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寒洞之中,也不知道到底守候了多長的時間,直到裡面一點聲息也無,而蘭漪的雙腳卻漸漸麻木,終於,夜長嘆了一聲,站起身來,扶起蘭漪和小五,說道:“走吧,公子已去,就讓他安息吧。”
於是三人相互攙扶着出了寒洞,眼前所見的,卻只有蕭莫一人靜靜地躺在地上,而醉蝶卻不見人影,蘭漪詫異地問道:“醉蝶呢?”
小五眼尖,指着一處說道:“啊,看那裡。”
蘭漪看去時,只見地上寫着:小姐我走了,勿念。醉蝶。
蘭漪有片刻的失神,醉蝶她、竟然走了?轉頭看看躺在那裡仍無生息的蕭莫,收拾了心情,上前攙住了他,小五和夜趕緊上前來幫忙,於是將他搬回了一間客房之中。
此後再去寒洞,仍然是一層厚厚的蛛網阻隔,看不見代語,也看不見唐九,終於,三人齊心搬了塊大石在寒洞外,在上面刻上了代語和唐九的名字。
“茂兒,他是你爹爹,你快叫叫他。”蘭漪對茂兒說道。
“爹爹,娘,他就是我爹爹?”於是大聲叫道:“爹爹、爹爹。”隨即歪了個小腦袋說道:“娘,爲什麼爹爹不答應我一聲?他睡着了嗎?”
蘭漪含笑道:“是啊,爹爹他睡着了呢,不過,等到他醒了,他就會答應茂兒了,而且他會有疼很疼成兒的。”
茂兒歡喜地大叫了起來,“哦,太好了,我有一個父王,還有一個爹爹,都是最疼我的。”
蘭漪愛憐地撫了撫他的頭,對他說道:“茂兒是最乖的孩子,所以誰都喜歡你。”
“娘,夜叔叔說要教我武功呢,我可以跟他學嗎?”茂兒問道。
蘭漪點了點頭,“去跟,去跟夜叔叔學武功吧。”茂兒於是歡天喜地地便跑開了。
蕭莫仍是老樣子,脈博不息,但人卻一直不醒,轉眼已是三個月了,氣溫漸高,已換上薄薄的夏衣。
這晚,蘭漪照例打了溫水來,輕柔地給蕭莫擦着臉,然後是手,再然後解開他的衣帶,替他擦拭着前胸,忽然間,一隻手伸了出來握住了蘭漪的手,蘭漪難以置信地望向蕭莫的臉,他的眼沒有睜開,但手卻動了,是真的動了,握住了她的手。
“哥哥、哥哥你醒了?你、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漪兒啊。”蘭漪喜極而泣,緊緊反抓住蕭莫的手道。
“漪、漪兒。”蕭莫用微弱的聲音說道,眼慢慢地睜開,如同蓮花盛開般地讓人着迷,他的臉上帶着笑,那樣的笑,讓滿天的星輝都爲之黯然。
蕭莫最終醒來,是因爲吃了唐九爲代語所偷的“玲瓏珠”,而蘭漪之前在寒洞中先是吃了毒藥,後來再吃下的藥丸卻是那毒丸的解藥,原來,唐九抱定了與代語同死的念頭,最終在臨死前成全了蘭漪和蕭莫。
大皇子的太子之位穩如磐石,而三皇子在丟失了福王妃和小少爺後四處尋找無果,終日爛醉花間,以酒澆愁,卻不想蘭漪、蕭莫還有茂兒一行人卻躲在藥谷之中逍遙度日。
江南的“暗塵樓”勢力愈大,財力也愈加雄厚,忽然有一天卻被解散,而其掌門人寧不歸卻攜了幾個優秀的手下不見了蹤影,據稱是四處遊山玩水去了,立鷹立蝶賢伉儷在江湖中漸闖出聲名來,臥鷹及醉鷹也均有了家室,臥蝶終其一生都陪在寧不歸身邊,只二人都未談嫁娶之事,醉蝶流落江湖,無人知曉其蹤跡。
而石頭,之前一直跟在寧不歸的身邊,後來也終於成長爲一代年輕的少俠。
花開花落,轉眼間已是九年過去了,萬曆四十三年的五月初四晚間,有一個手持棗木棒的漢子,悄悄闖入皇太子朱常洛所居住的慈慶宮,並用木棍將看守宮門的侍衛打傷,並闖入前殿的屋檐下欲行不軌,終被擒獲。
此案震驚朝野,但就在將該名男子送交大理寺審理之後,多日之後仍未審理清楚,只說是該人收受了宮中太監的好處,前去對付皇太子,而幕後指使,卻並未查出此人來,神宗皇帝於是將那男子賜死,此案留中不發,而這,在歷史上被稱爲“梃擊案”。
消息傳到藥谷時,蘭漪正手把手教着身邊那玉雪可愛的小丫頭寫着字,而蕭莫,則在屋外指點着茂兒的劍法。
聽着小五外出打聽到的消息時,蘭漪不由得憂形於色,擡眼望向蕭莫時,蕭莫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漪兒,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蘭漪點了點頭道:“這麼些年來,我在這裡也待習慣了,還真不想出谷呢,可是、可是當年代語讓我守護大皇子三年,我連那個約定也沒有遵守呢。”
蕭莫點了點頭道:“漪兒,別自責,你當年已經讓朱常洵答應不再染指太子之位的,你已經盡力了。”
“可是、可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蘭漪說道。
“這樣啊。”蕭莫說道:“那不如,讓茂兒出一趟山吧。”
“啊?讓茂兒去?”蘭漪搖頭道:“茂兒從沒出過遠門,我、我不放心。”
“行啦,我們的兒子,又聰明又能幹,武功又好,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也不小了,是該去江湖上闖蕩闖蕩、歷練歷練了,再說了,他不是也一直吵着要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嘛。”蕭莫說道。
而一旁的茂兒則耳朵尖,早聽到他爹孃在那裡商量着他的事情,趕緊一溜煙地跑上前來,興奮地說道:“爹、娘,茂兒可以去外面看看了嗎?是真的嗎?啊,太好了,太好啦。”
一邊另有一隻小手拉了過來,說道:“哥哥,你走了,那我怎麼辦?難道哥哥你不管妹妹了嗎?”
茂兒趕緊撫着瑕兒的頭髮說道:“瑕兒乖,瑕兒在家裡陪着爹和娘,哥哥在外面轉一圈,很快就回來,回來之後帶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給瑕兒。”
瑕兒點了點了,想了想又說道:“那哥哥帶回來的,要比小五叔叔帶的東西要多、要更好吃些。”
茂兒忙不迭地答應着,“好好好,一定比小五叔叔帶的更多、更好吃。”
瑕兒這才滿意地放了行。
而一邊敘話的蕭莫和蘭漪則早停了口,看着茂兒和瑕兒兩個小傢伙在那裡說着話,眼中的神色是又愛又憐。
蕭莫攬過蘭漪的肩說道:“漪兒,謝謝你,給我生了這麼可愛的兩個孩子,之前茂兒出生的時候我沒在你身邊,讓你一個人受苦了,直到四年前瑕兒出生,哎,漪兒,你那時疼得死去活來的,我真恨不得能以身替了你去,以後,我是再也不想要你受這份罪了。”
蘭漪倚在蕭莫的肩頭,笑說道:“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有了你,還有了兩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蕭莫於是道:“是啊,孩子也大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是時候讓他出去轉轉了,你若實在是不放心,讓夜跟了去吧,只怕他也閒不住。”
蘭漪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