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1月20日,清晨。楊振海站在住所的鏡子前,認認真真的穿好自己的軍裝,被在自己肩膀上佩戴好代表少校軍銜的肩章。他雙手持軍帽,莊重的戴在頭上,黑色的軍帽上用黃色的字跡寫着“中華民國海軍”六個大字。他掛了掛鬍子,洗了個臉,整理好後,一看就是劍眉星目,氣宇不凡年輕軍官。
同樣,張凌霄、王文昭、陳文鈺三人也穿上了軍裝。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們要去日本兵庫縣播磨造船廠。這是一個日本造船業內,中小型的造船廠,甚至連中型都說不上。
由於海軍部的軍費有限,只能在這麼一個小型造船廠,訂造當時最先進的巡洋艦“寧海號”。這艘戰艦,標準排水量2526噸,全長109.73米,艦寬11.89米,面積近1200平方米。配備3臺總馬力爲10500匹的往復式蒸汽機。各類艦炮27門,**發射管9根,可以說是中國海軍最先進,戰鬥力最強的巡洋艦。
今天,他們四人就要到播磨造船廠,確定開工時間。畢竟時間不等人,國內局勢複雜,中國海軍急需這艘戰艦回去穩定軍心,鼓舞士氣。
造船廠的廠長,名叫平田三郎,是一個身高不過七尺的中年人。作爲商人,純正的商人,他對原道而來的建造官們非常客氣。日本早在封建時代,稱商人爲町人,商人在日本的地位是比農夫還要下賤的。日本武士,可以隨時把看不慣的商人用來練刀法,而不被法律制裁。
所以,這個廠長沒有日本武士、軍人的高傲,對楊振海等人非常的客氣。
平田早早的就在造船廠的門口,等待着楊振海他們的到來。一身中國海軍軍裝的四人,出現在了平田的視野中。他立馬迎上前,鞠躬道:“歡迎來到播磨造船廠,我已經恭候多時了。”
楊振海嘴角一揚道:“您不必這麼客氣,我們進去吧!”平田立馬微笑道:“嗨!”說罷,便頭前帶路,帶領四人進了造船廠。
雖說,這是一個小型造船廠,還是什麼設備都有的,比國內最大的江南造船廠要先進得多。每一道工序都有人在操作,每一個加工程序都有嚴格的操作流程。不得不說,日本工人是相當敬業的,這一點必須承認。
參觀完造船廠後,平山帶領他們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最爲引人注意的,便是那案桌上擺放的那一套高檔的茶具。楊振海微笑道:“怎麼?平田廠長對中國的茶道還有研究!”
說罷,平田向四人鞠躬道:“獻醜了,請四位稍坐片刻。中國的茶道早在唐朝時期,就流入日本,我是非常癡迷的。今天,我就關公面前耍大刀了。”話音一落,他嫺熟的煮茶、洗茶、倒茶。
一旁的張凌霄、王文昭和陳文鈺都顯得有些驚訝,一個日本商人在茶道上,有這麼高深的修爲。平田微微一笑道:“中國的的茶道以及詩詞、書法、戲曲博大精深,我是一箇中國文化迷啊!在中國的熟人也很多,其中包括你們的部長陳紹寬將軍。所以,我才接下了這個並不是很賺錢的單子。”
四人端起茶杯慢慢品茶,都點頭稱讚。原本以爲這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現在看來還算一個有內涵的商人。楊振海喝了口茶,舌尖一品,點了點頭道:“這水是雨後,石縫中的流水,屬於泉水,乃是上品。這茶葉,是高山上的野生茶葉,長期任由風吹日曬。不錯,味道不錯。”
平田眉心一皺,隨後微笑道:“沒想到少校年紀輕輕,茶道如此高深,想必出身不低啊!歸國的陳紹寬將軍派你來監造,是選對人了。你們放心,我一定保質保量的完成這項工程。對了,你們對這艘戰艦命名了嗎?我需要做到艦體上去。”
楊振海認真的說道:“寧海號!”平田詫異道:“爲什麼會是這個名字!”楊振海微笑道:“我們中國人講究平和安寧,和平共存。不像你們日本人,那麼好戰,喜歡巧取豪奪。我們製造這艘戰艦就是爲了,保衛我們平安安寧的家園。”
話音一落,平田面露難色,場面有些尷尬。陳文鈺見狀後,忙用一口流利的日語圓場道:“平田君,是個正直誠懇的人。請不要介意少校的話,他說的是日本軍方。”平田見有臺階下,忙微笑道:“我沒介意。這樣吧!一個月後,也就是2月20日,我們準時開工。現在還有兩艘船在進行收尾工作,到時候我集中所有技術最好的工人,爲你們打造這艘“寧海號”如何?”
楊振海伸出右手,與之握手道:“謝謝!”......
兩天後的清晨,楊振海身着軍裝正要離開住所,他要去一個地方,一個他非去不可的地方,那就是位於東京市臺東區的上野公園。
剛一出門,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陳文鈺和張凌霄三人。張凌霄問道:“你穿軍裝,這是要去哪裡?”楊振海敷衍道:“我出去一下,你們別跟着。”
陳文鈺生氣道:“憑什麼你一個人單獨行動,我要跟着你!”楊振海轉過身來嚴肅道:“誰也別跟着。好好看圖紙和技術參數,寧海號上有哪些武器配置、有什麼通信折本、多長、多高,都必須背下來。我去去就回。”說罷,他乾脆的轉身徑直離開了。
陳文鈺氣得直跺腳,王文昭上前安慰道:“他是這個樣子,總是有他的道理,我們去熟悉圖紙吧!”說罷,陳文鈺有些不情願的跟着張凌霄和王文昭去熟悉圖紙了。
上野公園是東京最著名的賞櫻勝地。園內櫻花數目多達1200棵。風過之處,落櫻雨下,十分壯觀。代表性的櫻花品種(染井吉野),因爲這是在1885年左右於上野公園所發掘而出的,這才得以將其美名遍傳全日本。每年櫻花季節,都要在此舉辦隆重的“櫻花祭”。
楊振海早在美國就知道上野公園了,他從報紙上看到了這些美麗的圖畫。只不過現在是寒冬之季,園內早已沒有了銀花雨,只有櫻花樹那尖利的樹枝。樹枝上的冰霜,更是讓這些尖利的樹枝更像是萬千把讓人不寒而慄的日本軍刀。走在公園裡,不時有一絲寒氣吹過,氣場甚至有一些滲人。
楊振海穿過這一顆顆長滿“尖刀”的櫻花樹,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他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向某一個固定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他直直的朝一個方向走去。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並莊重的站在原地目視前方。原來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前方,有兩個很大很大的鐵錨。看這分量,每個鐵錨足足兩噸重,兩翼還有十顆炮彈不規則的倒載在地上。
此刻,他直接跪在了地上,足足跪了十分鐘。十分鐘後,他還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他脫下軍帽,眼含熱淚,直接對着這些鐵錨磕了三個響頭。他大聲的,撕心裂肺的喊道:“中國海軍先烈在上,請受晚輩一拜。我等海軍後背無能,讓前輩們蒙受如此大辱!”說罷,他淚流滿面,依然直直的跪在原地。
原來,這兩個鐵錨就是甲午海戰中,中國北洋艦隊“鎮遠號”和“靖遠號”的鐵錨。無恥的日本人,爲了宣揚他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爲了炫耀他們罪惡的戰功,居然把兩個鐵錨和炮彈放在這裡。
日本海軍是要以此來證明他們繳獲“鎮遠號”和“靖遠號”的功績,也要以此來教育日本民衆,巧取豪奪是日本民族光榮的行爲。要讓中國海軍的尊嚴,在日本遊客的嘲笑、譏諷聲中受辱,以此來反射他們的驕傲。
一顆石子砸中了楊振海的肩膀,緊接着兩顆、三顆、四顆,楊振海並不理會,是來這裡的小孩子在惡作劇。他們是在嘲笑這位來自中國的海軍軍官,在日本的公園緬懷先烈。日本**極力吹捧軍國主義思想,這些思想也已經深深的印在了這些無知的日本國民身上,其中更有老師,自然也就把孩子教成這種極端主義份子了。
楊振海是中國的海軍,是受過美國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計較。
這時候,一個女子看見了這一切,她嚴厲的呵斥這幾個小孩子。小孩走後,楊振海站起身來,看向這個身着白色和服的日本女子。她那一頭如絲緞般的長髮隨風飄拂,細長的黛眉,一雙麗目顧盼生輝。嬌俏的瓊鼻,桃腮嫣紅,點絳般的朱脣,潔白如雪的臉頰嬌羞含情,嬌嫩的肌膚如霜如雪,身形苗條,清麗絕俗。
如果她不是日本人的話,楊振海肯定會心動的,只可惜是日本人。楊振海微笑道:“謝謝,謝謝你替我解了圍。”
女子叫做百合子,今年剛滿18歲。她在這裡玩,沒想到在遠處看到了這一切,她很是敬佩這個年輕的中國海軍軍官。這是三十多年以來,第一個敢在這裡憑弔先烈的中國軍官。
她上前微微鞠躬道:“先生,我很敬佩你。你知道嗎?你是這三十多年來,第一個敢在這裡憑弔的中國海軍軍官,我欣賞你的勇氣和忠誠。”日本女人對愛情是很感性的,一見鍾情很正常,同時也對愛情十分忠誠。
楊振海不是木頭,他猜到了一些。他微笑道:“小姐,你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想必小姐出身高貴,還是早點回去吧!天色晚了,就不安全了。剛纔謝謝你,再見。”說罷,他就要離開。
百合子再次跟上前去追問道:“先生叫什麼名字?我叫百合子。”楊振海不想失了海軍的風範,況且這個女孩剛纔也幫助了他。他認真的說道:“中國海軍少校,楊振海。小姐回去吧!再見!”說罷,他就真的離開了。
百合子見無言以對,只好不情願的向楊振海說道:“再見!”她看着楊振海遠去的背影,臉上泛起了紅暈,這明顯是少女情竇初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