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寂寥的荒原之地,方圓百里荒無人煙,遍佈的雜草和裸露的岩石預示着此地乃是一個禁區。經過半天的奔跑,南三揹着黑子正艱難的行走在這片土地之上,兩人身上到處都是早已乾涸的鮮血。
黑子被麻婆和耶律門折磨的全身上下沒一塊好皮膚,尤其是手掌心那兩個血窟窿,恐怕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一時半會也無法痊癒。但這小子命格也算挺硬,硬是沒有屈服,等來了南三。
“三哥,你還是放我下來吧,你身上還受傷呢!”黑子說道。
“沒事,我們要抓緊時間逃出去,我預感到耶律門正在後邊緊追着。”南三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事實上,他也猜對了,在他們幾公里外,耶律門正一路跟隨着,手中拿着個金剛杵,上面畫滿了符文,有幾塊黑色的鐵珠子正在轉圈。似乎能猜到兩人的行蹤,始終不緊不慢。
“三哥,你當時爲什麼不告訴我,而獨自離去?”黑子苦笑道。
南三搖搖頭嘆息,目光中帶着落寞的神色,並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不想連累,悠悠然道:“你也知道我身負五弊三缺,一生都處於廝殺之中,不想連累你罷了。”
“連累,自從跟了你,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黑子自嘲,這話說的挺無奈,但也挺坦誠。南三很認同,的確,自從跟隨他開始,所有的人、事、物都無法由他們來抉擇,唯一的方法就是掙扎,衝破桎梏。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行走在荒原之上,冷風從四面奔襲而來,傷口處隱隱作痛,說實在話,他們已經未進食快一日,尤其是這逃跑的體力活,早已經開始發虛。南三咬牙堅持着,擡頭眺望四周,成片的荒草和石頭形成這一方封閉的空間。
也不知行走了多久,眼看天邊的太陽漸漸被厚厚的雲層所遮掩時,過不了一會就要天黑,然而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兩人一時也沒個住地方。
“三哥,我看我們要睡在荒野之上了。”黑子無奈道。
“這又如何,以天爲被,以地爲牀,以前更遭的地方都住過,何況眼下。”南三倒也坦然。但他也有些擔憂,畢竟這天氣變化無常,一到夜裡,冷風肆虐,或許還會碰上些鬼物也說不定。
“三哥,我挺佩服你,這十幾年的生活,竟然始終都能夠保持一個信念。”黑子笑道。
“人無信念,就好比海上浮萍,隨風漂流,一個輕微的浪打,就會支離破碎,這麼些年,支撐我的信念很多,但天道不公,始終會設下無數的人生棋局,成與敗,皆都取決於自己。”南三說道。
黑子點點頭,受益良多,他是一個感性的人,也是一個感恩的人,南三帶給他的不僅僅是驚險刺激的人生經歷和鬼物之旅,更多則是人生的大道理。
“我想過了,等送你回去,就安心下來,不再去執着於追求任何人事。”南三說道,黑子自然是贊同。
三個小時後,夜色最終籠罩住這一方天地,荒原之上,冷風開始肆虐,刺骨的寒風吹襲。兩人本就是單薄的身子加上受傷,行路都有些困難了。無奈之下,南三隻好將黑子放下來,隨後裹着長袍慢慢行走在路上,算是稍微驅散了些許寒冷。
就在這時,黑子眼尖的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個模糊的建築,似乎還有些燈光,忙提醒道:“三哥,你快看那,似乎是一棟房子。”
南三忙正眼一看,皺了皺眉頭,那的確是一棟房子,一盞燈籠懸掛着,像是古代的驛站。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荒無人煙之地,何來的房子,黑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扭頭一看,眼神中的詢問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南三並沒有察覺到有任何的鬼氣和鬼物的存在,只當當是一種直覺,他猶豫不決,但是聯想到兩人的處境和周圍的環境,最終帶着試探的語氣說:“先過去看看吧,但是要保持警惕。”
那是一個二層的木質建築,就和古代的客棧一樣,顯得有些冷清。兩人走到跟前,打量了下這屋子。那盞燈籠在冷風中左右搖擺,始終沒有熄滅。南三想了想,既然有燈籠,就說明肯定有人居住,於是上前正要敲門,無聲無息間,大門悄然打開。
南三略微錯愕,右手停留在半空中,卻見裡邊忽然伸出一雙蒼老幹癟的大手,提着盞煤油燈。這一看不打緊,南三心裡咯噔一下,發現眼前站着的是一個老人,長的有些詭異,一雙眼睛一大一小,稀疏的灰髮,臉上坑坑窪窪的,令人不寒而慄。
“你們是誰啊,爲何到此地?”老人詢問道。
南三確定此人不是任何鬼魂時,出於禮貌道:“我們兩人在這地方迷路了,想要休息一晚,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這老人沒吱聲,看了眼兩人,面無表情道:“你們進來吧,休息一晚,明早趕緊走吧,這大西北死亡荒原禁區可是出了名的。”
南三不解,何爲荒原禁區,忙詢問道:“老人家,能否說清楚,何爲荒原禁區?”
通過詢問,南三知道這老人自稱爲老兒頭,是快要進棺材的意思,其解釋道:“你們兩人也真是膽大,這方圓幾十裡都沒人居住,以前有很多人進來過,後來都莫名其妙的死了,鬼魂成天晃盪,大活人哪還敢進來。”
南三一聽是這麼回事,倒也釋然,畢竟他是做這活的,自然是見慣了。兩人進入屋內,關上大門,頓時感覺到身子暖和了許多,老兒頭安排了一間房給他們,不忘囑咐道:“你們倆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說完,就回到了各自房間中,南三攙扶着黑子打開房間門,一股濃重的發黴氣味撲面而來,灰塵漫天,很顯然,此地很久都沒人住了。裡邊一張簡單的木牀,還有一個木桌子和椅子,別無他物。
“黑子,你先休息吧!”南三攙扶其躺在牀上,畢竟這小子受的傷比他還要重,渾渾噩噩中昏睡過去。
南三清理了下桌子上的灰塵,坐在椅子上,望着那盞煤油燈左右搖擺,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心頭一直在跳,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睏意襲上來,也顧不上想那麼多,趴在桌子上休息。
外邊的冷風依舊肆虐,這棟屋子孤零零的豎立在荒原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在兩人睡去不久,老兒頭無聲無息的從自個屋內出來,手中拿着把生鏽的菜刀,取出一塊磨刀石,坐在地上磨刀,‘嗞嗞’的聲音格外刺耳,場面有些驚悚。
處於昏睡狀態中的南三被這一聲音驚醒,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看到了這一幕場景,不禁疑惑道:“老兒頭,你在幹什麼呢?”
坐在地上的老兒頭,聲音帶着詭異道:“我猜你們肚子餓了,所以給你們做些吃的。”
南三精神一震,忙正眼一看,這老兒頭到底在搞什麼鬼,半夜三更的磨刀,他打量周圍,腦子裡立馬反應過來,立馬聚焦在這老兒頭背後。昏暗的煤油燈下,他猛然發現那老兒頭背後竟然沒有影子。
“你不是人,是鬼!”南三蹙眉道。
“人鬼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一個皮囊的區別罷了,來,脫去那副皮囊,就解脫了。”老兒頭陰笑道。
南三立馬退後幾步,他一直在疑惑,憑他的本事,爲何沒能察覺到老兒頭的異樣,這一點就值得他小心謹慎。忙關上大門,跑去叫醒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