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神的望着面前的男子,恍如隔世,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數月,我彷彿經歷了漫長的幾個世紀,如今的他真切的站在我眼前,我卻怯步了。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我不會傻傻的再騙自己,他是因爲愛上我而來尋我。自欺欺人的傻事,做一次就夠了!已經孑然一身的我,莫非還有利用價值嗎?心內泛起一陣苦澀。
“起航~~~~”灰衣人在船尾高喊了一聲,一旁的侍衛收起船錨,在晃晃悠悠的湖水中,漸漸駛離蛇谷村。
宸兮緩步朝我走來,牽起我的手朝船艙內走去。他的手指冰涼,而我掌心汗溼。他並沒有用很大力氣,我卻依舊抽不離他的掌握,只得隨着他的步伐,走進艙內。
他始終一語不發,我不明白,他是無話可說,還是別有深意。
不想一直就這般彼此沉默着,我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嗨,好久不見!”
他清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繁亂,我試圖再說些什麼。他卻用力一拉將我拽入他的懷抱,我撐手抵在他的胸膛,瞪着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你……”我話未出口,就被他冰冷的雙脣所覆蓋,與記憶中的溫柔親吻截然不同,這次的吻,就像是一場侵略,冰冷,掠奪,沒有絲毫感情。
我腦中一片混沌,望着他,拼命的掙脫。
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那塊玄玉,隨即將玉握在手中,突然用力一扯,順着半開的窗柩,朝船外丟去,一聲微弱的撲通落水聲。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粗暴的將我按在貴妃榻上,用力的扯開我的腰帶,雙腿抵住我的雙腿,使我動彈不得。將腰帶覆蓋在我的雙眼,矇住了視線。
“宸兮,你怎麼了?”我胡亂的扭動的,試圖掙脫禁錮,“你放開我。”
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求饒,粗暴的拉開我的衣衫,一股冷空氣在周身流轉,激起我全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的顫慄。
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覺他冰冷的吻,劃過我的脣,移到我的耳垂,他用力的撕咬,攪動。我彷彿觸電一般。用力的想要推開他,他鉗制住我的雙手,不知從哪裡又拿來一根束帶,將我雙手捆綁住。
視覺的阻擋,反而讓我的聽覺變得更凌厲,一陣衣衫簌簌的聲音,隨即一個冰冷的身體覆蓋在我身上,他猛然咬住我的肩頭,我痛的忍不住弓起身。
“爲什麼要這樣?”我強忍着被羞辱的感覺。
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沒有一絲愛憐的發起攻擊,每一次律動都彷彿是最深刻的發泄,我不再掙扎,一動不動的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渾身似乎每一塊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身上那原本冰冷的身軀,如今早已被汗溼,燙的灼人。沒有半分溫存的離開了我,接着就是一陣穿衣的聲音,與門開了又關的響聲。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同我說過一句話。
周圍恢復了一片死寂,我用手肘蹭掉了蒙在眼上的束縛,光線一下子入眼,我不適應的閉上雙眼,半晌之後緩緩睜開,入目所見,榻上一片狼藉,而疼痛不已的肩頭,鮮紅的齒印,滲透出潺潺的血跡。強忍着下身的疼痛,我走到桌子旁,將手上的捆綁放在燭火上,不一會就將束帶燒斷。
我將散落在地上的衣衫重新拾起,小心的穿上,靜靜的靠在榻上,心緒煩亂。他怎麼會大老遠的從宛城到蛇谷村來找我?心裡亂亂的,無數問號在腦海中盤旋。
窗外天色已經暗透了,我推開窗柩,一陣涼風撲面而來,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湖水,船艙內的窗很小,我鬼使神差的推開門,光着腳朝甲板上走去,除了行駛的水聲,周圍靜極了,沒有看到任何人。
神思恍惚的走到船頭,原本碧波的湖水在夜幕下,閃着黑色詭異的色彩,秋夜的風,冷的有些刺骨,我跨步踩在圍欄上,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感受着冷風吹起我的衣袂,在耳畔歷歷作響,呼嘯着穿過袖管,舞動起我的裙襬。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我這落入異時空的孤魂,就像迷失在夜色下的倦鳥,好想有個棲息地,爲什麼用真心去愛一個人,竟是那麼的疲憊?
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尚來不及回頭,便被一個猛然的力量將我向後拉離,跌入一個喘息起伏的胸膛,我驚詫的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宸兮驚慌的樣子,稍縱即逝。
“你在做什麼?”他的聲音微喘,眼中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擔心。
莫非他以爲我要跳湖尋死嗎?
見我不語,他用力的握緊我的胳膊,褐色的眸子中閃動着莫名的光影,怒不可遏的又重複了一遍:“你究竟在做什麼?”
“我只是想看的更遠,我只是想感受這夜風。不是想尋死。”我擡頭望着他,苦澀的微微一笑,“你是在擔心我,是嗎?”
聽聞我的話,他冷不防鬆開了手,怔怔望着我,片刻後,又恢復到以前那雲淡風輕的淡然模樣,目光清冷:“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你的生死由我決定。”
見他向後退了一步,我向前跨去,慘然而笑:“那麼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來蛇谷村找我?爲什麼怕我自尋短見?你喜歡上我了,是嗎?”
“瘋子!”他冷不防的推開我,我向後踉蹌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既然不是愛上我,爲何不放了我?”見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我吼着,“那爲什麼要來找我?爲什麼要打擾我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爲什麼不讓我安安心心的過完下半輩子?”我的質問沒能挽留住他離開的步伐。
望着他遠離的背影,我無力的環抱住雙膝,失聲痛哭。我已經繳械投降了,我已經自動消失了,我已經逃的遠遠的了,爲什麼一切又回到原點了?爲什麼還要讓我接受這心的凌遲?
我真的沒有自己以爲的那麼堅強,讓我看着所愛的人,與他人譜寫幸福,我會嫉妒,會心痛,也會輾轉反側。決定去愛一個人需要勇氣,可是決定不再愛一個人,同樣需要勇氣!
之後的五天,我始終被禁足在船艙內,再也沒有見過宸兮。 第六天,我被灰衣人帶出了船,轉而進了一輛馬車內,我就彷彿行屍走肉一樣,不想說話,不想思考,隨着馬車的顛簸,我醒醒睡睡,直到再一次掀開車簾。
逍遙莊三個大字,赫然呈現。
竟然又回到了這裡,宸兮自前面一輛馬車而下,並未多看我一眼,獨自朝內走去,莫管家別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
“姑娘,請吧!”他微微側身。我擡步朝擷心閣的方向走去。
他卻擋在我身前,眼內閃過一絲同情,卻轉瞬即逝:“姑娘,以後你不必再去擷心閣了。從今日起,你住雜役房,負責打掃庭院。”
我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着莫管家。隨即瞭然,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這樣的安排才最適合現在的我。
管家見我沉默,以爲我對這樣的安置表示不滿,於是又道:“這是莊主的意思。還有,莊主讓我告訴你,從這裡到蛇谷村,走水路的話,□□日就可以到了,如果你想逃走,那村裡的所有人都會陪葬!”說完也轉身離開,並示意一旁的丫鬟帶我去雜役房。
冬日已近,我與另外三個丫頭一起睡在一個通鋪上,白天負責打掃莊內的幾個花園,雖然工作很累,但至少我每晚躺在牀上之時,都筋疲力盡的倒頭就睡,連失眠胡思亂想的力氣都沒有。而那三個丫頭,阿蘭,小翠和平兒。她們知道我曾是宸兮的侍妾,也知道我所謂的“背叛”,所以與我並不親近,甚至是有些排擠和刁難的,不過這樣也好,這些日子來,我甚至覺得自己喪失了與人打交道的能力,每日獨自幹活,獨自吃飯,獨自擁被而睡。除了必要的公事,我從不與外人說話,她們三個即使同在屋內,也不會主動與我攀談。宸兮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我卻從幾個小廝的談話中,偶然聽到,原來還沒有找到鳶。
“莊主,你看你看!下雪了嘢!我們去亭子裡坐坐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是翩翩。
我原本低着頭,清掃着園子裡的落葉,細細紛飛的雪花從天而降,不知何時,下雪了,握着掃帚,久久凝望天際。雨落在地上,會發出聲響,而雪是悄悄地來臨的,它彷彿是不希望在自己來臨時受到人們的關注,而走後給人世間留下一片美景,飄飄悠悠地從天空中落下,我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手掌裡,瞬間便融化了,變成了一兩滴小水珠,安靜地躺在我的手裡。
“好。”宸兮的聲音,隱着淡淡笑意,“來人,去燙兩壺酒來。”
透過臘梅的枝椏,我望着二人粘膩在一起,翩翩比之前更嬌媚,火紅的披風,更襯托她的柔媚動人。我轉身朝雜役房的方向走去。
“站住!”宸兮在身後喚着。“你過來。”
我收住腳步,強忍着心中的陣痛,深深呼吸,徐徐轉過身去:“莊主有什麼吩咐?”
他愣了片刻,嘴角又恢復一副若有似無的魅笑:“過來伺候!”
翩翩則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故作驚訝的問宸兮:“這不是雲初妹妹嗎?怎麼會弄成這般田地?”
我的腳步沉重,放下手中的掃帚,走到亭子外。
“過來斟酒。”他的聲音冷的就像這漫天的雪花,不帶一絲感情。
我低垂着頭,跨步走進亭子,取過酒壺,替二人倒上。
“妹妹啊。”翩翩牽起我的手,“你看天那麼冷,你們怎麼穿那麼單薄呢?瞧這小手凍的都快僵了。”
我縮回自己的手:“不勞翩翩姑娘掛心,我不冷!”
翩翩尷尬的笑笑,轉而對宸兮說:“莊主,她現在究竟是什麼身份呢?如果還是您的侍妾,那固然沒關係。但如果她現在的身份是丫鬟,那她同我說話,是不是該自稱‘奴婢’呢?”
我強忍着抑制不住的發顫。
“你看她現在的樣子,難道不像丫鬟嗎?”宸兮淺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莊主的話沒有聽到嗎?”翩翩站起身,眼光陰冷的瞪着我,“以後同我們說話,要自稱奴婢,別再我啊我的。注意自己的身份!明白了嗎?”
他們似乎都等着我的回答,我一言不發朝亭子外走去。
“攔住她!”翩翩一揮手,幾個丫鬟就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以後要叫自己爲奴婢,你記清了嗎?”
我撇過頭不說話。
“莊主,她如此不敬,如果我要罰她,您是否會有意見?”翩翩幸災樂禍的挑眉瞅着我。
宸兮緩步走到我面前,望了片刻,轉回頭笑吟吟對着翩翩:“任你處置,只要翩翩開心就好!”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原本心裡還有一些希冀,如今灰飛煙滅。我可以忍受他不愛我,我可以忍受他利用我,可是,這樣踐踏我的愛,踐踏我的自尊。卻讓我萬念俱灰,痛不欲生。
是啊,我早該知道,這樣的一個男人,心裡是不可能有愛的,他平日裡的溫柔淺笑,他的淡淡含情,都是僞裝的假面具,只是我的自欺欺人,只是我愛的太甚,讓我刻意選擇忽視真正的他。
而他的內心,正如這料峭的冬日一樣:冷漠,無情,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