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12日,早上六點。楊振海和陳文鈺走出船艙,上了船舷甲板。遠遠的聽到了不斷鳴響的汽笛聲,用望遠鏡一看,是“平海號”和“逸仙號”身後還跟着數十艘艦船。
楊振海興奮道:“他們來了,他們來了。”陳文鈺也高興了起來,興奮道:“是啊!都來了,就在這裡與日本人決一死戰吧!”楊振海大聲下令道:“快,鳴笛,鳴笛。”
一小時後,所有的艦船都已經停泊就位了。自他們當上艦長後,中間只見過一次面。四人很快的聚集在了寧海號上。
見張凌霄和王文昭出現在了船舷上,楊振海和陳文鈺開心的向他們走去。此刻,四人都已經不再是當初從學校出來的20歲的小夥子了。十年,30歲的他們已經成長爲一名可以指揮一艘大軍艦作戰的艦長了。
楊振海哈哈一笑道:“二位上校,最近還好嗎?我們在這裡可等了你們一天了。”
張凌霄哈哈一笑道:“喲!怎麼敢勞煩艦長和副艦長一起在這裡迎接我們呀,實在是不敢當。”
王文昭補充道:“都這麼久了,你二位怎麼還沒請我們喝喜酒呀!哎,我本來有那麼一個對象,是大學老師。她說天天在船上,上岸的時間幾乎沒有,就拜拜了。看來還是你們幸運呀!”
楊振海和陳文鈺相視一笑,雖然沒有結婚,但他們兩個已經和結婚了沒什麼兩樣。日本人還沒有趕走,將來還沒有定數,自然是不是結婚生孩子了。
陳文鈺一拳打在王文昭的肩膀上,笑道:“你是不是很久沒捱打了,皮癢得很。連我的玩笑也敢開。”
四人哈哈一笑,隨即環形擁抱在了一起。這個時候,四人的臉上沒有了笑容,更多的是凝重。
楊振海嚴肅道:“聚集在這裡,就代表準備開戰了。說實話,我們沒多少勝算,但是,一定要打破敵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言,絕對不能讓日本人從我們防守的江域闖過去,打我身後百萬陸軍兄弟。”
說罷!四人堅定的緊握着彼此的手,楊振海大聲道:“同生共死!”說罷!幾人堅定的大聲喊道:“同生共死!”
這四個字傳到了剛剛登上船舷的陳紹寬和陳季良的耳朵裡。陳紹寬看着他們欣慰的對陳季良說道:“老哥,你有這樣的女兒和這些下屬,真是欣慰啊!”
陳季良感動道:“是啊!我們還沒有誓師,他們已經在誓師了,還趕到了我們的前面。”
陳紹寬的臉上出現了愁容,他嘆了口氣,接話道:“希望,我們誓師大會上,所講的話,這些孩子們不要太過傷心。走吧!讓他們聚聚。”說罷,他又悄悄走下了寧海號,陳季良回頭看了看四人,特別是陳文鈺,之後也扭頭離開了寧海號。
八點整,海軍總司令陳紹寬、第一艦隊司令官陳季良、第二艦隊司令官曾以鼎,出現在了碼頭的正中央。
幾十艘艦船,每艘數百官兵,加起來數萬官兵全部在艦長的帶領下,整齊的站在船舷和甲板上。
陳紹寬拿起了話筒道:“兄弟們,早上好!”
數萬站於船上的官兵敬禮齊聲道:“司令官,好!”
陳紹寬的眼睛裡有了些許淚花,他大聲道:“我不好,因爲日本人正在相隔我們不到百公里的地方集結。他們,要侵佔我們祖宗艱苦經營,遺留給我們的土地。他們,要殺害我們的兄弟姐們。他們,要掠奪我們祖宗給我留下的大好河山。請問大家,我們能好嗎?”
數萬官兵齊聲道:“不能,不能,不能…….”
陳紹寬擺手示意安靜,他繼續道:“海軍,作爲國家的捍衛者,作爲捍衛國家的第一道防線,我們理應首當其衝。委員長說過,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人人應抱必死之決心,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那麼我們海軍就要衝在最前面。”
陳紹寬繼續講道:“今天,我們就在這裡發誓,請舉起你們的右手。”瞬間,數萬官兵舉起右手,開始和陳紹寬一起宣誓。
謹以至誠昭告江海神靈,
我今駕驅敵神艦,
保衛我祖宗艱苦經營,遺留吾人之土地。
名正言順,鬼伏神泣,決心之堅,誓死不渝。
古有明訓,漢賊不兩立,華夷須嚴辨,春秋存義。
生爲軍人,死爲軍魂。
後人視今,亦尤今人視昔,吾何惴焉!
今賊來犯,決予痛殲,力盡,以身殉國。
然吾堅信,蒼蒼者天必有忠誠。
吾人於血戰之際,勝利即在握。
此誓!(源自陸軍第十一師師長鬍璉將軍忌天誓詞)
陳紹寬念一句,官兵們跟着念一句,整個宣誓過程就幾分鐘。然後,數萬名官兵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穿透力極強,激起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抗日激情和勇氣。這聲音甚至穿過百里,傳到了上海。既然已經決定開戰,上游的日本人已經從江陰逃脫,那麼也就沒有什麼隱蔽性可言了。
誓詞之後,陳紹寬的表情有些沉重,他的目光注視着那些比他的年紀還大的軍艦,兩滴淚水緩緩流下。他大聲道:“日本人,即將以他們強大的艦隊,闖過我們所在的江陰壺口,進而用他們的艦炮轟炸我們的縱深城市。你們,答應嗎?”
衆人齊聲道:“決不答應!”
陳紹寬繼續道:“或許大家已經看出來,這裡除了我們的戰艦,還有民用商船。上級決定江陰沉船,構築長江封江工事,以阻擋日本人的艦隊。”
在站的都是海軍,都明白沉船構築封江工事是怎麼一回事。頓時他們的眼淚直下,呼喊道:“憑什麼?我們不怕死,大不了開戰艦去撞他們。”
“是啊!將軍,我們都不怕死,大不了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就這樣把這些和我朝夕相處的鐵艦沉沒了,怎麼受得了啊!這麼多年了,將軍,我們海軍和這些艦船就是親兄弟呀!”說罷聲音四起,聲音中更夾雜着傷心的抽泣聲。
“寧海號”上,官兵們正準備呼喊,楊振海大聲道:“閉嘴!”他對官兵們道:“將軍比我們的軍齡都大,他對每一艘戰艦的感情不必我們少,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同時,陳文鈺捂着嘴巴痛哭。楊振海眼睛裡的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下,他緊緊的擁抱着陳文鈺的肩膀。
官兵們,對自己所服役生活的艦船那麼有感情,是好事情。但,這個時候唯有斷臂求生,必須無情。
他大聲的說道:“我難道就沒有感情嗎?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擋住數量多過我們百倍的敵人。”他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震懾力極強,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接着道:“首批沉船,“通濟號”練習艦、“大同號”巡洋艦、“自強號”輕巡洋艦、“德勝”、“威勝”水機母艦、“武勝”測量艇、“辰”字與“宿”字**艇。艦上官兵立即拆除武器裝備,而後駛入預定位置,開始沉船。艦上官兵,咱編海軍陸戰隊。”
官兵們,沒有反駁。他們也是深明大義的,快速的拆除武器裝備後,只有輪機組和駕駛員和艦長再次登上故艦,他們將親自爲他們的“兄弟”告別。
與此同時,沉重而激勵人心的軍樂奏響。陳紹寬、陳季良、曾以鼎登上了張凌霄的“平海號”巡洋艦。
他一聲令下,軍旗升到了最高點,雖然平海號的戰鬥力不如楊振海的寧海號,但畢竟是國產,所以被選爲旗艦。
所有海軍士兵向軍旗敬禮,直到升到最頂端,青田白日軍旗迎風飄揚,中國海軍準備迎戰。
此刻,所有待沉艦船已經開到了預定位置,陳紹寬大聲的狠心道:“開,底水門,開始沉船。”瞬間,數萬官兵向這些緩緩入水的艦船敬禮,以表示敬重。
待沉船的海軍官兵回來後,戰艦沉沒後,中間縫隙很多,數十艘民用船隻載滿石頭,沉沒以填補縫隙。……
8月13日,爲搶得戰爭主動權,趕在日本援軍到達之前消滅駐滬日軍,中國組織淞滬作戰部隊張治中部第9集團軍(下轄3個師和1個獨立旅)準備圍攻日軍。
13日戰爭爆發,中國軍隊對上海市區之敵發動全面進攻,歷時3個月的“淞滬會戰”開始了。
與此同時出動空軍,轟炸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匯山碼頭及海面艦艇。其攻擊重點最初爲虹口,後轉向公大紗廠。
13日清晨,南京大校場機場指揮室內。周至柔對毛邦初道:“昨天,海軍在江陰沉船了,他們的主力戰艦也在那裡展開了防禦鏈。”
毛邦初沉重道:“是啊!紹寬兄,真乃英雄也!”
周至柔站起身來大聲道:“海軍已經準備背水一戰了,我空軍既無力爲他們提供幫助,那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大聲下令道:“傳令,從今日起,我驅逐機大隊、轟炸機大隊,輪班轟炸敵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匯山碼頭、及敵海面艦船。”
毛邦初大聲道:“是,司令官!”
此後,空軍不分晝夜,輪班出擊上海。第二天,也就是8月14日,空軍採取了陳納德的建議,高志航親自帶隊,再次出擊公大紗廠,並創下了6:0的首勝。史稱“八一四空戰大捷”。
接連幾天,空軍多次支援陸軍作戰,並轟炸敵海面艦隊。期間更涌現出了閻文海、沈崇海等民族英雄飛行員。
閻文海座機被擊中,跳傘時,風向突變,降落到了日本的陣地。他燒燬密碼文件後,打死了五個敵人,然後用最後一顆子彈打進了自己的太陽穴。臨死前,高呼“中國無被俘空軍。”敵司令官長谷川清,以海軍軍禮將其禮葬。
12日,沈崇海所駕駛的轟炸機載有兩顆重磅**,直接炸沉了旗艦“出雲號”。
13日清晨,寧海號巡洋艦上,楊振海看着天空不斷飛過的帶有青天白日軍徽的飛機,以及那些冒着煙,受了戰傷後,顛簸回航的我空軍飛機。
他點了點頭道:“看來,空軍已經盡力了,我們的上空,不要指望有空軍了。接下來,我們海軍單獨幹。”
陳文鈺道:“是啊!他們盡力了,我們可不能輸給他們呀!”楊振海微微一笑道:“都是一家人,只要是爲國家出力,就沒有輸贏。”
說罷,他對參謀長道:“通知平海號、逸仙號,一定要堅守住自己負責的防禦線。”
參謀長大聲回答道:“是!”說罷,就撥通了電話。……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上海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內,長谷川清走了進來。松本敬禮道:“司令官,您怎麼來這裡了?”
長谷川請淡淡道:“那你說,我應該在哪裡。”說罷,他直接坐上司令辦公桌上。他繼續道:“作爲指揮官,如果不能親自參見戰鬥,最起碼也要呆在他的指揮室裡。”
他臉色一沉質問道:“爲什麼出雲號被炸?爲什麼公大紗廠被炸?爲什麼支那的軍艦還在水裡自由的遊動?爲什麼我所在的這片天空全是支那人的翅膀?”
松本低下了頭,無言以對。
長谷川清看向一旁的淺野道:“你,淺野正雄又幹了些什麼?我們的飛機呢?”
淺野回答道:“颱風,風浪太大,“龍翔號”“鳳翔號”“加賀號”上面的艦載機無法起飛。另外,我早就跟松本將軍提過要建立陸上機場,沒有陸上機場,我們的飛機無法在南京上空有所作爲。”
長谷川清道:“看來,是該給你實權了。從現在起,在這間指揮室裡,你淺野正雄就是我長谷川清的全權代表。還有,再大的風浪,都有停止的一天。絕對不能讓敵人的海軍和空軍得意。我增援的陸軍師團,必須突破他們的江防陣地。”
“讓他們的空軍飛吧!颱風一旦過境,先集中打他們的海軍戰艦。他支那人的海軍能遊,我帝國海軍更能遊。他支那人的飛機能飛,我海軍的飛機更能飛。命令,把出雲號拖出吳淞口,把出雲號的姊妹艦停在原先出雲號停泊的位置。絕對不能讓支那人的士氣得到一絲一毫的鼓舞。”
淺野大聲道:“嗨!”
“加賀號”航母上,長谷三郎看着這狂風巨浪和在起落架裝了固定架的飛機。在看了看上海的方向道:“楊振海,我在天上,你在水面。我倒要看看是我打沉你,還是你擊落我。我倒要看看,是誰繳獲了誰的軍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