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博士,你的意思是說基本上能確定張一峰夫婦的第一案發現場就在密道當中?”警察隊長懷着不可置信的態度問。
“沒錯。”被稱作顧博士的刑警點點頭。
張一峰夫婦是在密道中被殺害,這一點和我們推測的差不多。
原本我們是爲了營救那個被當做聖女的小姑娘,沒想到卻意外地發現了其他的線索。
“那顧博士,另外一個被檢驗出DNA的是什麼人?”我問。
顧博士眯起眼睛:“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不是已經檢驗出DNA了嗎?這是不是那個神父的DNA?這都不能確定嗎?”郭剛表示不理解。
“警局並沒有收集全中國所有人的DNA,就算是化驗出了DNA,也沒有辦法對比DNA找到嫌疑人。”我解釋道。
郭剛皺起眉頭:“那豈不是白忙乎了一場?”
顧博士笑了笑:“也不能這麼說,看上去不起眼的證據,有一天也許會成爲定罪的最關鍵的證據。”
郭剛擰着眉毛,回去的一路上也沒見笑臉,可見他對這件事情看的很重。
回到別墅已經是凌晨六點了,再有一個小時,太陽就要升起。
老漢、小姑娘,還有勝軍都已經睡着了,我們幾個人從警局回來,卻格外精神,絲毫沒有睡意。
期待了那麼長時間的化驗結果,可惜根本不像期待的那樣能夠立刻指證出兇手,雖然我們都已經默認兇手極有可能就是楊炎,就算是不是他,他也一定是主謀之一,大家都有些氣餒。
而且密道事件結束之後,村子那邊的警察,對負傷村民定爲襲警,剩餘村民由於證據不充分,口頭教育之後無罪釋放,看來那楊炎已經躲起來了,應該輕易不會再出現。
郭剛坐在沙發陷入沉思,良久才冒出來一句:“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接手的大案件,我絕對要把這起案件調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溫暖的太陽升起,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喚個不停。
“還不死心?”我揉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忽然有點困,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時候要睡下去,估計一整天腦袋都會昏昏沉沉的,不過反正明天不上班。
“你不想讓真相大白?”郭剛反問。
我站起來,一邊往房間走一邊道:“想啊。”不過沒你那麼想,從那天鬼門關裡走了一趟,我好像變得有些惜命起來,另外就是我太困了,實在是懶得說太多。
眼角的餘光看到郭剛接了個電話,掛了電話之後對我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回到房間後躺在牀上呼呼大睡起來。
睡前最後一個念頭是,這牀真特孃的軟乎,是我睡過最軟的牀!
一覺睡到自來醒,外面天都黑了,我卻神清氣爽,別人再過一兩個小時候準備睡覺了,我卻纔起來,生物鐘給顛倒了。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是勝軍。
勝軍揉着眼睛道:“一天都沒找到你。”語氣中隱隱有些委屈。
我不由心裡一軟解釋道:“哥哥睡着了嘛,這不是一直都在嗎?”這個孩子才七歲,本應該是天真浪漫的年紀,可他不知怎麼,沒上學,也沒有好朋友。
楊炎是全真神教的神父,聽老闆說,勝軍也把楊炎叫做神父,那麼勝軍也是信徒嗎?
七歲的信徒?
七歲的小孩能懂什麼?小孩真正的父母又在什麼地方呢?
我輕輕摸着勝軍的後腦勺,溫柔道:“勝軍,你知道神父去哪了嗎?”我還是第一次想起問他這個問題。
七歲的小孩雖然懂得不多,但是童言無忌,大人不願意說的,小孩子卻不會掩飾。
勝軍眨巴着眼睛,緩緩的搖搖頭:“不知道。”
“神父對你好嗎?你知道爲什麼他是神父嗎?”我又問。
勝軍眼裡滿是茫然。
我皺了皺眉頭。
勝軍忽然面露出驚恐:“對不起。”
我聽得愣住了:“爲什麼要說對不起?”難道是因爲我皺着眉頭?這個小孩實在太敏感了些。
他之前究竟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裡,纔會讓他變成這樣,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我心裡浮起一連串的問題,但並沒問出口
“還爲什麼,還不是被你嚇的?勝軍,姜詩是不是大笨蛋?回答是,你郭哥就帶你去遊樂園玩!”郭剛側着身子出現,毫不客氣的調侃道。
勝軍依舊很茫然,他歪着腦袋:“遊樂園是什麼?”
郭剛哈哈大笑:“遊樂園都不知道嗎?真是個傻孩子,等你郭哥帶你去玩你就知道了!”
勝軍在郭剛的哈哈大笑中埋下腦袋,郭剛說話直接,但沒什麼惡意。
“好了再不要笑,吵死了。”我打斷郭剛的話,然後語氣放軟:“勝軍,你別搭理他,我們去吃飯。”我有點自責,白天只顧着睡覺,完全忘記勝軍了,我幾乎能預見將來我肯定是個不合格的父親。
“他已經吃過了,你別操心了,這還能餓的着他麼?我過來是跟你說個事,一會我要和我爸媽吃飯,他們肯定會勸我不要在管這個案子,你能看着幫我說兩句話嗎?我把秦楓還有北宮也叫上了。”郭剛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我撓撓頭:“我怎麼勸,我看起來像教授還是博士?你爸媽能聽我的嗎?”
“哎,這你就不要管了,你們只要稍稍配合說兩句,我到時候會提醒你的,我筷子一豎起來,你們就趕緊附和着我當時說的話說兩句,剩下我的自己解決!可以吧?”
我想了想:“你爸媽不想讓你管肯定是爲你好,你聽着點。”
“姜詩,老子可是救了你一命!要不是老子,你早就”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對。”
哄着勝軍回去睡覺後,郭剛開着他的那輛騷到不行的瑪莎拉蒂,載着我們飛馳。
“你這車真的太好看了!”我嘖嘖的感嘆個不停。
郭剛謙虛的笑:“沒什麼,我買車從來不看價格,全都是代步工具而已。”
呵呵。
車在一幢獨棟別墅前停住。
“我爸媽就住在這,放輕鬆點,不用太緊張。”郭剛邊走邊說道。
我暗暗想,爲什麼要緊張?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哼。
這幢別墅裝修的很古樸,有一種低調別緻的感覺,讓人感覺房間的主人非常有文化內涵。
“爸,媽,我回來了,這是我朋友,姜詩,秦楓,北宮戀花。”一進門,郭剛就對面前看上去雍容華貴有氣質的夫妻喊道。
我立刻被震住了,怎麼說好呢,夫妻兩個都是中年人,微胖,皮膚雪白,舉手投足好像都很有氣質,總而言之,他們身上散發出一種看上去就很有錢的感覺。
養尊處優,我腦海裡一下蹦出這個詞。
“總是聽小剛說起這個幾個名字,我還以爲他又在吹牛了,沒想到是真有這些人。”郭剛的媽媽溫柔的笑着道。
“坐下吧。”郭剛父親道,他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看上去古板有嚴肅。
我小時候去同學家,總會甜甜的叫上一句叔叔阿姨好,長輩都誇我有禮貌,工作之後,對於年長的男女一般都是姓+職位,或者姓+哥,姐,叔。
可現在,我竟然有些語塞,我總覺得自己好像面對着領導,我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叫郭叔叔,還是郭總?或者郭領導?
我像啞巴一樣坐下,北宮、秦楓也沒有開口,我稍微釋然一點。
大家都不叫那我也不叫。
“我纔沒有吹牛呢,要不了多久,我的大名就會印在報紙上,讓所有人都看得到,我名偵探郭剛!”郭剛滿是自豪。
郭剛父親板着臉:“名偵探?不要做夢了,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在想着調查案件的事情,有經驗豐富的刑警會調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之所以同意你把你這些朋友帶回來,只是想讓他們監督你,他們可以繼續調查,但是你不行!”
郭剛愣住了,我們也愣住了。
沒想到他爸說話這麼直接,而且不容反抗,一時之間,我感到有些尷尬,本來我還以爲是個高高興興的家庭晚宴,聽郭剛說他媽媽出差回來,好不容易湊在一起吃頓飯,可能很有趣,沒想到卻嚴肅的像是三堂會審。
尤其是讓人不舒服的是,他爸說話中若有若無的那股想要郭剛和我們劃分界限的意味,好像我們等級很低,不配和他兒子在一起,面對着滿桌子美食,我頓時覺得沒什麼胃口了。
“憑什麼?”郭剛不服氣道。
“憑什麼?憑我是你爹!你好好的班不上,去搞什麼偵探事務所,我問你,這半年你調查出什麼了?你不就是想混日子?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不爭氣的東西?”郭剛父親威嚴的訓斥道。
這些指責的話都彷彿砸在我臉上一般,早知道不來了,現在才知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的是什麼意思。
郭剛雖然出身富裕,物質上面要有什麼有什麼,可是卻沒自由。
他想成爲一個有名的偵探,甚至拼命的想破解這個案子,恐怕多半是想證明給他父親看,他可以做到,有能力做到。可惜的是他父親並不能理解他,我忽然有些理解他爲什麼總是表現的很自大,不是因爲他真的相信自己很厲害,而是因爲他內心是自卑的。
就像越是缺少什麼,越是想要炫耀什麼,這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