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c市警局的樓頂,一個穿警服的男子和一個黃衫女鬼對峙着。女鬼的黑髮如海藻般隨風飛舞,申禹被卷在她的髮絲裡動彈不得,髮絲透過警服,在皮膚上勒出一行行的血痕。
“你聽我說,你的仇已經報了,不要再執迷不悟,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他直視着女鬼的眼睛,一臉誠懇地說。
女鬼七孔流血的臉上悽然一笑,“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你當我還會相信你嗎?”
申禹變了臉色,憤憤地說:“不許這麼污衊人!我纔不是!”話音未落,只覺得身上的髮絲又緊了幾分,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刑家的人只練罡氣不學符咒,不過他曾經因爲好奇偷偷從李雲峰那裡學來一些。現在自己的刑家身份不管用,刑家的擒拿絕學制服不了它,只能出其不意了。
“颶風!化萬劍,斬!”申禹突然大喝一聲,一時間狂風驟起,裹在他身上的髮絲齊齊被風刃砍斷,他得以脫身,急急的後退幾步,站在了樓頂的邊緣。
下面,就是車水馬龍的大街。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拖延不了多久了。
“我是刑家的人,你不能殺我,我死了還是鬼差;可是如果你殺了天命之人,你就要萬劫不復了。”他站在生與死的邊緣,妄圖做最後的努力。
女鬼飄飄悠悠飄到他面前,慘白的手指扼住他的喉嚨,咬牙切齒地冷笑,“你是警察,你是鬼差,可是怎麼不給我伸冤?”
申禹無法辯解,因爲他已經被掐得說不出來話了,藏在身後的右手顫抖着按下了手機的按鍵。
黃色的鬼影一閃,滿眼的都是黑色的長髮,透過長髮的空隙,申禹驚懼地發現了身邊多了一個人,衣衫襤褸,蒼老不堪,拖着乾癟的褲管,卻奇異的站着,他吃吃呆笑着向他伸出手那麼一推。
驚風獵獵,身體急速的墜落,瓢潑大雨驟然而降,滿天滿地,如同那無處訴說的仇恨。
李雲峰和陽光還沒有走到家,就接到申禹的電話,他接起來,裡面卻是一片忙音。
“不好!申禹出事了!”他拉起陽光的手,祭起一張搜魂符,用桃木劍在上面長長一劃,黃符迅速燃起,頃刻之間兩人已經來到了警局的樓下。
因爲用力過急,李雲峰此時勉強扶了陽光的身子才站住。
變故發生得太快,以至於陽光現在還如墜雲霧,她能感覺到李雲峰的手在微微顫抖,擡頭一看,他的臉色冷峻如刀,似乎在極力壓抑着什麼….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腳下,只見腳下一片血紅,頭頂明明是晴朗的夜空,地面卻像下過暴雨一樣,到處流淌着混着鮮血的污水。而申禹就躺在這一片污水之中,滿臉滿身的血浸透了身上的警服。只有一雙眼睛還在努力地大睜着,已經沒有了焦點。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全身的血液都要結冰:她已經第二次目睹有人這樣死去,可是這次不一樣,他是自己的同道,只見過一次面就把自己當成了朋友,甚至是沒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當自己是他的朋友,短短的幾天而已,他也這麼死了?
李雲峰早已在身後設下了結界,讓路人暫時不能發現他們。
他在申禹的屍體前蹲下,從他緊握的手掌中取出一塊黃色的玉珏收起來,然後用手輕輕地合上了他的眼睛。手指探到了他的胸口,李雲峰微微一驚:他的魂魄呢?他不可能不等我來就先走!
“哥,他在那裡!還有那個女鬼!怎麼辦?它們纏到一起了!”陽光指着半空中廝打在一起的兩個鬼魂大喊道。
李雲峰站起來,握緊了拳頭,右手一動,長劍出鞘!淡黃色的桃木劍瞬間變成了寒光冽冽的龍吟劍,李雲峰一躍而起,長劍直直地衝着糾纏中的兩個魂體刺去!
女鬼悚然一驚,下意識地閃身躲避,李雲峰第二劍緊接着又刺了過去。
“陽光,用符咒對付這女鬼!申禹有先天罡氣護身,他不怕!”李雲峰又一劍刺空,大聲喊道。
陽光不由多想,祭起風、雷、火符,連珠炮似地向女鬼打去。
一時間電閃雷鳴,天空中如放煙花般熱鬧,經過最初的慌亂,女鬼也越來越應付自如。
兩個道士和一隻鬼,羣毆一女鬼。結果女鬼還是穩佔上風。
申禹的鬼力不是女鬼的對手,他不想把李雲峰他們兩個也搭上,好在他的擒拿還是有些根底的,他看準了時機,冒着被她的妖風打散的威險衝過去拼力一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牢牢地反扣住了女鬼的胳膊。
女鬼的行動一時受制,李雲峰趁機一劍刺向她的心口!雖然他法力不夠,但是桃木劍誅靈斬邪的力量還是不可小覷。女鬼驚懼不已地看着胸口的大洞,急急抽身後退甩開申禹,一陣疾風過後,消失了。
申禹受傷不輕,經她這麼一甩,魂魄開始四散。
李雲峰急急祭起招魂幡,口中唸唸有詞,四散在空氣中的魂魄開始極慢的速度慢慢凝聚,漸漸幻化成一個極淡極輕透明的人形,忽然又四散開。
眼看着申禹的魂魄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李雲峰有些力不從心,冷汗涔涔而下。
申禹的魂魄半掛在招魂幡上,勉強發出了。他不想李雲峰再耗費真氣,只得憑藉着強烈的怨念慢慢匯聚成形。
陽光終於稍稍鬆了口氣:他還在就好。再仔細一看,他的魂體簡直慘不忍睹,身上臉上都是一道道慘不忍睹的抓痕,幾乎看不出模樣了,臉上也是痛苦糾結的樣子。
“你還好吧?”李雲峰強忍着悲痛的情緒,問道。
申禹吃力地點點頭,“我擦!那娘們兒太猛了,我差點兒被她撕了!多虧你來了。”想了想,又黯然地說了幾個字:“雲峰,對不起......”
“我們還得謝謝巫家那位,好在他來過,否則局面就更難以控制了。”李雲峰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