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銅鏡(免1w3)
“我們和權珩是先分開收集信息的,這路上應該能取到線索。”
盧蟒和浩嗇坐在搖搖晃晃的牛車上,前面背對他們的中年車伕趕着牛車,前面塗成黃色的牛身木杆搖搖晃晃地往前邁步,紙糊的牛角破舊歪斜。
盧蟒看着自己的劇情提示:
您現在的身份是來陰緣小鎮旅遊的第二批遊客,請順利到達小鎮吧。
「您已經抽取角色牌:除祟師」
“除祟師好推測,幫助主人、村莊清除穢物——這種任務的地圖我以前就遇見過十幾次。”
解密性有限,盧蟒過了幾百次遊戲,根據遊戲套路、地圖名稱就自動地推測出。
“至於陰緣佩,大概率就是我們要拿到的特殊物品。”
【叮咚!KP提示:恭喜玩家盧蟒解鎖應戰方任務!】
【本隊爲普通角色牌任務:解鎖劇情,並獲得慕府的姻緣信物“陰緣佩”】
“我來之前看過了權珩和宋旌雲的分析資料,他們兩個在第七層都有過懸賞記錄。”盧蟒冷笑,“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兩個招仇恨的神經病搞一起作死。”
浩嗇掩鼻,聞言側首搭話:
“這麼說,還有上次權珩蹭禁忌女王的流量,也就禁忌女王客客氣氣的講修養,不在面上和她計較——唉,其實禁忌也不過是個女人家,爬再高以後也得撒嬌給男人暖被窩。骨子裡也就一小女人,心慈手軟不敢直接撕破臉。
“就說那四萬遊戲幣的懸賞,背地裡依舊沒有撤,一半的定金還在我們俱樂部裡。帝國怕不是早想弄死權珩和宋旌雲了。”
浩嗇嘖嘖,“不過這姓權的可真夠自不量力。一億遊戲幣……把自己抵給我?玩爛了也不夠這個數吧。”
“我已經說了很多遍,PK不要小看對手,禁忌也是你能編排的?!”
盧蟒再次警告,幸好他們不是職業玩家,從不開邊域直播,不然這些管不住嘴的屁話不知道會惹多少麻煩。
“你口嗨我不管,你最好不要給我耽誤事!管不好自己的二兩肉就弄掉,等完成PK我也懶得管你!”
“行行行,知道了。這任務是清楚了,對手也差不多……哈,說實話,他們也配叫我們的對手?”
浩嗇依舊不屑,說着忽然掩鼻,皺眉有點反胃:“我操,這車上是什麼味道?一股子臭味!我就想問,爲什麼是我們在牛車上晃來晃去?”
浩嗇看着拉車的紙糊黃牛,忍不住排斥:“這都什麼牛,都是紙糊的——這也糊得太醜了吧。”
前面拉車的紙牛忽然轉過頭——
純白眼球中各點一點硃砂,兩點都針尖似的歪在眼球邊側,幽幽地看了說話的浩嗇,猛地停了步子!
牛車突地晃了下,浩嗇和盧蟒各自反應迅速,各自抓住牛車一側,穩住了身形。
“怎麼回事?”盧蟒警惕道。
“哎呦,我這牛車又要壞了。”
趕車的老頭皺成苦瓜臉,看着不願意動彈的老牛,用牛鞭抽了幾鞭,斥責:“黃子!老黃!咋不走了哈?!”
老黃意味深長地用兩點小眼看了看車上的浩嗇,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
擡了擡僵硬的前蹄,傲慢地指了指身前的牌子——
「少BB,給爺加錢!」
浩嗇/盧蟒:“…………”
[哈哈哈哈笑吐了,這牛——老黃搖搖頭,說NoNoNo!那是另外的價錢!]
[哎呦,這兩個人真是樂死,看高玩過遊戲就是有意思,樂趣十足風格鮮明。]
[剛想來看看PK應戰方的情況,不是我說:這兩個人都不是職業,也就是給新世界有頻道供應……但你們好像都看過他們的節目一樣??]
[這還用你評判啊,誰都比姓權的好!姓權的還敢撕我女神艾麗斯的海報!活該PK的賭盤九成壓她輸!]
[笑死,這些都是艾麗斯的粉絲吧,這麼多不看好的小黑子,都是那女幽靈的無腦狂熱粉,我說兩方對比這麼慘烈,弄得權珩那頻道彈幕烏煙瘴氣的——原來是惹到流量了啊]
“哦,看來只能這樣了。”
趕車的老頭忽然轉頭,紙糊的臉上閃爍着光,咧開一個“和善”的微笑。
“你們得給money,接下來是另外的價格。”
盧蟒/浩嗇:“??”
還money,你還挺會中西結合啊!
“我們好像……”
盧蟒翻了翻揹包,露出一個尷尬笑容,“我們好像沒有帶錢。”
紙人微笑光速消失,死死盯着車上的兩個玩家。
“我們是你們鎮子上的慕家邀請的,”盧蟒斟酌,“可以到了給你錢,他應該是你們鎮子上有錢有權的人,你不怕得罪他們沒法混嗎?”
紙人臉上的線條紊亂一瞬,浩嗇聽着他的話心裡也不免得意,這有權有勢的人就是好使。
誰成想趕車老頭忽然站起來,線條定格在濃眉大眼的模樣,眼中怒火中燒,掐腰吼道:
“滾你媽的蛋!老子都死完當遊戲NPC了,還怕個屁的壓榨資本家!”
盧蟒:“???”
浩嗇:“!!!”
趕車老頭惱火,鞭子指在兩人臉上:“你們一看就是壓榨羣衆的渣滓,還敢在背後議論女同志!!真是直腸通大腦,張嘴就噴,擱這拉屎,趕緊給老子滾下去!”
盧蟒/浩嗇:“…………”
半分鐘後,牛車晃晃蕩蕩地跑走,只留下兩個玩家在原地。
“小鱉孫,真丟華夏玩家的臉!”
紙人大爺回頭唾棄地嘔一口,“我呸!”
“……”
浩嗇轉頭,憋了半天才扭曲着表情問出口:“首席,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誰叫你多嘴!”
盧蟒冷笑,“順着牛車的車輪走到陰緣鎮,路上照樣可以找到線索!還不趕快抓緊時間!要是不能在晚上回去,不知道會錯過什麼共同線索,趕緊的!”
——
慕家大院
“奶奶,已經很好看了。”
“很好看嗎?奶奶今天緊張着呢。都準備好久了,我畫的妝還可以嗎?”
“好看好看!尤其這花,顯得您年輕了十幾歲呢——您放心,八十大壽上父親一定會允許您上桌的。”
權珩穩穩走在房上,聞言頓步,偏頭看向小道上並排走的祖孫二人。
那女孩一直鼓勵着那穿着得體的老夫人,停在宴席門口:“奶奶,我沒嫁人不能太拋頭露面,要不然風節壞了會被沉塘的。”
女孩小心笑了下,有些難過:“您自己去吧,多好的日子,一定行的。”
老夫人沉默,緩緩拍了拍孫女的手背,自己邁步走向了熱鬧的宴廳。
權珩靜靜望着那背對她站立的女孩,思緒微微飄散——
*女人不能上桌這條規定是老時候的陋習,但如今的現實也並非沒有。
嵐莊走貨要路過偏僻的山區,在那裡權珩見過太多可憐的女孩,還帶走了一些安置爲福利院的護工——女人不能上桌才能凸顯男人尊貴,她們做完飯就只能退後廚房,和家裡的老狗蹲在一起吃剩飯。
權珩看着那年輕女孩忽然偏頭抹了抹眼角,眼眶泛紅。
這些在院裡的女孩,連金絲雀都不如,更像是隨時會被拋棄換掉的折翼麻雀。
哪都跑不出去。
鬨堂大笑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權珩和那抹着眼淚的女孩一起擡頭看去——
“咱這鎮上哪有女人上桌吃飯的規矩?”
宴廳裡,紙人賓客們紛紛笑起來。
老太太窘迫地站在他們面前,他們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個好笑的物件,一條妄圖和主人同位的老狗。
“老夫人,您這是越老越糊塗了不成?”
“可了不得,這哪有女人上桌的道理,您這麼大歲數說這種話要被笑話的。”
紙人們衣冠整潔,鮮亮無比,面上卻看不清模樣,只看得見嘴角斥責的笑,像是畫上去的譏諷符號,歪歪斜斜的線條組成好多張人臉——
像他又像他。
那一雙雙詭異的線條眼睛轉動,目光緊緊釘在乞憐的老太身上,透漏着疑惑鄙夷嘲諷。
一桌又一桌的男人似乎融進這紅豔豔的宴廳裡,成了一幅黑沉沉的畫,大山般壓在老太的肩膀,讓她的腰彎了下來,特意別在頭上的紅花枯萎般被風吹散了。
“我,我……”老太顫着脣說不出話,淚水隱忍地積攢在眼眶中。
“走吧走吧,”她的兒子緊緊皺着眉,露出嫌棄來,“娘,兒子什麼都依着你,但這女人都只能堂後吃飯,得站着吃蹲着吃,怎麼和養家的男人一塊吃呢?”
老太轉頭呆呆地看向那十幾桌的賓客,看着在自己壽宴上慶祝的紙人們,目光從那還半大的男娃娃身上掃過,緊緊咬着脣眼前卻被淚水模糊,垂着眉眼轉過了身。
她侷促地攥着手,一步步走向那四四方方的院裡,後頸在身後的無數如有實質的視線中壓低了。
權珩在房上靜靜看着那道佝僂的身影被門前二八芳華的女孩扶住,祖孫二人就那麼互相攙扶着,緩緩地走在四下高牆築起的小路中。
而他們身後,無數看不清臉的男賓們又歡快地鬧起來,笑聲遙遙地穿過了宴廳,繞進門口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中。
權珩雙手插兜,側臉在夕陽下渲染更爲淡漠,看不出什麼情緒。
“權珩——”
房下忽然傳來聲音,壓得有些低,權珩轉身看宋旌雲在下面向她招手。
“丫,站這麼高要喝風啊。”
宋旌雲一手擋在眉上,擡頭眯着眼向上看,小聲嘀咕完又稍稍擡聲。
“發現了點東西,快下來。”
第117章婚紗設計師
“小六,去。”
沐鏡摸了摸小六的頭,示意它從小牆洞裡鑽過去。
沐小六舔了舔沐鏡的手,先蹭了下權珩的褲腳,這才順着牆洞鑽了過去。
“我們本來想直接去南邊院裡搜查,”宋旌雲皺眉道,“但是還沒想到半路上聽見這家的紙僕人說,‘大少爺又在外面綁了些女人回來,都是大學生,還有一些小白領’。”
“綁?”
權珩頓了頓,看向面前這兩扇黑漆漆的大門,“還是大學生和白領?”
“對,我們本來想進去,但發現不行。”
宋旌雲從地下撿起一個小石子,用力往牆上拋去——
那石子從半空翻滾一瞬,竟然直接被打了回來!
權珩偏身,石子堪堪擦着她的肩膀砸向地面,彈跳後翻滾了幾下。
“……”
宋旌雲在權珩微微挑眉的表情下偏頭,輕輕咳了幾下:“打過了打過了,我現在頭有點暈,這純屬意外,絕對不是惡意報復你。”
“姐姐,我可以作證的。”沐鏡道,“道長哥哥剛剛直接從半空撞回來了,捂住頭叫了半天,連生命值都撞掉了兩點呢!”
“……嘿,不是,”宋旌雲眼皮一跳,“咱不是說好了不告訴權珩嗎?這形容說的我跟頭驢似的,撞腦袋了,完了還哼哼哈哈地叫。”
“可我在給你作證啊。”沐鏡眨眨眼,疑惑道,“給道長哥哥作證也不能說這些囧事嗎?”
你還特意強調是囧事!
宋旌雲的表情簡直一言難盡:“……沐小五,你其實就是故意的吧?”
“不啊。”沐鏡托腮笑,露出一排小白牙,乾淨的像個糯米糰團。
宋旌雲一噎,轉移了話題:“你看到什麼了?”
“還沒看到。”
沐鏡蹲在小洞旁,眼裡的逆十字淺淺散着銀色光輝——
沐小六當年爲沐鏡撞死在逆十字上,後來又和沐鏡一起成爲了怪物,他們本就成爲了相互羈絆的存在,沐鏡甚至可以藉助沐小六的眼睛看到一些東西。
“真沒辦法,都說遊戲有商店,這致命遊戲居然連個商店都沒有。”宋旌雲嘖道,“垃圾遊戲,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了。”
擺渡商人又因爲和各大俱樂部簽署合同,協商合作不做散戶的生意,孤狼玩家是理都不理會,他們只能靠遊戲給的零星幾次的抽卡機會。
權珩聞言微微側目,沒有說話。
宋旌雲蹲在一旁,隨手拔了根狗尾草剔牙:“回去記得給沐小六加倆雞腿,別讓人家光幹活不放飯。”
“來之前已經吃過了,回去……我看到了!”
沐鏡眼中銀色逆十字微微閃爍,“好多雜草,還有好多扇門。”
茂盛的枯草堆裡,一隻還沒有雜草高的小狗吭哧吭哧地蹬着小短腿往前,銀色的雙眸像是鏡子一樣微微反射着光,將看到的一切都倒映在內。
院子很大,沐小六搖搖尾巴,仰着頭左右看了看——
周圍一圈又一圈的全部都是門,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沐小六撲騰着小短腿跳上高高的臺階,隨便挑了一扇門進去,又小心撞了撞門往裡瞅——
正對上一雙翻白的眼睛。
“汪!”沐小六驚嚇炸毛!
“啊!”沐鏡嚇得叫了聲!
“怎麼了?”權珩立刻下蹲,手搭在沐鏡肩膀,思索一瞬便開口,“你看到了死去的女人嗎?”
沐鏡睜大眼睛看向權珩,用力點頭:“姐姐怎麼知道?小六就是看見了一個大姐姐的屍體!”
房門擠出門縫,沐小六努力鑽了進去。
堵在門口的女人渾身傷痕,割裂似的傷口像是被利器抽打過,仰躺在門檻上,烏黑的頭髮和乾涸的鮮血粘在一起,脖頸的後仰的弧度詭異——
她的頸椎完全斷裂了,翻白的眼睛失去光澤,死不瞑目的“視線”對着門縫外的世界,右手呈現一種要去夠什麼的狀態。
夠什麼呢?
沐小六的視線偏移,只能看見女人僵直手邊靜靜停駐的一縷陽光,從門縫堪堪漏進來。
但只有一小縷,只要太陽偏轉一點就看不見了。
女人的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的衣服已經被粗暴地撕成了碎片,隱約能看清手裡護着什麼東西。
沐小六很小心很小心地把手按在女人身上,好像不死心地想要推一推她,但下一秒膿水就在按下去的皮膚裡流了出來。
——她真的已經死去很久很久了。
小狗立刻驚慌地退後,呆呆看了女人幾秒,尾巴聳拉着圍着她轉了幾圈,嗚咽着用嘴叼起她手下硬質塑料似的東西。
但她護得太緊了,小狗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拽出來,還因爲慣性摔了個響亮的屁股蹲。
只能自己搖搖尾巴掃掃屁股上的土,叼着那塑料卡擠出門縫。
它跑着要跳下臺階,忽然聽見了什麼聲音,回頭時看見那一扇扇門都被拉開了一條縫,纏在門上的鎖鏈被撐到極限。
在那一道道門縫裡,各有數雙眼睛緊緊看着它。
一般無二的漆黑,一齊閃爍着希冀又渴慕的光。
“小狗。”不知道是哪扇門的眼睛主人開了口,聲音沙啞,“你是外面人帶來的嗎?”
“汪!”沐小六叼着塑料卡低低叫了聲,搖了搖尾巴。
“那你能幫我叼一件東西出去嗎?!”
不知道是誰起了頭,一塊破損的衣角被丟了出來,緊接着是無數帶着血字的布料,雪片般投向呆住的沐小六。
沐小六張嘴不是,不張嘴也不是。
“你快叼啊!”不知道是誰尖叫着哭喊。
沐小六直接嚇到炸毛,轉頭就跑!
“別跑!別跑!”
“小狗!你把這些帶走!救救我們啊!”
“別走,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
女人們哀求的聲音帶着淒厲的絕望,無數隻手從門縫裡伸出,聲聲哭泣崩潰至極。
沐小六屁滾尿流地快跑,利索地鑽出小洞,一頭撞進沐鏡懷裡——
瑟瑟發抖。
“小六,你怎麼變成小狗後膽子也變小了啊。”
沐小六崩潰:“嗷嗚~”
/(ㄒoㄒ)/~
沐鏡無奈地抱住懷裡的慫包小狗,伸手把它叼着的塑料卡拿下來。
“姐姐。”
沐鏡先把手裡的塑料卡用衣袖擦了擦,這才伸手遞給權珩。
“這是小六在那個姐姐的屍體上找到的,應該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權珩接過,目光在觸及內容時頓住,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個已經破損的工作證,照片上的女人青春靚麗,笑得自信又大方。
工作證在照片一旁寫着信息——
「姓名:裘霓裳」
「職務:摩登玫瑰-婚紗設計師」
晝夜邊域-觀影臺
“摩登玫瑰-婚紗設計師?”
路小漫一字一字念出聲,有些疑惑地偏頭:“首席,這是什麼重要線索嗎?”
可是這個地圖看着和工作證、小白領這種新潮元素並不搭配,這個進都進不去的院子裡怎麼會探索出這種東西?
啊,地圖劇情好難探索。
“首席,”路小漫拽了拽守夜人的衣角,納悶,“首席你怎麼了?”
守夜人看着屏幕裡那張工作證,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
“小漫,我記得上次把新筆記給你了,把你那份拿出來。”守夜人忽然偏頭問,“我看看。”
“這個……這個……珩姐姐不太瞭解遊戲,畢竟是新人……”
路小漫一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對戳手指一臉心虛。
“好了不用說了,你太棒了,太厲害了,我已經猜到了。”
守夜人深呼吸,提醒自己打孩子是不對的。
孩子都要一點點慢慢教育,要鼓勵教育,更何況路小漫情況本就特殊,不就是把他寫了好幾月,甚至精修、列表格、細分組的核心筆記送人了嗎?
簡直就是……
“路小漫,你這個星期都不能吃冰淇淋了。”他面無表情,非常殘忍地說道。
“啊?啊……”
路小漫光速枯萎,難以置信地滑到座位底,眼淚汪汪。
“天涼了,小漫的冰淇淋破產了……”
守夜人清了清嗓子:“除非你給【雙頭鷹】的柳米拉發條消息,告訴她權珩在進行一場很重要的PK,我想她會告訴暴徒……我知道你們在比賽時加了好友。”
甚至還給人家烤肉,換回來好幾瓶伏特加。
“爲什麼要發……”路小漫糾結幾秒,妥協道,“爲了冰淇淋,好吧。”
旁邊在聽的銜接者小聲道:“今天都星期六了吧?”
守夜人起身:“我出去兩分鐘,你不要亂跑。”
……
地圖內。
“工作證?”
宋旌雲觀察權珩的表情,心裡一咯噔:“不會吧,這工作證您不會見過吧?”
“算是,我知道這個公司。”
權珩把工作證遞給宋旌雲,間接肯定了他的猜測。
“怎麼又這麼巧?”
宋旌雲心底忽然涼颼颼的,“那這個公司豈不是和龍城遊樂園一樣?”
權珩沒回答,目光放在沐小六進去的小洞上。
忽然邁步走過去,彎腰從小洞裡拿出什麼——
是一塊髒兮兮的布料。
權珩展開那塊髒兮兮的布料,已經褪色的血字在布料上暈開筆畫:
【救救我】
字體清秀漂亮,辨識字體風格也能知道這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權珩捏在布料上的手指稍稍蜷縮。
“能把這小狗嚇成這樣……我總覺得應該是有什麼聲音的。”
宋旌雲擡頭看向高牆,又落下目光在那兩扇黑沉沉的大門。
“這個不能進去的禁制,怕是會對裡面產生的聲音進行隔離,裡面有什麼聲音外面都聽不見。”
“對了,”宋旌雲忽地想起什麼,“你的專屬烙印是不是能用?”
「釋」確實是能解除一切禁制,理論上完全可行。
“我應該用不了。”權珩略沉吟,看了眼宋旌雲。
“什麼?”宋旌雲沒明白。
權珩邁步停在黑色大門前:“KP,使用專屬烙印。”
【KP提示:正在解除烙印枷……數據錯誤……】
【叮咚!玩家權珩缺少關鍵性物品,無法正常使用專屬烙印。】
權珩心裡一直的猜想落實,倒也沒怎麼意外。
“你的專烙不能用了?!”
倒是宋旌雲措不及防地愣住。
“怎麼回事?是系統終於知道它給錯烙印,還是你開bug開的太過分系統玩不起了?”
“都不是。”
權珩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記得自己一開始得到時就被提醒烙印殘缺—— 現在缺少關鍵性物品?
雖然想過十八子不只是震退3S級Boss那麼簡單,但現在真的確定它關係到烙印“釋”的使用……
母親,或者說母親的這件遺物,到底和這些事究竟有什麼關係?
小舅舅去世前也沒有說過,難道要去以前的房子裡看看嗎……
“哎,我才發現你這手上少了什麼,你腕上那串珠子呢?”
宋旌雲看權珩動作,這才納悶地開口問,“我記得你可寶貝了,怎麼不戴了?”
“我知道了,”宋旌雲靈光一現,打趣道,“你不想信佛了,你想轉信我們大華夏土生土長的道教,對不對?您開尊口,我立刻就辦,祖師爺那我去上香,不開口就是默認了!”
權珩忍不住笑了笑:“不對。”
宋旌雲嘖了聲。
如果信神真的有用的話,他們也不會在這裡了。
何況「神」這種存在,就是在苦難裡纔會被人類信仰。再說神真的有用,哪裡來的十四年抗戰呢?哪裡來的地震、戰爭、生離死別各種災難呢?
她這人,敬鬼神而遠之。
“我們去南邊院裡。”
權珩仔細收起那張用血寫成的“信”,放進兜裡。
“快傍晚了,抓緊時間。”
等到晚上,就是要和PK方爭奪線索了。
……
叮咚!
KP提示:請玩家儘快到達陰緣鎮-慕家。
“到?我也想早點到啊!”
竹林子裡,浩嗇盧蟒跟着牛車的車軲轆走,前面已經沒有牛車的影子了——
本來一開始還是能看見的,浩嗇還想着能重新搭車。
可是那老頭兒給他們一個白眼,緊接着那拉車老牛簡直是一瞬間滿血復活年輕二十歲。
“一更裡來月兒照正東,想當先那個大地主欺壓個老百姓,斗的個大地主全身無有力……”
自帶BGM,破牛車秒變“帕拉梅拉”,哐哐哐就跑沒影了。
浩嗇/盧蟒:“…………”
好傢伙,連個車尾氣都沒了。
“首席,”浩嗇看了眼剩餘的時間,“按照KP投放劇情點的套路,這個時間段應該要解鎖了。”
盧蟒點頭,提高警惕四處看了看,“差不多。”
周圍都是不見盡頭竹林,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天也暗沉下來。
忽然從林子裡飄出什麼東西,翻轉着靠近——
“這是……”
盧蟒一把抓住那飄來的東西,展開手掌,赫然是一張白色紙銅錢。
盧蟒眉心一跳,“白紙錢?”
他的話剛落,竹林裡突地傳來嗩吶響亮的聲響——
那嗩吶聲在竹林裡傳得越來越近,林子裡忽地溢出濃霧,浩浩蕩蕩地把整個竹林籠罩,兩隊紙人從竹林兩頭向盧蟒、浩嗇走來。
一頭白衣喪服,嗩吶昇天,十多個白紙人戴着褐色斗笠,纏着白色布條的柳樹枝握在手中揮舞,八個無臉紙人擡着黑色棺木,黑色【奠】字各揮寫在臉上。
一頭詭紅喜衣,嗩吶慶賀,十多個白紙人頭戴紅色高帽,紅絲綢系在腰間在跳躍時揮舞,八個無臉紙人擡着紅色花轎,金色【囍】字印刻在每個紙人臉上。
那紅色又非正紅,詭異的刺目。
“紅白雙煞?”浩嗇面色一變。
陰間路上,要數雙煞最兇。
“沒事,”盧蟒沉下氣,觀測着雙煞的路徑,“應該不是來攻擊的,我們後退幾步——給雙煞讓路。”
浩嗇聽着盧蟒的話,二人一齊後退。
那兩邊在大霧中吹着震天嗩吶而來的兩路紙人依舊在往一條線上趕,像是要撞到一起。
花轎晃動,從簾下露出懸空的紅繡鞋,白襪子上沾着血。
黑棺震動,從蓋下伸出嶙峋的白骨手,新郎服上落了灰。
“紅白雙煞,一是出嫁時死去的新娘,二是早逝含冤的青年,”盧蟒皺眉,“這是說的配陰親。”
嗩吶忽地一停。
躺在棺材裡的屍體緩緩坐起,已經腐爛到露出骨頭的臉轉了轉,忽然睜開了眼皮,是空蕩蕩的兩個窟窿。
那花轎靠近,被白骨手撩開——
穿着嫁衣的新娘吊死在花轎門樑上,乾涸的淚痕早已暈開了白粉胭脂,嘴角流出的鮮血也早已乾涸。
——她不僅僅在花轎裡上了吊,還在嫁人的路上咬了舌。
那棺材裡的鬼新郎伸手粗暴地拽斷了上吊的繩,硬生生把那新娘拖了過來,勒進了棺材裡。
浩嗇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又忍不住動了歪心思:
“原來真是配的這種緣分——我記得陰親可是能賺不少錢,遊戲能提供相關的走私方法嗎?”
嗩吶聲漸漸消失,紙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變得虛無,一切歸於最初的寂靜。
竹林中的濃霧也逐漸消失,傍晚的陽光透過淺淡的詭霧照進來。
“這買賣確實不錯。”
盧蟒估算起利潤,不由得細想,“涅槃接觸的好像有這些買賣,還是跟不少大戶合作的,上面頗有些門路,再過一星期就是輪船宴會,興許可以。”
“那就要找些剛剛下去的,還都化着妝。”浩嗇想想,忍不住搓了搓手,“長得好看的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那就出去再弄。”
盧蟒無比贊同地點頭,細想剛剛的場景:
“剛剛那劇情片段的意思是說這小鎮上的生意和陰婚有關,這嫁人的新娘看着像是自殺……”
“怕是害怕自己的丈夫不愛自己吧,或者肚量小容不下自己男人找個小的,”浩嗇嗤笑,“這種女人我見多了,要麼就是自己不能生,有什麼隱疾自己羞愧而死。”
盧蟒一頓,緊緊皺眉:“女人死在嫁人路上,還有可能她們不樂意。”
“那就是她們矯情想不開。首席您不怎麼和女人待在一塊,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
浩嗇嫌棄道:
“這些女人嫁人前搞得什麼事業,把着一點權勢就死不樂意撒手,其實就是犯賤——她們哪個最後不是嫁了人?這嫁了人就得乖乖聽男人的話,老老實實生孩子,不然就給揍老實了!她們不敢跑的,跑了家人怎麼辦?結了婚就是打死頂多算個家庭衝突。
“我記得我那有血緣關係的姐以前也是這麼個德行,不老老實實在村裡嫁人給老子換錢,居然跑到城裡去了,還當上了什麼經理,聽說攢了幾百萬,誰知道她是用什麼手段攢起來的,還不給老子花。幸好我媽我爸把她騙回來賣了,賣了小十萬呢,算高價了。
“一開始還有人找,後來被鎖了幾年也就沒人管了,生了幾個孩子就瘋了,誰知道呢,她男人應該又把她倒手賣了吧,反正賣不出什麼好價錢了,等出去我看看死沒死,說不定能配了婚呢,沒死我想辦法弄死,賺點錢花。”
盧蟒蹙着眉頭,聞言側目,冷笑:
“你家裡的事情我不管,把你娘挖出來賣了也隨意,女人我是猜不透,但我看見的那些女玩家序列都可不低,你什麼時候能把你這種輕敵的短淺目光改掉?
“權珩可沒少破紀錄,雖然她不自量力來惹第七層,但也算是個有實力的,更何況還有宋旌雲在。”
要不是因爲涅槃的董事們下了通知,要這兩個人的人頭造勢,還涉及到這麼大額的PK,他才懶得理會跟刺頭硬碰硬。
“她一個序列B就上了衆星北斗,可想這種評判多麼垃圾。我是沒有參與,要是我開了職業,瘋帽子也就是個腳下石。柏宜就是個廢物,能被一個新人殺掉。”
浩嗇不屑轉頭,看向盧蟒,不解又煩躁。
“首席你也太小心了,她的搭檔不就一個宋旌雲嗎?要不是當時懸賞不夠攀不上我出馬,這姓宋的道士也早爛臭了!”
“你說得對。”
盧蟒皺着的眉舒展,冷哼,臉上橫肉擰在一起:“姓權的真以爲破了幾次記錄就能挑戰雙S——走,找到權珩就乾脆點解決他們,抓緊時間完成任務。
“——我們最大的敵人可是PK的時間限制。”
……
慕家大院。
“這地方怎麼處處都上着鎖。”
宋旌雲拽了拽最南邊小院的門鎖,推着門往裡看,只見一片荒蕪雜草,最中央橫着一口枯井。
“我也沒帶什麼開鎖道具,昨晚上撬鎖偷吃貢品的時候不小心……有了!”
宋旌雲說着掏了掏道袍裡袋,翻出一根軟鋼絲。
“嘿,找到了。”宋旌雲舉着鐵絲樂道,“開鎖工具。”
沐鏡抱着死命往權珩那頭湊的沐小六,緊緊皺眉看宋旌雲拿着鋼絲往鎖孔裡懟。
“我,我以前也見過道士的……我總覺得道長哥哥不像是道士。”
權珩從兜裡伸出手,撓撓小狗的下巴,看沐小六滿足地眯起眼睛,小短尾巴搖成螺旋槳。
“宋旌雲……”權珩斟酌,“他比較有個人風格。”
“哎呦,這鎖芯好像是壞的,”宋旌云爲難地拔出鐵絲颳了刮頭,“開不了。”
權珩收回逗小狗的手,示意宋旌雲讓開:
“閃一閃。”
後者遲疑退後,懷疑道:“你會?需要鐵絲……”
權珩一腳踹在門環下方,藉助強化的力量直接踹崩了連接處!
宋旌雲:“?!”
屋門“吱嘎”一聲,哀鳴着向內晃開——
“速度快點。”權珩轉頭,語氣不變的溫和。
宋旌雲:“…………”
行。
“我以爲你會忌憚一下會不會被發現。”
宋旌雲嘖嘖,把鐵絲放回道袍內兜,“你早點說,我就直接踹了,還能在這磨洋工。”
“看這個地圖的情況,”權珩笑了下,“沒必要這麼小心。”
一是這地方都嫌晦氣,連慕家那老夫人都很避諱,一般不會有人到這裡,甚至連紙僕人也不會到這裡巡邏。
二是這局遊戲怕是會要求玩家站隊,不說權珩的鬼牌任務,僅僅被NPC盯上的這一可能,就已經促使讓權珩做出了選擇。
地圖只有48小時的解鎖時間,他們最遲今晚對上怪物,何必再毫無必要地遮遮掩掩。
“這院子看着荒很久了。”
宋旌雲左右打量着這塊在慕家老太嘴中要避諱的地方——
除了雜草枯井,只有一座看起來經年失修的矮屋子。
“嗯,進去看看。”
權珩走在最前,推開門時先聞見一股淡淡的黴味,有種閒置久又不見太陽的潮溼感。
“咳咳咳……什麼味道啊這都是?”
宋旌雲聳動鼻翼,被混雜的臭味嗆得直咳嗽。
“汪汪!”沐小六忽然叫了幾聲,兇巴巴地警惕四看。
“姐姐,這屋子裡有股淡淡的血味,”沐鏡動動鼻尖,糾結地皺皺眉頭,“好像……還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是說屬於不同的人嗎?
“你這都能聞出來?”宋旌雲震驚,“真的假的?!”
“能的,道長哥哥。”沐鏡抿脣,“我現在是怪物啊,怪物和人類時候的我不是一個嗅覺的。”
“……哦,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宋旌雲樂道:“原來你還有這種優勢啊,那咱們以後打比賽找線索一定更快更省勁。”
沐鏡笑起來,用力點頭:“那再好不過了。”
權珩伸手揉了揉沐鏡的頭,溫聲:“找線索吧。”
“哎呦,這也沒什麼好找的啊,破磚頭破瓦的。”
屋裡亂騰騰的,東西也少的可憐,見權珩往牀那頭走,宋旌雲便變了方向搜搜其他。
小香爐,杯子,梳子,化妝盒,還有……
宋旌雲偏頭,對上桌前那面銅鏡——
那銅鏡看着放得時間有點久,鏡面已經有些花了,破洞的窗戶紙隱隱約約射進霞光來,在瀕臨黑暗的餘韻中正有一縷不偏不倚地照在了那銅鏡之上。
宋旌雲心中微動,湊近去看。
銅鏡在他湊近的瞬間波動,氤氳出一剪淡淡的影子。
身着鮮紅色喜袍,頭上鳳冠輕晃,身上霓裳隨着她轉頭的動作輕擺——
下一秒,正在轉頭的女人突然靠近鏡面,身形變得清晰,瞬間正過臉看向鏡子外的宋旌雲!
七竅流血俏女郎,豔麗嫁衣鬼新娘。
宋旌雲瞳孔急縮,腦中刺痛一瞬。
【叮咚!KP提示:玩家宋旌雲san盤波動增強!】
怨恨的尖叫聲突起,鏡子裡的鬼新娘揮舞着尖指甲,雙目睜裂到極致,向前刺出手去!
宋旌雲本能側身躲過插喉一擊,擡眸卻在紅衣鬼新娘怨毒的目光裡僵硬了身子,一個腿軟沒站穩向後跌退!
權珩一手扶住驚慌後退的宋旌雲,一手甩出蝴蝶刀直接劈碎銅鏡!WWW●tt kan●c○
“啪——!!”
銅鏡崩裂四散,裡面剛剛嘶叫着要爬出來的新娘隨着四碎的鏡面消失不見。
宋旌雲急喘幾口氣,雙手微不可察地顫抖。
權珩收刀,微微皺眉:“鏡中鬼?”
沐鏡向前撿起碎掉的銅鏡面看了看,“姐姐,不是鏡中鬼。”
他對鏡子的瞭解不比宋旌雲少,轉頭道:“是「附身」。”
“附身?”權珩微頓,“也就是說她只是短暫停在鏡子裡,其實是可以直接附在人身體裡的。”
“對的。”沐鏡點頭,“姐姐真聰明。”
“宋旌雲,”權珩把手按在宋旌雲肩膀上,用了些力氣,“緩一緩,穩住你的心神。”
宋旌雲強緩呼吸:“好……好……”
權珩鬆了口氣。
“……好強人所難的甲方要求!”宋旌雲崩潰。
權珩:“……”
“我怕鬼你還讓我別怕,你咋不說我死一半叫我別死呢,這是能控制住的嗎?就算你是我老闆,也不能這麼無理取鬧吧!”
宋旌雲說着撐了下權珩的手,還在情緒裡沒出去,話都從牙縫裡擠出來。
“腿軟,你,你扶我一會兒。”
權珩無奈地搭了把手。
[我就說不要進有女鬼的地圖!之前也是,宋旌雲怕紅衣女鬼怕得都快不能自理了]
[我去,宋旌雲這程度的恐懼不太對啊]
[而且宋旌雲還是道士,這種程度的反應,都能說得上PTSD了]
[我記得他還會馭屍做法的,也驅過男鬼的!爲什麼女鬼……]
“道長哥哥,你怕鬼嗎?”
沐鏡手裡還拿着碎鏡片,聞言略疑惑地歪頭:“道士還會怕鬼嗎?”
“我不是怕鬼,我……”
宋旌雲話裡一頓,在權珩看向他的瞬間偏開了眸子,低聲:“我……怕鬼新娘。”
權珩靜靜看了他幾秒,最終移開視線沒有追問。
“汪!汪汪!”
沐小六忽然叫了幾聲,搖着尾巴轉頭,靈性的銀眸裡閃着興奮亮光。
“汪汪!唔嗷汪!”
沐鏡起身靠近,順着沐小六的視線從牀底掏出什麼來——
“姐姐,小六找到了線索。”
沐鏡把東西拿到手,翻轉着看了看,“又是那種塑料卡片。”
權珩接過掃了眼,目光停在工作證的員工職位信息上:
職位:時尚芭蕾雜誌社副主編
權珩略帶意外地擡了下眉,居然有點想笑。
“又是摩登玫瑰?”宋旌雲緩過勁來。
“不是,”權珩目光依舊停在沾血的工作證上,“是時尚芭蕾。”
宋旌雲看着權珩面色,感覺到不對:“……你又知道?”
“知道,”權珩語氣平靜,“這兩家有不少合作,除此之外,它還是權霖手底下的產業。”
“權霖?”宋旌雲第二次聽見這個名字了,不由疑惑,“哪位?”
“以前在名義上算我的兄長,不過沒什麼血親關係,現在……”
權珩情緒淡淡,連笑都懶得笑。
“一個自己作死的垃圾罷了。”
“剛剛那個紅衣女鬼就是裘霓裳嗎?”
宋旌雲已經恢復正常,緩着呼吸問道。
“不是,是另一個。”
權珩抹去工作證的血跡,細想剛剛在銅鏡裡的那張充滿怨氣,七竅流血的嫁衣女郎。
“是這個人,五官的特徵吻合。”
宋旌雲看去,照片上的女性豎着高馬尾,一眼望去英姿颯爽、自信又靚麗。
【姓名:步梓呦】
“剛剛那種情況,你還能看清那個新娘的臉嗎?”宋旌雲難以相信。
權珩淡聲:“我記憶力很好,看一眼不會忘。”
做他們這一行的,這些技能都是基本功。
宋旌雲一噎:“……”
這他媽的是記憶力的問題嗎?!
權珩把工作證遞給沐鏡,輕聲吩咐:“扶一下你道長哥哥。”
她說着,自己轉身走回牀邊。
深色的牀單已經沾滿灰塵,權珩的目光在一塊塊更深的印記上頓住,伸手抓住牀單一角拽起——
黃白色的棉被上全是從牀單上滲下來的血塊,沾着些已經乾涸的白色痕跡,混雜着幾縷殘存的臭味。
權珩把牀單放下,餘光看見沐鏡拍拍宋旌雲肩膀,安慰着他站起。
宋旌雲低頭蔫,頭頂滾烏雲,感覺被小孩看見自己的慫樣很丟攆。
權珩探手去開牀頭櫃。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天光的櫃子被人撥開,帶着腐朽黴味的空氣輕輕向外飄散了些,黑暗被一點點衝散,赤裸又殘酷地呈現出一場壓迫摧殘的噩夢。
權珩掃過那些沾血的麻繩工具,目光落在角落裡生鏽的鐵鉗上,在旁邊的罐子裡放着半瓶黃白色的“石子”。
——牙齒。
那是人的牙齒。
牙齒可以說是人類最後一件足夠堅硬的武器,是什麼樣的行爲才用把人體最後的武器都拔除。
權珩垂眸,緩緩地扣上了牀頭櫃。
陰影一點點侵食過每一處“黑暗”,風從開啓的門窗中吹進,被夾在櫃子的縫隙中,在關合的瞬間隱約傳出哀鳴般的風聲。
幽怨痛苦都被籠罩在黑暗幽閉的小小櫃子裡,彷彿再不能被人看見了。
權珩很輕很輕地眨了下眼,眸底的情緒讓人看不清。
“權珩?”
宋旌雲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不對,遲疑一瞬:“你發現什麼了嗎?”
“差不多能推出來,”權珩頓了下,語氣平和又不容反駁,“先往後壓一壓。”
……
“哎呦,歡迎兩位客人大駕光臨!”
慕家大少站在門口,笑着迎接進門的兩個人:
“我以爲二位會來得更早些,沒想到傍晚纔到,是遇見什麼事情了?”
“說來這個確實是讓人無奈。”
盧蟒笑了笑,面部肌肉卻還是存留兇相:“這拉車的車伕脾氣可太大了,我說我是來拜會慕家主人的,他硬是把我們甩下了,還說什麼……”
盧蟒想了想,這才狀似想起地“哦”了聲:
“還說慕家人都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他纔不會給慕家的客人拉車,還說不怕您,以後自己會發大財,代替您做那個……”
他壓低聲音,靠近慕家大少耳邊:
“——渡亡者姻緣的買賣。”
慕家大少擡頭,扯了扯萎縮的皮肉露出個笑來,嘴角卻詭異地咧到耳邊,目光裡閃爍着寒氣:
“這樣啊。”
他轉過頭,眼神示意身後的紙僕人向前:“誰負責這兩位客人的行程來着?辦事這麼靠不住,可真是敗壞了我們陰緣鎮的名聲。”
“那老車伕我也認識,”點着兩小點眼珠的紙人張張嘴,滴溜溜地轉着眼,紅臉蛋上露出詭笑,“我這就給您教育教育去,這名聲可是大事。”
“辦事利索點。”
慕家大少說完,笑着請兩個人進門:“二位專家請進。”
“您太客氣了。”
盧蟒配合着進門,猛地拍了下腦袋:“哎呦,我這記性,都忘了問了。”
他轉頭笑道:“我有個朋友也來這旅遊,好像也在您家裡借住。
“——她叫權珩,您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