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些時日人們漸漸淡忘了江嬪的事,皆是喜氣洋洋的準備着迎接承慶四年。鍾粹宮內也因有了一個小主子而熱鬧了許多,在四皇子的吃穿上宋舒窈更是親力親爲,絲毫不假手於人,就連阿稚也說娘娘待四皇子的心絲毫不比親孃少。
在這期間後宮難得祥和一片,要說唯一一件大事,不過是敏才人落了胎,太醫說是因憂思過重所致,追根究底到底是與沈氏那一巴掌脫不了關係。但是重華宮自始至終沒有過一句話,也未曾去看過一次敏才人,此事引的後宮人人猜測,就連前朝官員也頗有微詞,最終以端昭儀罰了沈氏三個月的月俸作罷。
消息傳到鍾粹宮時宋舒窈纔想起了端昭儀其人,端昭儀名喚穆容,是承慶元年禮聘的那一批進來的,在二年的那場痘疫後就領了協理權,當屬禮聘進宮的頭一人。只宋舒窈素來與端昭儀沒有什麼交集,也不清楚她的脾氣秉性,倒是在此一事上對穆容刮目相看幾分:“不曾想這兩年是她爬出了頭。”
琉璃因自家主子這一句話留了心,未幾日就託人打聽到了和端昭儀相關的一些事情,宋舒窈在看完那幾頁紙後難得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麼時礙於阿稚在跟前沒能說出口,只親手將宣紙投進炭盆中看它燃盡,往後這纔有了輕飄飄的一句:“自作聰明。”
琉璃見狀就知是自己手伸的太長了惹了主子不虞,只得退了出去。
大雪壓枝的那天宋舒窈難得允了綠子帶着小宮女們去堆雪人,聽着殿外的歡聲笑語,宋舒窈也難得起了興致想要往御花園去瞧瞧雪景。
琉璃見自家主子總算是願意出宮門了開心得緊,與阿稚二人一人給宋舒窈披上了大氅,一人取了宋舒窈慣用的手爐來,三人也不坐輦,慢悠悠的晃去了御花園。
剛踏入園中時就聽到一聲: “今年的山茶花開得很好,叫花房的搬些去翊坤宮擺置”,宋舒窈辨出了這聲音正要從一側避過去時又聽見一聲: “再挪兩株與端昭儀宮裡。”
宋舒窈便突然改了主意,留阿稚與琉璃在一旁候着,自個則自顧往前去了:“陛下竟也在這。”
陳桓驟然聞聲,回身瞧清了人,不由撫掌笑道:“巧了,倒叫朕以爲你是來討賞的”而後與宮人續:“貴嬪處與端昭儀同例。”
宋舒窈面上這纔有了笑意:“確是巧了,也虧得妾臉皮厚,才能從陛下這裡討得恩賞。”
陳桓哪裡不知宋舒窈心裡頭想着的,到底是笑拍了宋舒窈一下:“就你會說話。” 宋舒窈還未來得及躲開就又聽一句:“乳母來回過話,你將阿賾養的很好,論理也該得一份賞,朕倒是覺着用兩株山茶作賞顯的輕了。”
宋舒窈含笑應了話:“是阿賾乖巧惹人憐愛,妾不過是平日裡能盡幾分綿薄之力照撫他,斷然是不敢居功的。”
一番話卻將陳桓的思緒引回了從前:“阿賾出生時朕不曾關照,委屈他了,如今有你照料也好,朕也放心。”
宋舒窈正要開口時被陳桓制止,又聽陳桓再添了一句:“朕一早就有晉你位分的意思了,只新歲不宜加封,待過了十五元宵,朕再下旨晉你的位分。”她不曾想過會有這麼一遭,當即只有一笑:“與妾而言沒有什麼能比陪在您和阿賾身邊更好的了,妾無功無德,不敢奢求什麼。”
陳桓深深看過宋舒窈一眼,嘆了口氣:“窈窈啊,你聽朕把話說完。後宮諸人中唯你伴朕時間最長,也唯有你最懂朕。阿賾出生時恰逢痘疫,朕也沒有能顧上他們母子,現下阿賾有了你這個母親,朕也想爲他做些什麼。阿和,你能懂朕嗎?”
這時宋舒窈只能點了點頭,陳桓也滿意一笑,正要拉着宋舒窈去亭中坐會時逢內侍來報左都御史於宣政殿候駕,勉強一笑:“你瞧瞧,朕現下是連你說話的時間也沒有了。”宋舒窈見狀只得替人繫好大氅,直到看不清人影時纔回了鍾粹宮。
回去時山茶花早已送了過來,綠子更是連堆雪人也不在意了,連連說要給這幾株山茶花尋個好去處,遭了宋舒窈幾個白眼後才撓了撓頭,指使着幾個宮人將山茶花挪去了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