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開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守夜人,一個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的守夜人。傳說他愛上了一具太平間裡的女屍,一具穿着紅色嫁衣的女屍。他每天替這具女屍洗身,跟她說話,直到後來那具女屍給人拿去火化了,這個守夜人還陪着她,一起從灼熱的火爐裡面通往另一個世界。
守夜人死了好久也沒有人發現,直到下一具屍體來,人們才發現,太平間裡面彷彿少了些什麼,是少了一個人。守夜人死了後,人們開始在飯後討論他。終於,有一個外省的民工說起了他的過去。他說,他跟那個自殺了的守夜人是同鄉……
守夜人的過去
“守夜人叫阿良,幾年前吧,他還是一個白領。這小子祖上不知道積了什麼功德,交的女朋友是我們村出了名的美女。每次他們小兩口在村裡面逛來逛去,都不知道要饞死多小人了。哎,不過當時阿良可是白領啊,難道人家大美女會看上我們這一種吃上頓愁下頓的農民工嗎?”外省人使勁的抽了一下煙,臉上露出難看的微笑,繼續說了下去。“不過那個女的也夠薄命了。聽說在正式結婚的那一天,那個女的在去新郎家的途中給車撞死了。阿良從那件事以後就沒有再出過自己家的門口,聽他的兩老說,阿良現在每天困自己在房裡面,喃喃自語的說什麼要去陪以前的女朋友。再後來就發生了那次抱新娘的事了。我還不知聽誰說過,好像那個被他抱的女新娘也是穿紅色嫁衣的。”
……
——法師的死
人們終於都對守夜人的過去有一點了解,但守夜人的故事還沒有完。
傳說守夜人在死了後,他還在那間太平間裡面。但他守的不再是死人了,而是活生生的人。很多到過太平間的人在一兩天後都離奇地死去。有些老人說,他的死不止是殉情,還是一種詛咒。至於他詛咒的是什麼人,誰也不清楚。於是,那件太平間慢慢的荒廢了,大家都不敢再進去。甚至有一些人還說,他們晚上經過那裡的時候,還隱隱約約地聽到守夜人的聲音。他在喊:“新娘,我的新娘啊!”……
外村的人再也不敢到這條村了,村裡面的人也開始受不了這樣的驚嚇,於是村長提議去請一個法師來驅逐阿良的靈魂。
可能阿良不喜歡別人騷擾他,那個法師在驅逐的晚上就死了。那天,村民們還在旁邊看着他做法事,突然間,法師背上有黑影掠過,然後慢慢的慢慢的潛進他的身體。陰風馬上平地而起,神臺上的蠟燭倏然滅了,法師大喊:“快跑。”村民們都大吃一驚,馬上往回跑,陰冷的背後,忽然間傳來法師撕心裂肺的慘叫,那麼的刺耳,久久迴盪在太平間附近,彷彿不會散去。
從那次以後,村民們就更怕了,誰也不敢在提議去驅逐阿良,甚至連經過太平間的勇氣也沒有。而那間太平間就變得更陰深恐怖了。那裡面的屍體一直都沒有人碰過,有些老人說,他們也變成了厲鬼。誰要是打擾他們,誰就會受到最惡毒的詛咒。恐怖的氣氛籠罩了整條村。
——電視臺
但對於電視臺來說,這些奇異的事彷彿就是一張張白花花的鈔票。阿良的事是一些離開了村子的人說出去的。他們希望有人能幫助他們,沒想到要來他們村的不是德高望重的法師,竟然是電視臺的人。他們勸電視臺的人停止採訪,但有什麼用呢?第二天,電視臺的攝影組開車往那個小鄉村出發了。
村子裡面的人都很怕,怕他們再次打擾了阿良,沒有人肯配合他們的工作。攝影的那天晚上,村裡的人都關上了自己家的門,早早就關燈睡覺了。
攝影隊開着一輛麪包車往傳言中的太平間駛去。通往太平間的路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都生滿了野草。漆黑的夜晚連星星也怕得躲在雲層裡面,寂靜中還不時傳來一陣陣彷彿是狼叫的聲音。攝影隊裡面當時就有人提出要離開,但導演不允許。大約開了二十分鐘,終於到了那間太平間。
那件太平間周圍瀰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狼的叫聲彷彿越來越近,好像就在你的耳邊叫的一樣。攝影隊裡面有人還說,這是阿良的哭聲。終於,有人控制不住驚恐,大聲喊要回去。導演哪裡肯答應呢?他不許司機走回頭路。那個膽小的人突然從車窗跳了出去,往回去的路跑,一路上還說:“你們會後悔的。”他的聲音在那些比人高的亂草中消失了,至於他的人是不是平安回到村子裡面,沒有人知道。
導演在太平間的牆上找了一個洞,他在外面放上了攝影機。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他就跟其他同事在裡面玩起了“骨仙”。(傳說,這是一個古老的方法,它可以把一些死去的陰靈請來。)
兩隻手交叉放在一起,中間的筆開始動了。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連狼叫聲也突然間聽不到,是阿良來了嗎?那支筆慢慢地升了起來,筆與手之間彷彿有片黑影,但怎麼也看不清楚。導演開口了:“你是阿良嗎?”……
隨着雞的一聲鳴叫,太陽照常升起。太平間恢復了原有的平靜。有些多事的人想看看那支攝影隊的“收穫”。沒有想到他也有了“收穫”。在去太平間的路上,在一條長滿野草的路上,有一具屍體。眼框被掏空了,嘴巴張得超乎尋常的大,上身的那件白襯衣被鮮血染成了鮮紅色,但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個傷口……
不到半個小時,三輛警車來了。他們確認,這是攝影隊裡面其中一名成員,至於其他的人呢?找不到。最後的線索就是,太平間外面的那一臺錄像機。村子裡的一個老人生氣的說,都怪他們不聽我們的話,惹怒了阿良。請鬼容易送鬼難啊。
警察決定回去看那盒錄像帶,想找出一點點線索。他們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太平間裡面,攝影隊的人正在用“骨仙”的方法請鬼,然後,那支筆慢慢的升了起來,筆下面彷彿有什麼東西,黑黑的。導演嘴巴動了幾下,其他人的嘴巴也跟着動了幾下。突然,那支筆狠狠的砸向地上,之前的那塊黑影慢慢的向周圍擴散,慢慢的,包住了攝影隊裡面的幾個人,之後,就是一遍雪花……
——準備陰婚
小村子裡面又開始討論阿良了。有人提議說阿良生前沒有結婚,死後一定是很孤寂的,所以才一直陰魂不散。如果給阿良辦個“陰婚”(給死人辦婚禮)可能會解決問題。村裡面的老人經過一番商量後,都說只能是這樣了。
第二天,他們找到了村裡面的“鬼媒人”——四婆。四婆說像阿良這樣的冤魂不是能隨便就給他一條女屍的,要找就找一條長得和跟他生前愛的女人差不多的女屍。大家一聽,紛紛想到了,紅嫁衣!但除了紅嫁衣外,阿良的前女朋友還有什麼特點呢?阿良的同鄉被請來了。但很遺憾,他說,已經一年多了,早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有個村民靈機一閃,說,可能跟阿良一起火化那條女屍很像阿良以前的女朋友,去找一具樣子差不多的女屍不就行了嗎?其他人都紛紛說好,這個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四婆告誡大家說,這個想法如果是對的就最好,但如果找來的女屍阿良不滿意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還有……
四婆雖然有很多顧慮,但最後還是把辦陰婚的方法講了出來:首先就是做冥衣。款式要跟活人結婚一樣,一樣要龍鳳針繡,但由於是給死人辦的婚禮,所以要用白色。然後在人們正安睡之際“搭骨屍”(就是將洗好身子的女屍安安穩穩的放在轎裡面)。叫四個男人穿上黑衣服去擡一頂轎子,由單鼓、單號、單嗩吶吹奏前引,陰公(走在最前面給冤魂引路的那個人)開路。切記,那四個男人在擡轎的過程中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能說話,更不能中途停止。
陰婚還要用到很多紙紮的東西,四婆說有些是聘禮,有些是嫁妝。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的是那條女屍。從阿良死去已經有一年多了,還有哪個人記得他是爲了怎樣一個女屍“殉情”的呢?村支書把當年太平間附近的村民被找了過來問,但誰會注意一條死屍的樣子呢?
——女屍的過去
各人都沉默了良久。突然之間,村支書想起了一件事,從前太平間裡的每一具屍體都有記錄,大家可以去翻查一下。於是,村幹部們從一大堆檔案中找到了一個名字——李玄月,生前居住在田清巷47號,有兩個村幹部認得這個地址——這是一個貧困戶的家。
這兩個村幹部(肖鵬飛和孫偉)按檔案上的地址找到了李玄月的家,叫了幾聲後,門“咯吱”一聲開了。赫然映在鵬飛和孫偉面前的是一張妙齡少女的肖像,發黃的黑白照上,那名少女笑靨如花。
“是村裡面的幹部啊,有事嗎?”鵬飛和孫偉回過神來,站在門口旁的是李婆婆,七十多歲,背有點駝,斑白的兩鬢遮住了半張臉,顯得有點詭異。
“是這樣的,我們是想來了解一下李玄月的事。”孫偉開口問。
“請進。”李婆婆轉身進屋,瘦弱的背影蹣跚而行。
屋內的燈光昏暗,被蠟燭照得通紅的神臺上,有一部錄音機在不停的唱着沒有人能聽懂的佛偈。令孫偉和鵬飛吃驚的是,神臺上除了有李玄月的遺照之外,還有一個人的黑白照——一個面色慈祥的老者笑臉。
“那是我老伴,月兒她爹。”李婆婆看見兩個幹部對着她那老頭的照片目不轉睛。
“玄月是我們的獨生女。”李婆婆開始轉入正題,“雖然不是冰雪聰明,但對我們也算是孝順。兩年前她跟一個男的交朋友,兩個人控制不住就做了那事。結果,月兒有了孩子,總算那個男的也是真心喜歡我們月兒,說要娶她。當時我那老頭有病,已經沒有工作好幾年了,不能騰出什麼錢來給月兒弄個好看點的嫁妝。男方那邊也不在乎了,偏偏老頭子脾氣犟,硬是說要去工地上幹兩個月掙錢給閨女兒買件首飾,結果……結果終於都出事了,老頭兒從工地上摔了下來,就再也沒有醒來了……”
李婆婆說到這裡,話有點哽咽。
“男方一家聽到了這個消息後態度大變,說我們月兒命賤,沒有過門就把自己的生父給剋死了,這個婚事是怎麼也不能辦下去。那個男的也夠窩囊了,吭也不敢對家人吭一聲,只剩下我們月兒每天在家裡哭的死去活來。我勸月兒看開一點,小心胎兒,結果沒幾天,我就發現她昏倒在樓梯口,下身出血,趕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月兒徹底垮了,一整天一整天的困自己在房裡,每次我給她送飯的時候,都看見她目不轉睛的看着窗外,自言自語。當時我工作很忙,不能每天都陪着她。結果有一天我回到家裡,看見月兒穿着那件我們幫她準備的紅嫁衣躺在了血泊裡,右手臂上,是一條鮮紅的疤……”
“傻孩子,我知道她到死了也想嫁給那個男的,只可惜我們月兒命苦啊。”李大媽長嘆了一口氣,溝壑縱橫的臉上,顯然有淚水的痕跡,雙眼無神的望向窗外,久久的一言不發。
“原來李玄月生前受了這麼多委屈。”鵬飛打斷了李婆婆的深思。“難怪她死後變成了厲鬼和阿良一起害人。”
孫偉瞪了一眼鵬飛。
“玄月不會害人的。我也知道穿這紅色衣服死去的人會因爲一口怨氣而化爲厲鬼。開始我也以爲月兒會回來報復那男的家人,結果頭七前一天晚上,我夢見了她。那傻丫頭說,她怕自己害了那男的家人,那個男的就算死了也不肯再見她了。她下不了手。傻丫頭還說,她可以不投胎,可以等,等到那個男的也老死了,他的家人也投胎了,她還要去找他,她要再問一次,你還願意娶我嗎?只要那個男的點頭,前世的恩怨她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她要和那男的一起投胎,下輩子,她還要做他的女人。月兒知道,只要害了人,閻王就不會讓她投胎,月兒是絕對不會害人的。”李婆婆的語氣很堅定,孫偉和鵬飛對這個答覆也有點吃驚,同時兩人也暗暗佩服李玄月的癡情。
關於李玄月生前的事,孫偉和鵬飛都瞭解得差不多了。於是,他們向李婆婆要了一張玄月生前的照片,就回村的會議廳了。臨走前,他們還給了李婆婆四百塊,要她給自己多買點吃的,給玄月多燒點元寶。李婆婆近乎懇求的說:“如果你們以後碰見了玄月,能不能不要傷害她?你們能不能幫我告訴她,做孃的這一年想的她好苦啊,玄月你能不能多報幾個夢給我啊?”孫偉和鵬飛聽到這裡,眼睛都有點溼了。
總算沒有空手而歸,他們兩個回到村的會議廳把李婆婆的話說了一次,也把玄月的照片拿了出來。有照片陰婚的事就好辦啦,只要按照片上找一具樣子差不多的女屍嫁給阿良,可能村裡面的危險就可以解除了。於是幾個村裡面的老人開始籌備陰婚的事。
一切都在緊張的進行,日子選在了下個月的二十二號,四婆說,陰婚的日子不能太吉利,死人受不了,也不能太兇,怕擡屍棺的人有危險,特別是給阿良這種冤鬼辦的陰婚,選的日子一定要小心。
十八號,所有陰婚用的嫁妝和器具都已經準備好了,除了那具女屍。十九號,一名村幹部在外村從一個盜墓者手裡用七千塊錢買了一具剛死的女屍。二十號,四婆在那個荒廢了的太平間外面做法事,告訴阿良過兩天想幫他搞一個陰婚,希望他可以同意,到二十二號晚上不要爲難給他做婚事的人。二十一號,村裡面的長老找了四個膽大的人做明天的橋夫,一個道士做陰公,還找了五個外村的人當樂器手,一切都準備完畢,就等明天的子時來臨。
——陰婚
陰婚當天晚上,沒有村民中想象的陰風陣陣,月色靜謐的傾瀉下來,把村裡面的一草一木都照出了個輪廓,模模糊糊。幾乎所有的村民都早早的關門睡覺,四周死寂,偌大的一條村子就只剩下幾聲狗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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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到,起轎!”陰公高呼一聲,撒出手上的冥錢,四個擡轎的人一咬牙把轎子擡上了肩頭。一時間嗩吶、單號、單鼓齊聲響起,仿如生人嫁娶。孫偉和鵬飛就是四個轎伕中的兩個。
“你說我們等一下會不會看見那個……那個啦?”鵬飛小聲的問孫偉。
“噓!”孫偉馬上回答,“在晚上,這種話題是禁忌。”
“冤魂嫁娶,了前世未了之事。陰差讓路,野鬼迴避……”陰公在前面唱道。
不多時,屍轎已經走過了長長的草叢,停在了太平間陰深深的門前。陰公從腰包中取下一疊符咒灑向天,然後喃喃的唸了起來。吹禮樂的人已經停了口,周圍靜得可怕。各人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好像雷鳴一般,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埋屍!”陰公一聲令下,四名轎伕馬上把準備在腰間的方便鏟拿了出來,掘下一個深坑,把“新娘”連屍帶轎放了進去。就在這時,陰風平地而起,四周的狗吠聲突然響個不停,轎伕們手心都出了一把冷汗,手上加勁,都想盡快完成工作離開這個鬼地方。
埋完轎,各人都已經筋疲力盡,此時也已近天明。細看剛纔來的時候那片草叢,薄霧瀰漫,隱隱約約,是一張人臉。鵬飛第一個看見這張詭異的人臉,嚇得喉嚨都啞了。他使勁的拉了拉孫偉的衣袖。孫偉轉頭去看,用力的吞了一下口水,也不敢叫。
“去吧。”陰公大喝一聲,薄暮憑空消失。
終於都等到雞鳴了,總算完成了陰婚的第一步。村裡面的長老看見大家平安歸來,喜形於色。四婆說,這是好事,這說明了阿良接受了這門婚事,剩下的只是在大白天給阿良燒嫁妝而已。
事情出奇的順利,陰婚後,即使在晚上,太平間也沒有再發出那些淒厲的哭聲、狼叫聲。村民們都長舒了一口氣。只可惜,事情遠遠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鬼屋
村子的平靜大約在半年後給一個富商打破了。這個外地來得富商要在村子裡面蓋一棟別墅享受生活,他一眼就相中了太平間的那塊荒地。鄉下人老實,一五一十的把這塊地從前的事告訴富商,但富商反而取笑他們迷信,還財大氣粗的說如果真的有鬼,他就重金聘請一個最厲害的法師來,順便讓法師幫他設計別墅的風水。
一開始,所有村子裡的人都不贊成把太平間的那塊地皮賣給富商的。但後來他出的價錢越來越高,這筆錢對於小村子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誘惑。於是,村支書就建議大家還是把它賣了,反正又不是我們住。雖然還是有人不贊成,但村支書都已經點頭了,還有什麼辦法呢?
勸說無果,工程如期進行。結果,怪事又開始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了。開始的時候,在工地裡睡覺的工人說晚上經常聽到小孩子的哭聲,女人的求救聲還有男人的呼喊聲。這些恐怖的叫聲整夜整夜的吵個不停,感覺就好像你的身邊正在發生一宗命案。但一開燈,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四周又回覆平靜。再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裡面,工人們不斷的發現房子的地板下不斷有血水滲出,伴着一陣陣腥臭。有膽大的人翻開地板一看,裡面除了鋼筋水泥什麼都沒有。一時間,人心惶惶。大約過了十幾天後,村裡面的人再也沒有看見工人在從前太平間裡的那塊地上施工了,富商很生氣,想去看看他們爲什麼偷懶。結果到工地上一看,不得了,自己還沒有建成的屋子裡面,橫七豎八的躺着所有工人的屍體。一樓堆滿了,二樓也是,三樓也是,高高的一棟別墅每一層都堆滿了屍體。富商被嚇得屁滾尿流的離開了村子。
富商沒有想到自己一語成讖,慌慌忙忙的說要去請法師,結果法師還沒有請回來,村裡面就有人說他出車禍死了。甚至有傳言說,阿良被惹怒了,他要報復村子裡的每一個人。平靜了半年的小村子再次被恐怖的氣氛給籠罩住。
——尋人
村裡的老人們再次束手無策,連四婆都說她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怪事。事情好像就在這裡走進了死衚衕,直到孫偉去富商家奔喪回來,纔出現了一線曙光。
富商死了後,村裡面很多人都十分內疚,於是孫偉決定去城裡面富商的家奔喪,結果這個決定給他們村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原來富商在出車禍之前已經在江蘇找到了一個德高望重的法師,連錢也付了,只是在去接法師下山的過程中出了車禍。孫偉把這個消息說了出來,大家都非常高興,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這個法師身上。村支書發表了講話,既然富商已經找到了一個本領高強的法師,我們就應該馬上請他下山,說不定人家收了富商的錢後來幫我們做這一場法事會不收錢呢。於是,孫偉和鵬飛接到了新任務——在最短時間內把富商生前請的那個法師給找回來。
——鬼降頭
孫偉和鵬飛不負衆望,不到兩個星期就把富商生前找的那個法師從江蘇茅山上請了回來。村裡面年長的一輩都聽說過江蘇茅山道術十分厲害,而且這個法師是富商生前重金禮聘下山的,大家都覺得今次有希望了。
第一天早上,法師去了太平間附近看了一下,目無表情的回去村裡面的旅館了。
第二天晚上,村裡面召開一個緊急會議,所有村幹部和那個法師都到了。
“大師,你看怎麼辦?”村支書着急的問。
“恕我直說一句,在太平間裡作怪的真正凶手,不是鬼,是人。”大師很平靜的說。
“媽的,原來我們一直都在被人騙,既然是人。老子還怕他什麼,村支書,把你平時殺豬用的那把刀借給我,等一下我就衝進太平間把那個王八蛋的人頭給提回來。”鵬飛拍案而起,感覺自己一直像個傻子的被騙了好久,心裡不禁怒火中燒。
“但這個也不是普通人,他是在用鬼殺人,就是普通人說的,降頭。”大師接口道。
“村支書……”鵬飛突然間停了一下,想了想,說:“孫偉,等一我拿了刀之後就麻煩你去幫我買一份保險,受益人就寫我老婆好了。”鵬飛馬上轉口,但又不好意思說不去了。
“不要胡鬧,聽大師說下去。”孫偉打斷了鵬飛的話。
“在你們村害人的兇手用的不是普通降頭,我們學道的叫降上降。就是先用一隻厲鬼做媒介,再冤死一個人來練降,讓兩股怨氣合在一起。通常這種降頭都被人叫做鬼降頭。”大家聽到這裡,都知道今次的事非同小可。“在太平間裡面是不是曾經有一個妊婦在落了孩子後穿紅衣服死去了?”大師問。幾乎所有到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李玄月。“通常這樣一個人死了之後,會化爲厲鬼。在她頭七之前,怨氣最重的時候,如果有降頭師把一個活人塞進這個女子的棺木,讓那活人躺在她的屍體下面死去,該人死去化成的厲鬼更爲厲害,甚至可以不受降頭師的控制。不過一種情況例外,就是那個活人生前智商不太正常,死了後就會一心一意的受降頭師控制。這種兇狠的降頭我只是在書上面看過,想不到世上居然真的存在,老實說,我也沒有把握解降……”法師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但聽他說的村幹部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大家都知道,法師說的是阿良。原來阿良不是殉情自殺的,他是被人害死的,那兇手是誰?
——鬥法前
鵬飛、孫偉、村支書和其他村長老聽到這裡,都不禁手心出汗,只覺背上一陣陣涼風襲到。
“現在只有兩種解決方法了。”大師雙手合十,兩目緊閉,“第一種就是由貧道和那個大惡人鬥法,但鬥法敗者不登時氣絕身亡,以後也必成廢人……第二種就是大家從村子裡面把降頭師找出來。降頭師也是人,如果他被人發現了來不及作法,他未必能捱得住鵬飛施主的殺豬刀。”
鵬飛馬上接口道:“好,就選第二種方法。我們受過高等教育得,就應該走唯物主義的革命路線。偵查得工作就交給我吧。”
“在這個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說清楚。一般所有的降頭師都會養小鬼來保護自己。也就是說,降頭師通常都不會被人發現,就算我們真的能找到大惡人,通常做偵查的人也會被小鬼折磨至死,而且永不超生。”大師雙目仍然是緊閉。
“我早就知道鵬飛你這個小夥子有魄力,放心吧,今次如果你真的是爲我們村勇敢犧牲,我一定會爲你親手寫輓聯的。”村支書拍了拍鵬飛的肩膀笑眯眯的說。其實三個人當中村支書職位最高,責任也應該最大。現在聽到鵬飛一開始就自薦要做偵察兵,現在還不馬上把這事從自己身上推得乾乾淨淨?
鵬飛臉色馬上轉青,額頭出汗,顫抖的說:“村支書,我認真的想了想,既然我們千里迢迢的把大師請來,不讓大師出手降魔就是不尊重人家嘛。我們受過高等教育的,還是應該要選擇尊重別人的方法。”
……
於是,各人把太平間從前的事詳細的說了一次給大師聽,就各自回家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法師便吩咐鵬飛去把太平間門前的那些草給割清光,吩咐孫偉去把李婆婆請過來。不多時,孫偉就一個人回來了。原來這幾天李婆婆不在家,但鵬飛卻去了一個上午都沒有回來。直到黃昏的時候,他才灰土灰臉的跑回來,氣喘如牛,腿邊粘着一棵草,身上還帶着一股騷味。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自己回不來呢。”鵬飛差點氣都喘不過來。
“怎麼了?”村支書着急的問。
“我今天一大早的去割草。怎知道太平間那裡的草一株比一株硬,我就鼓起氣來準備大幹一場。這個時候怪事又出現了。我一刀割下去,發現草的斷口處竟然流出了鮮紅鮮紅的血,媽的!一開始我以爲自己眼花,結果接下來我割的每一株草都會流血。我當時的心慌啊,回過頭來一看,不得了!剛纔我割的地方又長出了草來。我一個人困在了草叢裡面,東南西北都分不了。我想逃啊,怎知道跑了它一個多小時也跑不出去。當時我怕的啊……我一屁股的坐在地上。剛想喘口氣,天煞的!耳邊又開始嗡嗡作響。‘新娘啊,我的新娘啊……’那些淒厲的叫聲由遠而近,然後又由近去遠,在我的耳邊響個不停。我當時就想起了大師昨天的話,什麼給小鬼折磨致死,什麼永不超生。不瞞你們,當時我已經嚇得尿褲子了。說來也奇怪,我的尿一出來,那些叫聲馬上就停了。靈光一閃,我想起了自己從前聽老人說過,如果遇上鬼打牆,撒尿是最管用的了。於是我馬上脫掉褲子去,果然,只要我的尿淋到的地方,寸草不生,比我割的還快。早知道我今天去就不帶鐮刀,去挑幾桶屎屎尿尿過去,省事又安全。不過現在知道已經遲了,我當時已經走進草叢十多米了,我的一泡尿絕對拉不了這麼長,但我也沒有其他辦法啊。我就蹲在草地上死勁的憋啊,憋啊,再憋啊!我結果憋了一整天,我終於在太平間外面撒了一條十米多長的尿路……”鵬飛邊說邊咕嚕嚕的喝下一瓶礦泉水。
孫偉聽了後,又是吃驚,又是好笑。連平時目無表情的大師也嘴角上揚,問:“你真的在太平間外面只聽到‘新娘啊,我的新娘啊。’這兩句話?”
“我剛從鬼門關回來,剛纔的經歷這輩子也忘記不了。錯不了的,就只有兩句話,但也夠邪門了。”鵬飛說。
“好,那請孫偉和鵬飛施主今天晚上再跟我去太平間一次。”大師聲音有點響亮。鵬飛聽到這裡,半瓶礦泉水再也喝不下去了。
——第一次鬥法
這天夜裡。孫偉和鵬飛跟着大師來到太平間的草叢前,起壇,擺香爐,貼神符……做完一系列準備工作。大師就一直站在神壇面前搖鈴,喃喃的唸咒。一直唸了半個小時,放在壇上的神符居然無風自起,兩旁的燭火也忽明忽暗,搖搖晃晃,好像快要熄滅了,但始終沒有熄火。此時,孫偉和鵬飛兩個人只覺得心肝兒都直跳到喉嚨上來,打起十二分精神環顧四周。大師繼續若無其事的唸咒。突然之間,神壇上的燭火冒出的黑煙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濃,不多時已經把大師圍在中間。就在這個時候,那些淒厲的叫聲又在大家耳邊響起了。“新娘啊,我的新娘啊……”哀嚎是從頭頂上傳來,傳到人的耳邊,感覺就要從你的耳洞鑽進你的身體,慢慢折磨你。孫偉和鵬飛隔着黑煙看不見法師,心肝兒只提到喉嚨上來。孫偉五個手指緊緊的往手心捏,鵬飛也已經在心裡面“南無阿尼陀佛”唸了幾十遍。大師的手倏然停了下來,用力的將鈴鐺往黑煙上一撞,黑霧登時開了一個角。
黑煙開了一個缺口後,太平間突然之間平地起風,讓人覺得徹骨之冷。風停了,周圍突然間又被一場驟來的濃霧籠罩住。三人困在濃霧之中,視野開始越來越小。就在這時,耳邊的叫聲也突然間停了下來。夜,靜的可怕。孫偉和鵬飛兩個人摟在一起,額頭直滲出汗水,時時刻刻留意着自己身邊的一舉一動。他們不是不想跑,只是現在四條腳也沒有力氣了。
一分鐘,兩分鐘……都不知道多長時間過去了,周圍始終沒有什麼異樣,而且兩個人隱隱約約之中,感覺到霧氣開始消失。兩人之中,孫偉比較膽大,向前走了幾步。孫偉隔着薄霧,定睛細看,登時心寬了很多。原來濃暮正一點一點的往大師右手聚攏,大師左手豎在胸前,仍是念咒,看來是大師在收服鬼怪。再過了不多時,霧氣散盡,孫偉看得清楚了,原來大師的右手捉住一個人的頭骨,頭骨的眼鼻口耳六個洞正在把周圍的暮氣吸走。鵬飛也看清了這一幕,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兩人快步過去,鵬飛搶先問:“大師,成功把阿良捉住了?”
“不是。”大師笑容祥和。
“請大師說明白。”孫偉恭敬的說。
“鵬飛施主今天不是在這裡遇到了鬼打牆嗎?試想一下,如果今天鵬飛施主碰到的是阿良這隻厲鬼,他會被鵬飛施主的一泡尿給趕走嗎?再加上剛纔在你們頭上哀嚎的冤鬼只是會機械的重覆‘新娘啊,我的新娘……’這兩句話。我料定,大惡人今天不能控制阿良對付我們,所以找了幾個小鬼來嚇唬我們。現在她放在太平間門前的小鬼已經被捉,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可以把這遍草叢給清掉。能在這裡擺下陣來,我們的勝算就大很多。到時候,我還要請兩位過來幫忙。”大師說到後面顯然有點激動。
“那我們今天來是幹什麼的?”孫偉不解。
“今天我料到只是去捉小鬼,不太危險。所以帶你們去看一下,壯一下膽子,好讓你們到真的去捉阿良的時候也有點經驗,不至於手忙腳亂。”大師語重心長。
“大師,你手裡那個玩意是什麼來的,能不能送我一個?我覺得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寶貝,膽子會更大。”
鵬飛眉飛色舞的說。
“這個是我們茅山上道士常用的捉鬼骷髏。裡面養一隻貪食鬼,古書上說他能吃盡天下怨氣,以養活自身。只是有一點要小心的是,這個骷髏千萬不能破裂,如果骷髏一碎裡面的怨氣就會盡數釋放出來,兇險萬分。鵬飛施主你既然誠心想要,給你又何妨。”大師語氣平和。
鵬飛興高采烈的雙手接過骷髏。他想到自己今天早上受的驚嚇,又看見這個頭骨這麼厲害,早就想要了。至於什麼要小心的話,最多以後用這個骷髏的時候輕拿輕放就是啦。
——第二次鬥法
天亮了之後,三個人一起回到了村會議廳。鵬飛馬上繪聲繪色的向大家描述剛纔的情況,還添油加醋的說自己當時是如何如何的勇敢,如何如何的隨機應變,孫偉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當其他人聽到法師已經把放在太平間外面的幾隻小鬼捉住了的時候,大家都拍手叫好。
突然間,法師對鵬飛說:“鵬飛施主,請你再去太平間一次幫我佈置一下這些符咒。”
鵬飛一怔,猶豫了半刻說:“還去?”
孫偉問:“請問大師的靈符在太平間外面怎麼佈置?”
法師從自己的行李袋裡面掏出了七張三米多長的神符,吩咐孫偉圍着神壇掛在樹上,然後去找一盤黑狗血在那七棵樹圍成的圈子裡面按照易經八卦的紋路畫一個八卦圖。“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孫偉暗暗把大師吩咐的口訣在心裡面唸了幾次。而鵬飛一聽到要找黑狗血就飛了出去了。村支書就向大師自薦去把太平間外面割草,還說今天晚上要去幫大師捉鬼。其實他在聽了鵬飛的話後,越發對捉鬼的事放心,自己也正好可以借今次機會在村民心目中樹立一個英雄形象,好競爭當下一任村長。
直到最後一抹餘暉在西方消失的時候,三個人才把自己手頭上的工作做好。大師換了一身道袍,來到了太平間門前,他鄭重其事地對村支書他們三個說:“冤魂有形無質,凡人肉眼是看不到的。等一下我會用柚樹葉幫你們洗眼,鵬飛和孫偉你們兩個人各執我這張硃砂墨網一角,如果等一下你們看見有一個龐大的黑色陰影直衝我而來,就張開這張網死死的將它包住。村支書你就用這支柳枝,趕走前來阻止鵬飛和孫偉收網的小鬼。有一點你們要切記,無論發生任何情況,你們都不要走出這個七符八卦圈,否則地上有冤魂纏身,地下有惡鬼破土而出,情況會萬分兇險。”村支書三個人都用力的嚥了一下口水,點了點頭。
法師吩咐完一切之後,就用牛眼淚給他們三個抹眼睛,然後把硃砂網和柳枝交給了他們,自己就在神壇邊盤膝而坐,閉目養神。村支書他們三個人把法師交給他們的法器緊緊握在手裡,心裡打起十二分精神環顧四周。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半夜十二點到了。
村支書他們三個突然之間看見有一團團人形的陰影從地下掙扎着出來,同時一陣陣悽慘的呼救聲從四面八方由遠而近直傳至他們的耳朵裡,三個人心裡直發毛啊。忽然,所有人形陰影都像轉了個身過來盯着他們似的,一動不動。停了半晌後,他們彷佛受到了某個人的指令瘋狂的衝向村支書和鵬飛,孫偉,一時間哀號的聲音猛的提高了幾十個分貝,伴着人形陰影洶涌而至。就在這個時候,法師大喊一聲:“玄天在上,陰魂現形!”七道靈符上的硃砂閃了起來,然後每道靈符通體發着黃光,圍成一個圈,在這個圈的阻擋之下,只有小數陰影能衝進光圈。衝進光圈的陰影卻在霎時間變成了有手有腳的“人”!只是這些“人”動作呆滯,張牙舞爪的向村支書他們走來,作勢好像要撲向前咬下來,讓人看了好不心驚。法師轉過頭來對着村支書大喊一聲:“打。”村支書怔了一下,馬上會意,拿起手中的柳枝對着衝進光圈“人”打去。“柳枝打新鬼,一打矮一尺。”原來老一輩人的話一點也不假,村支書柳枝到處,那些“人”頓時變“矮”了。再打幾下,他們就縮回10地下。村支書兩手不停,冤鬼的攻勢終於都慢了下來。光圈外的陰影忽而盤旋而上,一點一點的開始聚集起來。村支書首戰告捷,得意洋洋的拿着柳枝對着那團大陰影挑釁。光圈外的陰影越聚越大,外面的陰風越吹越大,當所有人都在凝神注視陰影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陰影“呼”的一聲迎風飛來,直衝過去。但今次它衝向的不是村支書他們三個,而是那七道靈符,七道神府被陰影逐一撞中,響起了“轟轟隆隆”的爆破聲,七道符就無聲的掉了下來,光圈也消失了。龐大的陰影從頭頂上向法師直衝下來,鵬飛還呆在原地的時候,孫偉已經捉住法網的一角直衝向黑影了。鵬飛,馬上反應過來,也跑了過去,兩人在法師左右兩邊把網一張,包住了陰影。頓時,他們兩個都覺得法網之內,好像包住了一隻猛獸,正在左衝右突。鵬飛和孫偉一時手捏不住,鬆了一下,陰影馬上衝出了一個缺口,逃了出去。村支書在一旁看着直覺的惋惜。黑影逃出法網就在他們腦袋上面盤旋,作勢欲下。鵬飛着急地回頭看一下法師,只見他眉心之間突然白光大盛,然後白光由眉心傳至手臂,由手臂移向指尖,法師怒喝一聲:“着!”白光射出,正中黑影,黑影飄飄然然的下來,法師馬上大喊:“快用法網把冤鬼捉住,法力維持不了過久!”孫偉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俯身用法網把黑影罩住,鵬飛又衝了過來壓在孫偉身上,雖然法網內黑影仍然在掙扎,但兩個人都覺得今次法網內的黑影沒有剛纔那麼有力了。旁邊零落的陰影紛紛衝了過來,都被村支書用柳枝一一打走。所有人都覺得,今次應該成功了。
法師也起來了身子,想走去收回法網。但情況就在這個時候急轉之下!法師的腳忽然之間被兩隻從地下伸上來的手給緊緊拉住了。只見怪手上的肉已經徹底腐爛,數不清的俎蟲在上面進進出出,鵬飛他們直覺得胃裡面一陣翻騰。三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吃驚,自己腳下也同樣給這麼兩隻手給拉住了。網內的黑影馬上趁着這個時候衝了出來,盤旋在高空上大聲哀號:“新娘啊!我的新娘啊……”
法師大驚,自言自語的說:“明明已經用黑狗血畫成八卦圖來封住地下死者的殘骸,爲什麼他們還能破土而出?”這句話剛說出口,法師馬上想到了一件很關鍵的事,他對着鵬飛怒喝:“鵬飛,你帶來的是活黑狗的血還是死的?”
“我哪知道啊?這都是街口那個狗販子便宜點賣給我的!”鵬飛大聲的回答。
衆人一聽,都大驚。法師更是長嘆了一聲。只有鵬飛還不停口的罵,如果自己有命回去,馬上把那狗販子的檔口給蓋了。村支書馬上接口罵道,如果我有命回去,馬上把你給解……村支書的“僱”字還沒有說不口,倏然黑影在上空盤旋而下,成了一條蛇形的黑帶,緊緊地包住了他。太平間外,登時響起了村支書疼切心扉的求救聲,隱隱約約中,還夾着一陣陣骨頭斷裂的聲音,衆人都聽得心慌。
正在大家都覺得絕望的時候,鵬飛靈光一閃,從懷中中拿出那個昨天法師給的那個人頭骷髏,對着村支書“南無阿尼陀佛”,“天靈靈地靈靈”的亂念一通,但是人頭骷髏一點反應也沒有。
“大師啊,你不是說這個東西能吸盡天下怨氣嗎?”鵬飛大喊。
“古書上是這樣寫的,但你想一想,如果這個東西能對付阿良大師我會隨便送給人嗎?”法師也顯得特別急躁。
鵬飛大罵一句,隨手把人頭骷髏扔在地上,大罵中國的古書盡是騙人的話,跟他們平時寫的工作報告一樣。怪事又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骷髏一掉在地上,上面的六個孔馬上冒出一陣陣濃濃的黑煙。法師一見,大吃一驚,慘叫道:“鵬飛施主你把骷髏給打爛了,裡面的怨氣會被全數釋放出來,我命休已。”
黑煙越來越濃,而且凝聚在骷髏上面不散,成了一個黑黑的洞。驀然間,骷髏停止釋放黑煙了,黑洞口狂風大作,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吸進去。黑影和怪手就在風起的一霎那消失不見,太平間外面立時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但這個時候村支書已經被勒得不醒人事了,哪裡能跟黑洞的吸力對抗?孫偉馬上衝上去一手摟着村支書一手死死的摟着一棵大樹,鵬飛和法師在這個時候也是兩隻手死死的摟着一棵大樹。狂風在耳邊“呼呼”大作,黑洞的吸力越來越大,周圍的沙石都已經被黑洞吸了進去,眼見他們幾個都快要被吸走的時候。大師長嘆一聲,騰出一隻手從懷中摸出一把刀在另一隻手上一割。鮮血涌泉而出,但奇怪的是,大師的血不是紅色的,而是金色的。大師扔下刀子,伸手接住自己流下的鮮血,不斷的唸咒。約莫唸了幾十秒後,他把手中的鮮血灑向黑洞,大喊,大家快逃。黑洞被大師的鮮血灑中後吸力立減,四個人馬上屁滾尿流的離開太平間。
——轉機
回到村子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大家也已經筋疲力盡了。孫偉馬上找到村裡面的醫院給村支書和大師包紮。可惜,村支書已經死去多時了,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而大師只是失血嚴重,輸血了之後就已經好很多了。
孫偉見大師一面頹然,問到底怎麼了?爲什麼大師會流出金色的血?
“其實我的血在普通人看來也是紅色,不過你們塗了牛眼淚之後才能看到是金色。”大師黯然道,“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我幾十年的道行結晶。經過了昨天晚上一戰之後,雖然我沒有氣絕身亡,但也法力盡失了。”(原來茅山道士在鬥法失敗後,還能將畢生法力凝聚於自己的血裡面,緊急關頭可以割脈灑血來持性命)孫偉聽到這裡,都覺得好生內疚,鵬飛就在一邊直嘆:“輸了,我們今次輸了!”法師卻在這個時候說了另外一個更加讓人吃驚的消息:“我們鬥法輸了,七天之內,大惡人必定催鬼上門……”
第二天,孫偉、鵬飛和大師都回村會議廳商量對策了。結果,噩耗又一次傳來。村頭有一個小孩無緣無故死去了。衆人大吃一驚,法師更是呆在原地久久不語,神色凝重。十幾分鍾後,法師對孫偉說:“走,去看看小孩的屍體。”於是,三人趕到了出事的村民家裡。只見死去的小孩兩眼發黑,身上的肌膚緊緊貼着骨頭,好像中間的肉被人全部抽空,死狀恐怖。衆人都默然無言。
第三天,又有一個小孩無緣無故的死去了,而且死況一樣。一時間,村子外面流言四起,有人說阿良要把村子裡面所有人都殺光!
第四天,第三個小孩無緣無故的死去了,村裡面已經開始人說要搬出去了。鵬飛和孫偉煩透了,大師卻走了過來說,事情開始有轉機了!
孫偉和鵬飛都面面相覷,大師問了他們一句:“你們聽過‘絲羅瓶’嗎?”兩個人都搖了搖頭。“我們修道的人把那些修煉邪術但修行還沒有煉到家的降頭師叫做‘絲羅瓶’。‘絲羅瓶’這樣的降頭師如果在修煉過程中被自己招來的惡鬼反噬了,元氣大傷的話,就必須靠吸食童男童女的精髓來療傷。現在看村子的小孩接二連三的遇害,而且死況一樣,很可能事大惡人也受傷了。估計是鵬飛施主誤打誤撞的把頭骨骷髏裡的怨氣全釋放出來,傷到了阿良。而這個時候,控制阿良的大惡人已經和阿良心神合一,所以也元氣大傷了。現在要靠吸取童男童女的精髓來療傷。雖然我已經法力盡失,但這段時間裡,大惡人也一樣不能做法害人。”鵬飛和孫偉兩個人聽到這裡都感到了事情有希望了。“‘絲羅瓶’童男童女的精髓,必須在夜裡,將頭部飛出來遊行,只要我們這個時候把他捉住,收入這個法網又或者是令他在天亮之前不能回到肉身,‘絲羅瓶’的頭都會化爲一灘血水,他的肉身也會立時死亡,到時候村子裡的危機就可以解除了。”大師說到這裡喜悅之情已經溢於言表。於是他們三人開始緊張的策劃“捕頭”行動。
——大結局
夕陽依依不捨的落下了西方的山頭,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小村子經過這幾天的驚嚇基本上已經沒有人敢在夜裡外出了,各家各戶都早早的關燈睡覺。夜,靜得可怕。
孫偉埋伏在太平間通往村子的那條路邊,鵬飛就埋伏在一個普通農戶家的房子裡,兩人各執一張硃砂墨網(硃砂墨網已經被大師剪成了兩半)。而大師就拿出一盒錄有嬰兒哭聲的磁帶放在房子的窗頭,大聲的播放了起來。兩位村支書還特意找了一個大膽的農婦抱着一個玩具嬰兒在假裝哄小孩子睡覺。錄音機播放了不夠兩個小時,孫偉突然之間眼前一花,有一個黑影如疾矢飛過,咻咻風聲在耳邊掠過,孫偉手執法網緊跟在後面。果然,黑影直向嬰兒哭聲傳出的地方飛去,然後破窗而入。農婦一見無身怪頭,大聲尖叫衝了出房去。鵬飛馬上從牆角一處跳了出來,拉出法網便要將怪頭罩住。怪頭大吃一驚,退出窗戶,鵬飛一個箭步的追了出去。孫偉從後面包抄,截住了怪頭的退路,怪頭無路可逃,停在了半空,法師緊跟着走了出來。
此時三人定睛細看一下,只見怪頭上發如銀絲,臉上溝壑縱橫,這不是李婆婆是誰啊?孫偉和鵬飛都着實吃了一驚。
原來,兩年前,李玄月化成厲鬼後的確無心害人,但她一身怨氣也是不能投胎的。愛女心切的李婆婆到處尋找解決方法,但她拿不出錢,幾乎所有法師都一口拒絕了她。直到有一天,她在鍾馗廟前遇上了一個神秘的黑衣廟祝,他說可以不收錢的指點她一個方法,就怕她不肯做。李婆婆
哪裡會不肯呢?於是廟祝告訴李婆婆在玄月頭七那天把一個神經失常的人放到李玄月的棺木裡面,讓他們兩個人一起火化,玄月身上的怨氣就會盡數轉給那個枉死的人。如果再念咒加持,那個枉死的人就會化成一隻忠心的厲鬼,供你差遣。然後,廟祝就把咒語和具體煉降的方法告訴了李婆婆。
李婆婆把廟祝的話在心裡面暗暗重複了幾遍,就回去太平間看玄月了。結果她發現,阿良正在把她女兒的紅嫁衣脫掉,要幫她洗身子。阿良還說,玄月是他的新娘,他要好好的照顧她,不會讓她整天髒兮兮的。李婆婆先是一驚,然後試探性的問了幾句之後,她發現,原來阿良精神有點問題。他錯把玄月當成了自己已經去世的女朋友。於是李婆婆惡念徒生。她騙阿良,玄月睡的棺木是他們的新牀,要他和玄月一起睡在裡面。阿良信了,直到自己被烈火燒死的時候,他還以爲自己在跟從前的女朋友在洞房。後來,李婆婆就開始了煉降。
鏡頭一轉,回到了兩年後。
“你殺的人可真多啊!”孫偉怒喝。
“多?他們都該死。”李婆婆冷笑。“兩年前,玄月死的時候我家窮的一分錢都拿不出手。我想向太平間裡的人借點錢幫玄月辦個葬禮。結果我得到的卻是無數的冷眼和辱罵!我以爲同樣喪失了親人的兩個人會互相理解,原來這都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而已。我煉成了鬼降頭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拿他們來試降,我要他們直到鄙視窮人的滋味。”
“那電視臺和工地上幾十條人命,富翁的死全都是你一手傑作啦!”鵬飛接着問。
“沒錯,我雖然除掉了玄月身上的怨氣,但她始終不肯投胎,那個傻丫頭說什麼也要去等那個負心男。於是,她就留在了太平間。太平間外面的幾隻小鬼是我放上去的,算是警告他們不要來騷擾我的女兒,結果呢?他們都是自己過來找死的,不是我不放過他們。”李婆婆說得理直氣壯。“那村支書呢?他不該死了吧?”法師走上前一步問。
“不該死?從我老伴有病開始,他就一直剋扣我們家的救濟金,如果不是他中飽私囊我老伴用得着去工地上幹活摔死嗎?全世界的人都該死!前幾天那兩個小孩爲了讓我補充元氣,也該死!如果不是看在你們兩個給了我幾百塊錢的份上,陰婚那天我就把你們殺了,但現在我絕不心軟。”李婆婆說到最後兩眼發紅,嘴角流血,勢若瘋狂,張口向孫偉衝過去。
“不用狡辯,你的惡性今天就要得到報應!”孫偉朗聲說道,同時拉開法網迎上前。李婆婆一驚,從旁閃開,鵬飛馬上轉過身去手執法網守住李婆婆逃跑的一角。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後,兩張法網要將李婆婆的頭罩在中間合了起來。李婆婆猛然從網中間向天空上飛去,孫偉和鵬飛都始料未及,一時間兩個人呆在了原地。眼看差一步就能捉住的李婆婆馬上就要逃走了,突然間,孫偉頭頂上一塊黑色的物體飛過,直衝向李婆婆的頭。“啵”的一聲響,已經打中了李婆婆。原來法師眼明手快,一看見李婆婆離網而出馬上從腳邊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李婆婆跌在地上,孫偉一個箭步撲了上去,張開法網死死的包住李婆婆。法網內,李婆婆的頭還在裡面拼命地左衝右突。忽然,李婆婆慘叫一聲,化爲血水,從網邊流出。
“冤孽……”大師站在一旁雙手合十,長嘆一聲!
……
第二天,法師說要回茅山,讓自己的師兄來把阿良收回去超度。還有,那個黑衣廟祝,他想查一下……
幾年後,在村長的任職大會上,孫偉發表就職演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面,我想將村子的工作重心由保障高收入人羣的利益轉向保障低收入人羣的利益。我希望自己能夠給予生活在底層的村民們最親切的關心和最及時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