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早產了。
八個月的胎兒,若是順利的,也不是不能活。
但……可能是宮裡的女人,天生就多災多難吧,早產的時候不算難,但生完之後血崩,一時間出氣多進氣少,世子生下來就氣息弱,熬了十幾個時辰,到第二天晚上,到底沒熬過去。
太子妃當時就哭昏過去了,差點兒醒不過來——
是紅景到東宮,不顧自己的身孕,動手施救,硬拉回來的。
孕婦和產婦不能相見,這是自古都有的規矩,但紅景破了。
她本來也就沒太當回事,禁忌什麼的對她來說都沒什麼作用,尤其是在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
但太子妃不領情。
睜開眼第一句就是:“我的兒子呢?”
紅景還捏着針,實話實說:“沒活下來。”
“你爲什麼不救他?”
她直接就質問。
問完不見紅景說話,伸手就抓紅景的胳膊:“你爲什麼不救他?!爲什麼不救!你是怕他威脅到你地位嗎?還是你想要整垮太子殿下?你說話啊!”
紅景撥開她的手,直接對兩旁吩咐:“照顧好太子妃,她太激動了。”
對於前幾句的質問,紅景還能理解,但後面的發散思維,她就不想理會了——她來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死了,她連見都沒見——當然了,她這種狀況,也不可能見到的。
當時耶律青雪的狀況極度不好,御醫們不方便近身,藥石又無果,她來是最合適的。
蕭澤溢自她進去時候就是陰沉着一張臉,到現在依舊陰沉,好似沒有變過。
紅景說:“節哀順變。”
蕭澤溢猛地一驚:“太子妃……不行了?”
怎麼會!她不是神醫嗎?雖然他對於耶律青雪沒多少感情,但到底也是在他身邊有利可幫的女人,這白白死了,也太可惜了。
“我是說你的孩子。”紅景說:“耶律青雪已經醒了,就是接受不了孩子沒保住的事。”
蕭澤溢鬆了口氣:“孩子還可以再有。”
紅景對他這態度甚是不喜,看了一眼鐘漏,便說:“什麼都能再有,但失去的,永遠不會回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她本就是夜晚來的,此時丑時將至,她出來一個多時辰了。
蕭澤溢說:“老三在外面等着你,父皇不讓他進來。”
這是好意提醒嗎?
紅景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也沒聽出來。
……
蕭澤琰是和她一起來的,本來要進去,但因爲這是太子東宮的事,所以宮裡連皇上都驚動了,雖然沒趕來,但聽說紅景來了,直接就把蕭澤琰給擋住了。
蕭澤琰和皇上在寢宮裡下棋。
一盤棋下了一個多時辰,拼的黑天暗地,蕭澤琰還不能輸。
“你若輸了,紅景在宮裡待產。”
皇上很是隨意的說,但對於蕭澤琰卻很致命——似乎是他越看重什麼,皇上越針對什麼。
看着似是無意,細揣摩,卻總覺得是刻意的。
“父皇若是輸了,答應兒臣一件事。”他也不甘示弱。
棋局已近尾聲。
忽有人走進,聲音清脆:“觀棋不語真君子,小女子來也。”
皇上大笑出聲:“來的正好,你且看着,朕留你在宮裡養胎待產。”
紅景看向蕭澤琰。
他解釋:“父皇說,我輸了,你在宮裡待產,我贏了,答應我一件事。”
“這樣啊,那父皇可別耍賴啊。”紅景直接往旁邊一坐:“你們繼續,我旁觀。”
皇上越發來精神:“那你可看好了。”
……
越近收尾越膠着,黑白子幾乎封殺當場,紅景這一看,又看了半個時辰。
她熬不住了。
哈欠連綿,腰痠背痛,坐是坐不住了,起身也無力,扶着力硂的手,她重量都依過去了:“小力子,難爲你了。”
“娘娘嚴重了。”
力硂可不敢託大,十分小心的扶着。
蕭澤琰眉宇間漸顯焦灼——他心疼紅景。
紅景雖然靠着別人撐着,但目光絲毫沒放鬆,一直關注着那棋局,此時眼看蕭澤琰時不時擡頭看她,有意要放棄,她急忙說:“阿澤,左手落子。”
嗯?
蕭澤琰被她說的猝不及防,有些茫然的擡頭看她。
紅景正要再說,皇上卻說:“就算你要說話,也不能支招。”
“那我來,我們夫妻等同一人。”紅景說着,就直接過來,果斷伸手落下一子——蕭澤琰用的是白子,此時棋盤上幾乎沒什麼空位了,她這一子,是落在他黑子的旁邊。
這一子落的毫無章法,莫名其妙。
皇上看了她一眼,蕭澤琰卻直盯着棋盤。
紅景並不會下圍棋,只是知道規則而已,倒也不是亂下,只是一簡博繁。
夫妻兩人對皇上,才堪堪贏了一子,而且還耗時頗久。
“我們贏的不光彩,剛纔的賭注作廢。”紅景直接靠在蕭澤琰身上:“父皇,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明天,若是您再想下,我陪您下。”
她急着回去休息,說的話有些不過腦子。
蕭澤琰來不及阻攔,皇上就同意了:“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朕要求的。”
“我說的,我們先回去了,晚安。”
紅景拽着蕭澤琰就往外走,她腳步已經踉蹌了。
蕭澤琰急忙抱住她,看她頭直接窩到他肩上,才往外走。
皇上讓劉元送他們,看了一下鐘漏,他差不多也該起來上早朝了,索性不睡了,直接讓人準備着,吃點兒早點上朝。
……
蕭澤琰和紅景回到王府,紅景已經睡着了,被安放在牀榻上都不知。
蕭澤琰不能因此不上早朝,所以沒陪她多久,就重新折返回皇宮。
紅景做了個夢,夢到她下棋贏了,皇上給她許諾,遣散後宮。
遣散後宮?
和她有什麼關係?
正疑惑間,忽然轉醒,紅景有些茫然,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竹清聽到動靜打起幔帳,看到她睜着眼,笑着伸手:“主子醒了,要不要現在就用飯?”
紅景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不用,皇上的宮裡,現在還有多少后妃啊?”
“啊?主子您說什麼呢?”
竹清不知,但這問題很不對勁,她急忙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