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學術圈
又是第五中學。
權珩思量：學校上層資本團好像和權家沒有太大關係，教育我插手不多，但回去要細查一些。
“爲什麼不報警？即使報警沒用，”黃秀第一次聽見景真說這些事，皺着眉道，“那裡不是大山，現在網絡發達，熱度上來也不是沒有希望，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權珩心中微動，只是笑了下：“黃老師是個幸運的人。”
幸運的人，都有一種非常殘忍的天真。
絕大多數的幸運兒是很難共情個別的受害者的，認爲黑暗都是書籍裡的杜撰，都是虛擬的被害妄想。
“正義不缺席？一定會到？”阿木譏諷地笑了下，冷酷道，“那點破東西就是從泔水裡潑出來，施捨給喪家犬的剩飯。”
她說話毫不留情，簡直是要噎死人。
“我不是學閥，我也只是個平頭老百姓，沒背景的知識分子也就是個窮酸書生。”景真苦笑道，“而能打上凌霄寶殿的齊天大聖，早已被人打死了。”
只有自己經歷了，才能明白「正義一定會到」是句最無力的話。
很多人相信正義相信道德相信法律，可還是站在了所謂的正義的對立面，不斷說明不斷自證不斷證明對方的錯。正義不會天降，不如相信自己，自己去努力找證據找法條。
而這個過程就像每過一段時間被刀颳去傷口長出來的癒合組織，拿刀的人還要說你得讓我看見傷口才能判斷對方的錯。也像體測跑800或者1000，第一圈盡力快跑，第二圈逐漸氣弱無力，胸腔開始難受，腿部發酸。
那句「正義一定會到」會像吊着那口氣的絲線，脆弱又堅韌，讓人抓緊跑在及格時間裡。
因爲不敢賭有沒有補考，補考會不會通過。
“這潭污水太渾，學閥勾搭着財閥勾搭着政要，想動沒那麼容易，權利世界就是他們的家族脈絡，牽一髮而動全身，加害者明確地知道自己的行爲，所以會想盡辦法掩蓋，輿論是有力量，但拗不過他們帶來的利益。”權珩道，“所以受害者很難報團也很難發聲。”
真的漏出一點真相，你想調查人家就會說你證據不全你也敢舉報也敢調查？再進一步，就要上網僱點水軍來拿新聞學擋槍。 所以每次整頓學術圈都是自下而上，整頓根本就不混學術圈的學生，卻從不整頓教師隊伍，果然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更難，受傷的總是沒背景的學生。
黃秀張了張嘴，最終只剩一聲長長的嘆息。
她還以爲已經不一樣了，沒想到有人的地方，到底還是那個樣子。
娛樂圈個個是老師，學術圈個個是老闆。
“說起來我碩士也是國內文科專業，發了兩篇文章，其中一篇導師幾乎沒有參與任何工作，idea是師姐的，實驗、數據處理和文章都是我寫的，審稿意見我回，甚至連潤色費都是我墊付的，最後只給了我共一第二，我的師姐被放到了五作，一作第一被他拿去給他老婆評職稱。畢業聚餐的時候還PUA說給我出了版面費，我應該心懷感激。”
景真眯了眯眼睛，繼續道：
“我還需要幫他幹各種雜活，上到寫本子申項目，下到去他家餵魚，我那時候經常問我自己，這個研究生到底有什麼意義？到底是學生還是學媛？
“我的同學申請CSC，現在在英國，最大的感受就是很開心有被當作一個人來尊重，我繼續在國內，然後又遭了罪。”
並不是說國內所有導師都不好，而是國內學術大環境的問題。
亞洲社會對老師職權的過度神話，比如說老師從小到大都說一定要聽老師的話，老師說啥就是啥，被老師表揚了家長也會很高興，被老師批評了，所有人都會覺得沒有任何的錯，然後來指責你做的不夠好。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老師真的是神聖的嗎？
老師真的不會犯錯嗎？
老師真的可能顧及到每一個學生嗎？
職業只是職業而已，代表不了這個人是怎麼樣的人。
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與正義。
相比較來說，東亞學生的生存環境過於腌臢，過於沒有話語權，上一次黎明前的黑暗還是五四前期。
“小李回來了。”
一片沉默後，黃秀看向李旭昌回來的身影，先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