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漪呆呆地坐在樟樹下,代語的頭垂落下來,她輕輕扶起平擱在自己的腿上,在那一段時間裡,彷彿成了一段真空,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仙人,仙人你怎麼啦?”一個人影撲了過來,蘭漪有片刻的忡怔,凝神看時,卻是那女扮男裝的唐九,此時一張臉上卻染滿風塵,仿如一隻小花貓般,只見她上前來,雙手抓住俞代語的雙肩,使勁地搖晃着,狠狠地說道:“俞代語,你不是仙人麼?你怎麼會死?你起來,你給我起來,我唐九就這麼不受你待見麼,你、你就連死也不願再見我一面,你就連死也不與我再說一句話麼?”
蘭漪見唐九一副要發狂的樣子,趕緊攔着她道:“唐姑娘,代語已經去了,你、你就讓他安心地走吧。”
唐九頓時大怒,朝蘭漪劈面便是一巴掌,蘭漪趕緊拿手臂隔開,說道:“唐姑娘,死者已矣,你若是想擾了代語的清淨安寧,我便說什麼也不放過你的。”
“好哇,你來呀,你不要以爲我怕了你,這些年來,他一直躲着我,我就知道他身邊一定是有個狐狸精,不過,你總算是出現了,你既然狐媚着勾引了他,他也一心爲了維護你而不惜去死,你既這麼得他的歡心,那我就送你去陰曹地府裡陪着他好了。”唐九說道,才說話,便又是一掌打了過來。
蘭漪坐在地上,代語又倚在她的身前,雖然代語已死,但她可不想唐九傷到代語的身體,於是抱了他斜退了開去,卻先機已失,頓時被唐九的掌法打得左支右絀了起來,而唐九卻礙於代語在蘭漪的身前,也覺得束手束腳,卻並沒有用毒。
夜和小五聞聲也趕了過來,小五見到代語一動不動地被蘭漪半抱在懷中,心知不妙,大聲叫道:“公子、公子!”卻得不到一點回答,夜卻雙臂一展,已經攔在了蘭漪的面前,與唐九對打了起來。
蘭漪將代語交給小五,說道:“小五,你家公子他、他已經去了。”小五抱住代語,頓時大哭了起來。
而此時場中,唐九聽到小五的哭聲,愈顯煩燥,驀地用毒逼退了夜,飛身上前,一掌向蘭漪擊去,一邊說道:“我要你給他陪葬!”
蘭漪趕緊後退,她知道唐九毒術厲害,自然是不敢碰到她的手掌,一時間,但覺一陣勁風撲面,蘭漪大驚,再後退數步,竟然已到崖邊,小五一驚之下大聲喊道:“不要傷了蘭漪小姐,你要傷了蘭漪小姐,我家公子做鬼也不放過你的!”唐九的掌風頓時一滯,忽然間一轉身,便從小五的懷中將俞代語的屍體搶了去。
“啊,代語”,“公子!”,“留下公子!”蘭漪、小五和夜都大叫了起來,便要追趕,唐九忽凜然一笑道:“不要過來,你們再過來,我便將他的屍體斬成幾塊。”
“啊!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虧我們公子還說讓我們不要與你做對,你、你簡直不是人!”小五怒而大罵道。
“你懂什麼?”唐九怒道:“爲了保他的命,我特意回了我唐門盜了我震派之寶‘玲瓏珠’來,卻不想還是沒趕得及,你們、你們……,要不是你們都攔着我,都是你們害死的他,不,不,我要救活他,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哪怕是還有一線生機,我也要救活他。”說罷,抱了代語的屍體匆匆便往後山而去。
蘭漪聽了唐九的話,先是一喜,唐門之寶“玲瓏珠”,那可是萬世難求的靈藥,對於毒、傷皆有奇效,但隨即心下又黯然,代語他可是聲息全無了呀,藥醫不死病,“玲瓏珠”雖有奇效,卻不能救活一個死人!而再看唐九行走的方向,卻赫然是寒洞那邊,蘭漪與小五對望了一眼,趕緊尾隨而去,而夜,也趕緊掏出幾粒解毒的丸藥吞吐下,追趕前去。
果然,唐九抱了俞代語進了寒洞,蘭漪等三人懾於她的毒,不敢逼近,卻又擔心洞中的醉蝶,終於,蘭漪不願意再等待下去,對小五和夜說道:“代語在裡面,我哥哥也在裡面,還有醉蝶,我、我是一定要進去的,倘若我死了,就請你們幫忙我照顧茂兒長大成人,千萬不要讓他被福王府的人找到,我寧願他生長在窮鄉僻壤做一個布衣,也不願意他去京都那樣的地方生活,你們二人也要相互照顧,日後若遇到有合適的姑娘,便共結連理,很抱歉,我本來答應代語照顧你們的,可是我現在卻食言了,倘若我能夠活着出來,那以後,我們便相互扶持着。”
“不,蘭漪小姐,你不能進去,不能進去啊,那個唐九,她的腦子有毛病的,她、她做事一向都是顛三倒四,隨着自己的個人喜好還有情緒來的,蘭漪小姐,我們公子不喜歡她,她會遷怒於你的,她、她恨你啊,你沒見她剛纔想要殺了你麼,你怎麼還能進去?”小五趕緊勸道。
“不,小五,時間不多了,代語已經走了,我不能夠讓唐九再傷害他,何況寒洞裡也有我的親人,小五,我剛纔的話,你和夜都要記住,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不需要再多說了。”蘭漪說道。
小五的淚頓時流了出來,蘭漪拿袖子替他拭了拭淚,“好了不哭了,保重。”又地夜說道:“夜,你也多保重。”
夜的身上猶有餘毒未清,臉上帶了些青色,他想起蘭漪說過的話,遂點了點頭,說道:“你多小心。”
蘭漪點頭,一步步朝寒洞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醉蝶,醉蝶?你聽到我說話麼?”
走到盡頭拐彎,朝前看去時,冰牀之上,並排躺着兩個人,一個是哥哥,一個是代語,而地上,伏着一個人,卻是醉蝶,那唐九定定地地站在一邊,正望着一步步前來的蘭漪。
“醉蝶?”蘭漪上前來,扶起醉蝶,卻見她臉上發青,顯然是已經中了唐九的毒了,她嘆了口氣,說道:“唐姑娘,你的毒,果然很厲害,不過,沒必要傷害無辜的是麼?那、就讓無謂的人離開吧。”
“好,你將她丟出去吧,反正我看着她也覺得礙眼。”唐九說道。
蘭漪匆匆餵了一粒解毒丸給醉蝶,然後扶了她出了寒洞,將她交給一旁等候的小五和夜,轉身要回寒洞,小五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蘭漪小姐,你不要進去。”
蘭漪搖了搖頭,拂開了小五的手,毅然決然地進了寒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