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巽尤未能信,便又問道:“小白,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身體裡除了有弄月掌造成的內傷之外,便沒有其他的問題了。”
小白臉上浮現出惱怒的神情,道:“不要叫我小白!”瞪了夏侯巽一眼,不滿道:“你方纔還說信我的!”
夏侯巽激動不已,站起來拉住他的手,目光熱切道:“自然信你!非常信你!”
南無阿彌陀佛西天佛祖觀音菩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阿徹哥哥,感謝感謝!!!
白鶴翎無端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趕忙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用眼神譴責他這種變態的行爲。
嵇徹卻沒有他那麼樂觀,他容色淡淡,不慌不忙地問白鶴翎道:“那他的內傷可有法子痊癒沒有?”
白鶴翎皺眉道:“若是葉南衣在,那自然是沒問題的。”沉吟半晌,他承認道,“只是現在葉南衣已經不在了,若是以我之力,只有六七分把握,因此我不敢承諾。”
嵇徹表情雖未曾有大變化,但是他的眼神卻變得沉寂起來。
夏侯巽聽到他如此說,又見嵇徹眼神擔憂,反而寬慰起嵇徹道:“沒事,你看我既沒有中那死無全屍的蠱蟲,如今連內傷都有法子可解,小白說六七分把握,也不是全無把握,我一直是個幸運的人,此番定能逢凶化吉。”
嵇徹未接話,轉而對白鶴翎說,“那就勞煩你了,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我自當盡心盡力。”
白鶴翎點點頭。
白鶴翎只當他是正常搭話客氣,並無什麼意外。但是夏侯巽卻因着嵇徹這番話而暗自心驚,他知曉嵇徹底細,此人從不會寒暄交際,更不會和誰客氣客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個承諾都會完成,因此夏侯巽明白他這句話的分量,心中熨帖自是不提。
要徹底爲夏侯巽拔出寒毒,主要還是仰賴於薄霧谷中一汪天然的藥泉,因此要醫好夏侯巽只能在薄霧谷。
但是此番嵇徹和人宗一戰中,斬殺人宗人馬過半,天/衣教定然咽不下這口氣,若是他們捲土重來,那便不好了。
雖然嵇徹神功蓋世,但是天/衣教人多勢衆,到時候妄增殺孽便不好了。因此三人一合計,便只好生活在密室裡。
薄霧谷的大霧每日未時前後才消散,乃是天然的屏障,當時天/衣教人宗的人馬也是等到未時才進谷的,因此每日未時便派嵇徹出去打探。
果不然三日後,天/衣教果然來人了。
其中一個嵇徹也曾經見過,便是那日在永明寺出現的神宗的宗主白一心,他此番乃是一身女兒裝扮,與他同行的是一個黑衣男子,他眉間一道閃電火痕,面容冷肅。
白一心修煉過東瀛秘術,輕功卓絕,但是他身旁的男子輕功卻絲毫不遜色於他。
白一心埋怨道:“這谷中霧氣內含瘴毒,對女孩子的皮膚很不好的。”
旁邊的黑衣男子:“……”
又道:“什麼人這麼想不開,奪了暗珠,傷了你們人宗的右護法還能待在這裡等我們捲土重來一網打盡?”
旁邊的黑衣男子:“……”
見旁邊的黑衣男子不說話,白一心露出一個微微心累的表情,道:“我看那二人必定走了,要不我們別去了,回去就說他們走了。”
黑衣男子:“…………”
雖然他不說話,但是他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對白一心說法的不贊同,他徑自前去了。
白一心努努嘴,白了黑衣男子的後腦勺一眼,跟上了。
兩人輕功卓絕,轉眼間已經到了藥廬。
所幸嵇徹早就同夏侯巽和白鶴翎報了信,此刻二人正在密室裡躲着。
嵇徹隱了氣息,躲在角落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兩人站在藥廬跟前,白一心道:“左護法大人,可是對我又什麼不滿,爲何一路都不同我說話。”
那黑衣男子冷冰冰地看了白一心一眼,道:“白宗主若是說一句管用的,在下自當回答。”
意思就是白一心一路說的話都是廢話,白一心聽到這明顯的嘲諷,也不生氣,用一種哀怨的語氣道,“左護法果然冷心冷面,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
那黑衣護法輕嗤一聲,不再看“她”矯揉造作的表演。
白一心見他如此,也失了逗弄的興趣,打了個響指,用一種柔弱無骨的魅音輕聲喚道:“寶貝們,都出來了。”
嵇徹心中一緊,以爲他們早就在此埋伏了人,正想瞧個究竟,卻聽到一陣“嘶嘶”地蛇信聲,他輕輕跳上房頂,往下看去,果然看見那白一心的腳邊蠕動着許多長蟲,各色各樣。
忽見白一心從懷中掏出一隻短笛,吹了一小段樂曲,然後柔聲道:“孩子們,去吧。”
說完,他站在門口,閒散得倚靠着門框,儼然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
那黑衣男子輕哼了一聲,進了藥廬。
葉南衣的密室十分隱蔽,尋常之人自然發現不了,藥廬本就十分狹小,這二位都是天/衣教數一數二的高手,若是嵇徹隨意亂動,只怕會被發現,因此嵇徹便站在牆角一個不起眼處觀察着白一心的動態。
此人將他的蛇全部放出去之後,便靠在門框上,閒散得看着閒雲。
少傾,黑衣的左護法走出來了,二人之間也未交流,白一心心情頗好的樣子,還輕輕哼起了不成調的歌謠。
嵇徹全身戒備地看着他,此刻卻忽然從拐角的廊上掉下來一條蛇來,嵇徹和他大眼小眼對視了一秒,全身肌肉開始蓄力,此刻他已經進入了那蛇的攻擊範圍,奇怪的是,那蛇只是對他虛張聲勢地吐了吐信子,並未攻擊,轉身便遊走了……
那蛇一直游到白一心的腳邊,衝着白一心高高揚起頭,吐了吐信子……嵇徹正納悶,這蛇既是白一心豢養的,又如何會對他做出攻擊姿態呢?
正納罕中,卻未曾想,白一心突然轉頭看了一眼他藏身的牆角,脣角帶上了漫不經心地笑容。
他轉頭的動作驚動了旁邊的人宗左護法,護法道:“可有什麼新情況。”
白一心捏着一把嗓子,柔柔道:“沒什麼,只是方纔看見一隻白色的狐狸從牆角溜走了。”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那些蛇忽然都從屋子裡爬出來,爬到他的腳邊,他又吹了一段詭異的曲子,頃刻間,那些蛇便都散得一乾二淨了。
白一心道:“孩子們說裡面並未有活人的蹤跡哦~”
方纔黑衣護法自己也進去查看了,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因笑道道:“白宗主牧蛇的技術又精進了不少。”
白一心道:“這些孩子到底是在這裡野慣了,不如我自己在天山行宮裡養着的那些個寶貝用起來順手~若是左護法喜歡,回去我送你幾個,保管你喜歡~”
黑衣護法道:“謝宗主美意,我還是更喜歡和人待在一起。”說完,便離開了。
白一心又衝着嵇徹的方向看了一眼,憑空說了句:“後會有期呀~”說完,便追着黑衣男子去了。
等二人走了,谷中又起大霧之後,嵇徹這纔回到密室中,只見夏侯巽站在密室門口守着,見他來了,急切道:“怎麼樣,他們有沒有發現?”
嵇徹皺皺眉,有些不確定道:“我覺得那個白一心好像發現我了……”
“發現你了?!”夏侯巽道,“怎麼樣,他有沒有佔你便宜!”
嵇徹:“……”
白鶴翎:“……”這時候不應該問人有沒有受傷嗎?
嵇徹搖搖頭,將來龍去脈一一告訴了兩人。
夏侯巽道:“他發現了你,卻未告訴他一起來的同伴?”
嵇徹點頭。
白鶴翎道:“會不會是他不想打草驚蛇,此番是回去搬救兵去了。”
夏侯巽點點頭道:“有可能,他曾經在永明寺見識過阿徹你的身手,此番極可能是怕打草驚蛇,這才悄悄走了。”
其餘二人皆認爲有理。
……
接連五天,白鶴翎和夏侯巽都是在膽戰心驚中度過的,但是卻並未見到天/衣教一個影子。
五天都未來,就說明天/衣教極有可能不會來了,難道是白一心沒將發現嵇徹的事情告訴天/衣教?爲什麼,他葫蘆裡買什麼藥?難不成真的是在永明寺對阿徹一見傾心?
想到這個原因的夏侯巽心中更加不舒服了。
但是天/衣教不來,他們也可鬆懈鬆懈了。
半月之後,白鶴翎終於將夏侯巽體內的寒毒都拔除乾淨了,他將此事告訴夏侯巽之後,神色卻更加憂心。
夏侯巽便知他還有未盡之語,便道:“我說小藥聖,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期期艾艾得反倒看着不痛快。”
白鶴翎特別討厭夏侯巽叫他小藥聖,此時卻也未做分辨,憂心道:“你體內的寒毒是拔除了,但是你的經脈已經毀了,從今以後在武學上……”白鶴翎挑了一個委婉的說法,道,“只怕是不能有什麼進益了。”
夏侯巽聞言,想要努力勾起一個滿不在乎地笑容,幾經努力,卻失敗了,變成了滿滿當當的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