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繼續在甬道中前行, 走了一會兒,夏侯巽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
嵇徹道:“有什麼問題嗎?”
夏侯巽歪過頭對他說道:“從先前那個墓室出來的時候,我專門留意了一下里面的屍體, 屍體裡面首陽宮的人很少, 而且有幾個北朝的高手的屍體也沒有在裡面, 可這一路走來, 我們卻一個活人也沒見到, 這不是奇了怪了。”
嵇徹道:“我們方纔是從左邊過來的,說不準他們朝右邊去了。”
夏侯巽搖搖頭,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朝右邊去了吧, 這也太過巧合,那幾個土夫子也有好幾個逃脫了, 以他們的經驗, 不可能盲目選擇右邊, 而且南北本就互相防備,所有人不可能那麼團結一致都朝着右邊去, 除非……”
“除非他們有什麼非走右邊的理由。”慕容衝冷聲接上說到。
夏侯巽點點頭。
說道此處,夏侯巽轉頭問慕容衝道:“若是我們三個去找寶藏,就算找到了也帶不走,不若先找他們,匯合之後再一起來尋寶藏, 多個人多一份氣力也多一份安全。”
慕容衝不說話, 夏侯巽也不催促他, 思考一會兒, 慕容衝同意道:“既然如此, 那我們先折返回去找他們吧。”
三人走到方纔遇到夏侯珏的地方,夏侯巽突然伸手攔住嵇徹, 道:“不對!”
嵇徹疑惑地看着他,夏侯巽皺着眉道:“方纔我們過來的路不是這條路。”
慕容衝反駁道:“如何不對,你看,焚燒夏侯珏的痕跡還在這裡呢,路怎麼可能不對,你莫要疑神疑鬼,自己嚇唬自己。”
夏侯巽道:“我們方纔過來的時候,右邊的石墩一共有三十六個,可是現在右邊的石墩……”他面色嚴峻看着慕容衝,沉聲道,“僅僅有三十二個。”
慕容衝聞言,也沉默了,良久他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夏侯巽聽他如此說,笑道:“哎呦喂,堂堂燕國小王爺北秦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天下第一高嶺之花——慕容衝大人有朝一日竟然也會徵求我這個無名小卒的意見,真是三生有幸啊!”說着,他學着戲臺上戲子的模樣,長長得給慕容衝作了一揖。
慕容衝現下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原本他將他當成是個人才,是真心想徵求他的意見的,卻見夏侯巽如此不知好歹,他出離憤怒了,惱羞成怒拔出腰間的匕首想也不想就捅向夏侯巽。
突然,他感覺心口一痛,低下頭一看,嵇徹的刀柄正抵在他的胸口上,以嵇徹的實力,慕容衝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敢動夏侯巽一根汗毛,嵇徹就會將這個刀柄捅進他的心臟裡。
慕容衝心中鬱悶憤怒無計消除,簡直要生生憋死自己了。就連當年他十多歲大燕滅國的時候,也從來沒感覺這麼憋屈過。
他本是十分不信命的人,覺得那些一遇到問題就求神拜佛的人,是天下頂頂無能的人!
——直到上天讓他遇到了夏侯巽,自從下到墓裡,他已經無數次不由自主地祈求上天降個雷劈死他!!若是上天真能如他所願,他必要在長安做九九八十一天的法場還願!!!
但是墓地裡的禱告無法上達天聽,他也只能繼續憋屈下去了。
有事沒事懟懟慕容衝是夏侯巽面對這操蛋的境況的最大樂趣,他看着慕容衝想殺他又不能,只能對着牆角面壁的樣子,覺得心中鬱悶之氣全消。
欺負夠了他想到還要想辦法找到寶藏拿到解藥離開這裡,眼下他三人必須要團結,他便上前對着蹲在牆角的慕容衝道:“方纔我開玩笑呢,哪兒那麼大的氣。”
慕容衝氣的臉色發白,隱秘地看了一眼嵇徹,發現嵇徹正平靜地看着他們,他知道他今天是決不可能動夏侯巽一根汗毛了,眼下除了瞪他,在心裡默默詛咒他的祖宗十八代他確實無計可施,唉,人家兩個他一個,形勢比人強。
夏侯巽見他默不作聲站起來了,便道:“好了,現在我們大家都生死未知,能不能衆志成城團結一心,慕容小王爺,你收收你那小姐脾氣。”相比北秦的平陽太守,慕容衝更喜歡別人叫他小王爺,那是他在燕國時候的爵位,他身邊跟着的慕容家的親信在他面前都這樣稱呼他。
但是小姐脾氣是什麼鬼?!!!
慕容衝簡直要氣成河豚了,誰不團結了,誰耍小姐脾氣了,到底他孃的是誰先撩騷的!!!怎麼這天下所有的理都讓他夏侯巽佔了!!!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的人!!!
慕容衝被夏侯巽氣到心跳加速,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他,道:“你……”
夏侯巽看着他是真的要氣得背過氣去了,趕忙說出他自己的猜測轉移慕容衝的視線,道:“我懷疑這墓室是活動的。”
說完,他真誠地看着慕容衝。
夏侯巽在說正事,他若是再揪着方纔他冒犯自己的事情不放,那不真顯得他慕容小王爺小家子氣了,因此他只好壓着自己的火,面色冷峻道:“說下去。”
夏侯巽繼續道:“你們還記得我們剛上來的時候,那個王倒爺說的話嗎?”
慕容沖和嵇徹都一臉懵逼,夏侯巽想想也是,慕容衝向來眼高於頂,誰都不放在眼裡,能屈尊懟他幾句,已經很看得起他了,區區一個土夫子的話,他怎麼會放在心上。
至於阿徹,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除了他,大概阿徹誰都沒放在心上。哎呀,這樣想一想都讓人有點臉紅紅呢!
本來等着夏侯巽下文的慕容衝看他面含春情,跟發情似的,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道:“一個土夫子的話,也能讓你面含春色,口味真重!!!”
夏侯巽聽到他挑撥離間的話,趕忙對嵇徹說:“你別聽他亂講!!!”
說着,他超凶地瞪了慕容衝一眼,繼續道:“王倒爺說他剛下來的時候,發現是個耳室,再一轉眼就變成了甬道。剛開始我以爲這是他的幻覺,因爲在墓裡,出現幻覺是常有的事情,畢竟只有他一個人說看到了耳室,我們都看到的是甬道。但是方纔你們也看到了,我們折返回來的時候,路全變了,總不可能是我們所有人產生了共同的幻覺吧,因此只有一種可能,說明這個墓地真的在轉動。”
慕容衝還是覺得匪夷所思,但是夏侯巽說的話頗有道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他也就勉強相信了,道:“既然這樣,那我們還回去找他們嗎?”
夏侯巽搖搖頭:“若是墓穴一直在轉動,那我們就算往回走,很有可能也找不到他們,還會遇到其他的危險,不如我們先去找寶藏。”
慕容衝點點頭,同意了。
一說到寶藏,慕容小王爺就一切同意。夏侯巽提點道:“不要以爲這樣,你們北朝就可以獨吞寶藏了,我身爲這個寶藏的主人,這裡面的寶藏理應給我一半!!!”他本來是不想要的,但是那是他祖上的財產,他憑什麼不要!憑什麼要便宜這些外姓人!!!
慕容衝“哼”了一聲,根本不想搭理他。
夏侯巽怒道:“你哼什麼哼,豬才哼哼,你別忘了,眼下我們可是有兩個人,要殺了你獨吞寶藏,一點問題也沒有!!!”
慕容衝冷笑一聲,“威脅我!是嗎?!!”從來只有他威脅別人,沒有別人威脅他!
慕容衝輕蔑一笑,道:“好啊,殺了我,你也活不了,別忘了你身上還中了五屍散的毒!!!”
夏侯巽:“……”
慕容衝心系寶藏,不想和他在這裡說廢話,手一揮,道:“別廢話了,我說不給你了嗎?!趕緊找到寶藏,然後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說着,率先往前走了,給了夏侯巽和嵇徹二人一個高貴冷豔的背影!
夏侯巽看着他清冷絕塵的背影,“呸”了一聲,疾行兩步走到他前面,用高貴冷豔的正面對着慕容衝,道:“老子帶路還是你帶路,滾到老子的後面去!!!”
慕容衝:“……”
嵇徹:“……”看着眼前掐得跟烏眼雞似得兩人,嵇徹無奈想到,這是個三歲孩童玩的尋寶遊戲嗎?
沿着幻覺中的路線,夏侯巽帶着嵇徹和慕容衝順利到了他之前所到過的河邊,果然有一條船靠在岸邊,但是那條船和幻覺裡的船結實牢固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現實中的那船乃是一條十分破舊的小破船。
夏侯巽踩在船上面試試能不能用,那船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心中一驚,趕忙擡起頭來,在同行的兩人臉上都看到了相同的擔憂。
三人面面相覷,都始終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玩意兒可以帶着他們在眼前這湍急的河水裡極速漂流。
夏侯巽突然眉毛一挑,對慕容衝指了指,道:“你,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