:“李澤,你敢不敢告訴跟着你的人,方印是怎麼出事的。”
“是方印自己不中用,紅景來了,沒你的事了。”李澤深情冷漠:“我找的是紅景,她躲了,我只能這麼逼她出來。”
惠林葉一聽沒事就往外跑,還真沒人攔她了,她卻沒出去,而是站到了紅景身邊。
紅景說:“誰躲了?就算你不是女人,你娘總是女人吧?你可以問問你娘,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是不是要靜養避諱?你真是太耽誤大夫的名頭了。”
李澤臉色一變,這話他當時就聽了,覺得紅景是故意這麼說,但一連幾天沒見人,回春堂的人根本不接他的話,還經常是病懨懨的葉逢春在前堂出面,弄的他無處下手——他總不能真讓葉逢春暴斃吧?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惠林葉,還女人和紅景是相關聯的,她在這兒,那紅景肯定也在,他就把人“留”下了。還沒問出來呢,紅景就來了,看來果然是關係很近。
但這話,真是太狠,他不屑:“少拿女人說事,你不是說男女都一樣嗎?”
“或許我說過,但絕對不是對你說的。”紅景往左右看了看:“這家鋪子真是倒大黴了,竟然讓你這種人進來,怕是以後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你這種毒人,到哪兒哪兒出事。”
“你胡說!”李澤穩了穩心神,不能被她幾句話挑起火氣,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口齒之利他不齒!
剛這麼想了,準備從其他方面說,紅景卻動了,伸手就往旁邊的臉上抹了一把,他以爲又是上次那種招數,沒想到那人捂着腰怪叫一聲,當場倒地。
“你……你做了什麼!”
他剛想好的話,什麼都來不及說了。
論狠,紅景見的比他多多了,什麼樣沒見過?無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是爲了錢還是爲了命,她都見過,上次他敢見死不救,是因爲人少,沒人知道,這次,她就豁出去了——
“仁寶堂的少爺見死不救啊!他的夥計他都不管,出了事就推到別人身上,大家來看看,這人快死了,他看着都不救人,他要收錢纔給治,這急病要死人了,等拿錢來人就死了,他見死不救啊……”
紅景對着門外一通搶白,惠林葉已經站到門外了:“街坊鄰居都來看看啊,我這兄弟就這麼眼睜睜的出事了,他是個大夫,你們以後還去找他看病的話,不僅被坑錢,還會搭上命的,你們都看看他見死不救!”
兩人一唱一和的在門裡門外開了腔,紅景見衆人興趣缺缺,加了一劑猛的:“這仁寶堂的少爺,喜歡寡婦!”
這話題勁爆,頓時就有很多人圍了過來。
惠林葉在外面,把這話題給接住了,也沒介意,還套用了自己的身份,只不過她的身份,是這後面小巷子裡住的一戶,不是什麼村婦。
紅景就在屋裡,站在倒地那人身邊:“李澤,這人,你到底救不救?”
李澤臉色變無可變,十分陰沉:“我救不救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這麼污衊我,我……”
“你就怎樣?”紅景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太多,主流要控在她手裡:“你以爲還能像上次一樣嗎?我本來以爲你是個少爺,你身邊的小廝長侍怎麼也是跟了多年的,哪想到你連方印都不救!”
“方印是你害的!是你的嚇得毒!”
李澤爲自己分辨,不覺已經踩進了坑。
“是我動手了,但我想着能和你換解藥救逢春叔,你給逢春叔下了慢性毒,你看到回春堂的時候心裡就那麼坦然?”紅景在袖子裡動了下那支長針:“你不給我解藥,也不救方印,你想整垮回春堂,還要搭上方印的命!”
說着,一指地上的人:“這些人是你家或養或買的,但這都是人,都是命,你就這麼看着,一點兒都不爲所動?做大夫的,能看着人在你眼皮子低下死掉,你這分明就是毒醫!說你是毒醫都太看得起你了,你是毒人。”
李澤被氣樂了,冷笑道““你這人怎麼這麼會顛倒黑白呢?方印出事,是你下毒,這宣紙出事,也是你動的手,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帶着他們出來,他們出事了和你沒關係?”紅景往其他人臉上看了看:“你還真夠冷血的,你能救,爲什麼要讓他這麼躺屍?你能救卻不救……”她話到此,又說:“還有,方印是我救的。”
“本來就該是你,你下的毒,你不解,讓我怎麼解?”李澤甩手:“這也是你動的手,你救!”
“按你說的,那葉逢春的毒,也該你解,解藥呢?”紅景把話題繞了回去。
“葉逢春他……說着我的人呢,說他做甚!”李澤差點就說露了。
“這人你能救,我不動手,反正你就算不救,也不缺夥計。”趁着他沒反應過來,紅景直接跑到門外,——這太突然,李澤還以爲她會繼續說解藥的事呢,急忙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