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誒”了一聲,拍了拍琉璃的肩以作安撫:“那是定娘娘先前心裡頭藏了事,陛下也拉不開面子,你看看現在,不也是很好的嗎?”
琉璃點了點頭,眉間的愁緒卻爲消散,朝着傅長有一句:“你先在這吧,我去給你端茶過來。”
看着琉璃繞過了主殿去了茶房,傅長搖了搖頭,思緒一時竟也回到了元德年間——
元德二十九年三月十三的那天,陳桓領兵從北羌凱旋而歸,元德帝在宮中大設宴席,又大手一揮賜了剛滿十六歲的陳桓一座府邸,爲皇子中頭一人。
此後陳桓就從宮中搬了出去,宛筠和傅長兩個在宮裡就伺候陳桓的人也就跟去了三王府繼續伺候自家主子。
七月初有一日陳桓從宮中回來時就與傅長和宛筠說:“這幾日將我書房隔壁的院子收拾出來,再加一塊匾,就寫——弄玉小築吧。”
自從自家王爺開了府,常侍奉在跟前的也就幾個通房丫頭,府裡的正經主子還一個都沒有。只王爺書房向來是禁地,在書房旁邊收拾女眷的住所顯然不合規矩。
宛筠從陳桓幼時就一直伺候着他,這些話自然是由宛筠說出口的,誰曾想陳桓很不在意的笑了笑:“就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哪裡有什麼合不合適的,不打緊,你只管收拾出來。”
說着陳桓就進了書房,留下傅長和宛筠兩個人在外頭瞪眼,宛筠敲了敲傅長的圓頭:“你成天跟着王爺,別跟我裝瘋賣傻,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長揉了揉頭,眉毛都皺在了一起:“誒呦,宛筠姑姑,奴才是跟着王爺,可王爺與陛下說話,奴才哪裡能跟進去呢?”
宛筠再瞪了傅長一眼:“你就什麼也不知道?”
傅長看瞞不住宛筠了,又想着宛筠遲早要知道這件事,只得將自己知道的交代了出去:“姑姑還記得原來常來咱們王府的那位宋將軍嗎?”
宛筠搖了搖頭,急的傅長直跺腳:“啊呀,就是倒在了北羌戰場,屍骨還沒有找到的宋湛將軍。”
甫一聽宋湛的名字宛筠就愣了起來,就連原本要端進去給陳桓的茶也在手中顫顫巍巍的:“進來的是他家的小女兒嗎?”
傅長點了點頭,又見宛筠這個樣子覺得奇怪,怕茶水灑了出來就自己接過了茶盞:“是了,要進來的那位姑娘就是宋將軍家裡唯一的女兒,今日王爺進宮,也是與陛下講求娶宋家小姑娘的事……只是宋家女兒年幼,陛下最後也只允了那位宋姑娘一個侍妾的名號,咱們王爺與宋家二叔商議着是讓初七那一日進府。”
宋家那位小姑娘說的就是宋舒窈了,自從宋湛戰亡的消息傳了回來,宋家就沒有一日是安穩的,剛着手要爲宋湛立一個牌位,宋舒窈的母親又到了下去,沒有幾日的功夫也就跟着宋湛而去了。
偌大的府邸都靠一個還沒有十二歲的丫頭拿事,只是宋舒窈哪裡經過這些事,幾日下來唬的徽和高燒不退,好在宋家老二,宋湛的嫡親弟弟帶着自家夫人從老家趕了過來,纔將宋湛夫婦的身後事安頓妥帖。
看着自家侄女一天比一天瘦了下來,原本很愛說話的一個人也不太說話了,就連平日裡最喜歡摸得琵琶也在宋母下葬的那一天被宋舒窈燒了去。侄女還是兄長留下來唯一的血脈,宋家二叔自然也是急在心裡。
好容易與自家夫人商議好了要帶着宋舒窈一道回老家,啓程之日還未定時三王爺就登門拜訪過一回。
宋家二叔現在還能記起陳桓來宋家的那一天,陳桓說宋湛將軍是因爲他的失誤才戰亡的,是他對不起宋家。又說宋家小姐的事他也聽說了,宋將軍往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位寶貝閨女,只要宋家二叔願意,他就請旨將宋舒窈納到府裡,以報將軍的恩情。
宋家二叔原本還是忌憚着這位王爺的,直到陳桓跪在了宋湛的牌位前那一刻,二叔終於鬆口了。
此後陳桓又讓人給宋家二叔遞了話,說是他爲宋二叔謀了個差事,等過幾年再慢慢將宋二叔給提拔上去。又說宋二叔留在京裡,也算是給宋舒窈當個撐腰的孃家人了。
原因爲自家侄女只是給人當侍妾的事宋二叔心裡不滿,卻因爲陳桓這一番掏心窩的事軟了心腸,於是夫妻二人將大嫂留給宋舒窈的嫁妝都拾掇了出來,又自掏腰包添了好些嫁妝,在七月初七的這一天下午,將宋舒窈風風光光的給送去了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