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的大海像是披着一層明明滅滅的外衣，波濤翻涌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衆人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弄溼了。
就連宗政伯夷和李廣陵都沒有心思用靈力烘乾自己的衣裳。
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了細細碎碎的嗚咽聲，明明沒有哭泣，但是瀰漫起來的悲傷卻糾纏在每個人的心上。
而在這沙灘不遠的地方，所有的獸人圍繞在一起，但垂下頭顱看着在他們中間兒的那個人。
那人身上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了，胳膊已經只剩下了白骨，半個頭也都被啃掉了，在看他的下半身，哪裡還有腿？
風來了。
卷攜着着海中溼潤的水汽，大海的鹹腥味兒和血腥味兒糾纏在了一起。
李廣陵躺在沙灘上大口地喘着粗氣，他的手還在顫顫的發抖，他的肌肉痙攣着。
這在之前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但是身體裡一點一點卷出來的疲累卻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不可能再真了。
“故意的嘛？”
在與李廣陵擦肩而過之時嘴脣微動，李廣陵愣了愣，眉頭皺的很緊。
他只是覺得如果讓他們在自己眼前死去，那麼挫敗感將會一直籠罩着他。
其實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自己遠遠不是宗政伯夷的對手，如果這般動手，可能面臨的真的就只有死亡這一個結局。
“你以爲任何人都是你，沒有心嗎？”李廣陵反脣相譏。
大海依舊翻涌着，時而平靜，時而奔狂。
“怎麼，你在傷心嗎？”宗政伯夷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原本沉寂的眼睛中又燃起了些火苗。
李廣陵撇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易烊千璽也是絲毫的不在意。
李廣陵扭頭看着在他不遠處的一副魚骨。
一股燒焦的味道，突然間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很香。
李廣陵抿了抿嘴脣，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李廣陵在碰到那羣魔鬼魚之前，一直以爲大海中的那條黑蛇就已經是這片地方最厲害的生物了，但是當慘叫聲響起，他卻真的感覺到了無能爲力。
其實不只是他，就連實力如此高強的宗政伯夷，都無法能夠將那羣生物徹底的摧毀。
燃起來的火焰，映紅了半邊的天空。
李廣陵突然間說道，擡起來的眼眸之中盡是滲人骨髓的寒意。
刻骨的仇恨和深深的無奈。
讓他露出更加傷心的模樣。
……
嘖嘖，太美妙了。
李廣陵心中其實也有這樣的想法，這羣魚來的也實在是太過於湊巧了一些。
李廣陵看着遠方，其實近在咫尺。
“謝謝你救了他。”
“倒是敏銳。”宗政伯夷從他身前不遠處的地方走了出來，臉上出奇的沒有帶着任何的笑容。
宗政伯夷盯着李廣陵的眼睛，突然間後退了半步，“當然，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們的移動速度讓人心驚，他們的殺傷力也讓人歎爲觀止。
魚骨的大小比他還要大上半個頭，身上沒什麼皮肉，但是豎起來的鱗片就像是刀片兒一樣，鋒利的牙齒並沒有被任何的東西包裹着，像是一個個的刺球漏了出來。
“如果你敢動他們，我就殺了你。”
李廣陵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做什麼。”
李廣陵擡起頭來，見走過來的正是那羣獸人之中的首領灰狼。
李廣陵站起身來，去了旁處走了走，但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大海。
宗政伯夷玩味的笑了笑，剛纔那個表情……
面對這樣的人，他最想要看的就是要摧毀。
讓他崩潰。
然後摧毀他的內心防線，或者讓他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
今日的陽光是伴隨着慘叫和血腥到來的，而今又伴隨着悲傷和死亡迎來月光。
或許，他可以去把沙灘上的那幾個瘦人全弄殺了。
“哦？你要因爲這些還沒認識兩天的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倒不是因爲什麼善良和悲憫，李廣陵向來對這兩個字嗤之以鼻。
剛纔，宗政伯夷跟他說，“那些魚是有人故意引來的。”
說完了，他甩了甩自己的手，又走，回到了那片沙灘。
而他身旁的族人也學着他的樣子，對着月亮吼叫着。
之前在戰鬥中，這些魚根本就沒有攻擊他和宗政伯夷兩個人，反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羣瘦人的身上，就連李廣陵殺掉了這些魚的軀體都無法讓他們有一絲一毫的目光留下。
讓他麻木。
那些人都低垂着頭，身上好像有着黑氣騰騰向上。
李廣陵就這樣靜默的看着，直到一個人影走到他的身邊，摁住了他的肩膀。
李廣陵爬了起來，看向不遠處的較高的沙地。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宗政伯夷舔了舔自己的牙齒，抑制住內心裡不斷升騰起來都要破壞的慾望。
此時瀰漫出來的已然不是悲傷，像是觸底反彈，又像是刻骨的仇恨。
那灰狼也不說話，只是對着不遠處的月亮仰頭長吼。
沒有什麼比做這樣的事情更能夠讓他感受到成就的了。
他還是發現的晚了一些，那些魚啃掉了他的頭，他雖然救下了他，但依舊沒能把他救活。
“出來吧。”
除了在戰鬥時候使用的策略，李廣陵很少會有如此刻薄的時候，宗政伯夷見了心中的興味愈發的濃郁，他覺得此時此刻的李廣陵正好觸碰到了他最感興趣的那個方面。
而且按照他們進攻的方法和態勢來說，目的也太過於明確了。
李廣陵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他是第一次在這樣的吼叫聲中看到了，那是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但是，他恐怕無法再看到這些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那麼，如果真的有人引來了這些魚，他們會是什麼目的呢？
在這個地方，連月光都是冷的。
等到李廣陵回到了他們棲身的那片海灘，卻發現此時的情景與他離開之時完全不同。
“灰狼”真的變成了灰狼，而其他的那些獸人也完全變成了魔獸的姿態。
每個人的眼睛中都閃着暴虐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