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今年春節來得比往常早,大街上從早到晚都是人。
林墨不喜歡放假,雖說可以睡懶覺,不用熬夜寫作業,但不能天天見到佑佑,讓他很不習慣。好在他父母都忙,也沒空成天盯着他,林墨倒是有了一段相對自由的時光。
蘇佑安卻不能常常跑出來,中午她的父母都會回家吃飯,她最多趁中間的時候出去見見林墨,還要避開熟人。不過數九寒天,人人都保暖到牙齒,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有時還會上霜,手牽手走在大街小巷,倒也不太容易認出來。
這天下午,林墨叫上肖騏,把佑佑和小西約了出來。只有半天時間,他們決定去公園的小型滑雪場玩兒。小西嫌人少,又打電話叫出了辰辰和伊一,二哥和班長海豚,海豚到了後,索性把能叫出來的都叫出來了。到後來人來齊了,數一數,竟有二十幾個。大夥興致很高,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滑雪場里人不太多,可能是快過年的關係,大人們都忙着準備年貨去了。
這些個玩兒的東西,林墨無一不精,二哥和東野也是個中的行家,一羣男生興致勃勃地去要裝備了。女生們好多天不見,聚在一起就嘰嘰喳喳個沒完。
伊一手裡拿着本剛從報亭買來的《女友》雜誌,指着上面的一個小版面說:“看看,這上面說白羊座的男生喜歡自己女朋友身上帶些薄荷味兒,巨蟹座的男生喜歡紅酒味兒,獅子座的男生喜歡迷迭香的味道,射手座的則喜歡淡淡的菸草味。”
伊一咋咋呼呼地叫道:“煙啊酒啊什麼的倒還容易,這個叫什麼香的,你們知道是什麼玩意兒嗎?”
看了一圈,伊一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想繼續讀下去的時候,卻聽見了團支書張曉英的聲音,“是一種原產於地中海沿岸的植物,象徵忠誠,有時能入菜,還能提神醒腦,淨化空氣。”
伊一兩眼放光,“好厲害啊曉英,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媽是做外貿的,總是帶回來點海外的東西,見得多了就知道了。”
伊一狗血地對曉英說:“下次你媽媽再帶的時候,能不能給我一片葉子?”
曉英很爽快,“沒問題啊,剪一顆送給你。”
蘇佑安見辰辰翻了翻白眼,摘下手套,擺了個蓮花手,問道:“辰辰,你幹什麼?”
辰辰說:“我啊,掐指一算,哦,原來二哥是獅子座啊!”
小西壞笑,“不帶你這麼明示的,我們伊一是個多勇敢的美少女啊!”
伊一不理她們,拉着張曉英繼續請教迷迭香,張曉英卻有點兒心不在焉了。
林墨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小山包上。
林墨一身紅色滑雪服,帶了一頂黑色的帽子,腳踩滑雪板,手持滑雪杖,熠熠地立在山尖。他馳目遠眺,遙遙地看向女生這邊,搜索着佑佑的身影。
蘇佑安卻沒看到他,她低着頭,在想剛剛伊一讀的這一段話。林墨是個不太典型的巨蟹座男生,菸酒不聲不響地全沾上了,他會喜歡自己身上帶點紅酒的味道嗎?蘇佑安想着想着失了神,發起呆來。
突然聽見大家一陣歡呼,蘇佑安猛地擡頭,看見班裡的男生從山頂排着隊滑了下來,林墨一馬當先,滑得飛快。滑得興起,一支滑雪杖舉過頭頂,劃了幾個圈兒,還興奮地喊了幾嗓。二哥和海豚緊隨其後,一衆大男孩兒在雪地裡飛速地移動,看得人心潮澎湃。肖騏沒上山,跟小西兩個人去了服務中心,看看還有什麼好玩兒的項目。
蘇佑安的目光追隨着林墨快速移動的身影,在山間跳躍穿梭。
幾個女生紛紛拿出包裡的相機,以遠處滑雪男生爲背景,三五成羣地合起影來。辰辰也端着小西的相機,過來找她們拍照。
忽聽得伊一一陣誇張的驚歎,“曉英,你的相機好可愛啊!”
張曉英此時正舉着相機對着遠處男生們的身影,她按下快門後,不消20秒,一張方形的照片就衝了出來。
伊一舉起這張照片對着陽光,眯縫着眼睛看了起來。看了會兒,她走到曉英的鏡頭前,擺了個自認爲貌美如花的pose,要曉英幫她拍下來。伊一的死纏爛打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張曉英無法,只得送她一張拍立得的照片。
小西和肖騏回來了,小西興致很高,拉着辰辰一個勁地嚷道:“我們去滑冰車吧,兩個人一組,可以從山頂借勁,一直滑到月亮湖上,可好玩兒了!”
肖騏也感興趣,他過去拍拍蘇佑安的肩膀,“走吧,我把林墨叫回來,咱們都去滑冰車。”
一會兒,林墨趕了過來。他滑得熱,帽子也摘掉了。見蘇佑安坐在臺階上,他一把拉她起來,“蘇佑安。。。”
蘇佑安有些不習慣他喊自己的全名,茫然地擡起頭,“啊?”
林墨替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埋怨道:“你就不能找個別的地方坐,這石階多涼,回頭肚子疼,又該難受了。”
“哦,知道了。” 蘇佑安難得的沒有頂嘴,就這麼輕輕地應了。
林墨納悶:“今天怎麼這麼老實?想什麼呢?”
“林墨,我突然發現,你在咱班粉絲還是挺多的。你們剛剛從山頂滑下來的時候,咱班好多女生跟追着你的身影歡呼呢。”
林墨搬過佑佑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蘇佑安不解,“你找什麼呢?”
“看看我的佑佑是不是吃飛醋了,哈哈,這可真是難得一見啊!” 林墨得意地裂開嘴巴,仰起頭大笑三聲以示狂妄。
蘇佑安掙開他的手,蹲下去團了個雪球,一把塞到林墨的脖頸子裡,林墨打了個哆嗦,瞬間石化。
幾個人來到冰車場,付了押金,拖着冰車來到山上。
林墨先坐在冰車上,伸手扶佑佑坐在前面。
“準備好了嗎?”
“好啦!” 從這麼高的山頂上滑下去,蘇佑安還真是頭一回,之前滑冰車都是在平面上,這次卻有這麼高的一個坡。說完全不緊張是假的,可林墨在身後呢,蘇佑安點頭催道:“我們發動吧!”
林墨稍一使勁,在冰釺上加了點力,冰車緩緩地向下滑去。
速度越來越快,林墨一隻手攬着佑佑的腰,另一隻手調整着冰車的方向,其實林墨沒怎麼使勁滑,他還是怕摔了佑佑。
旁邊伊一和二哥、海豚和高放兩駕冰車先後呼嘯而過,伊一得意地轉回頭來衝林墨做了個鬼臉。
“嗨,丫頭片子,居然挑釁,佑佑,你怎麼說?” 林墨憤憤。
蘇佑安也被激出鬥氣,“追她!”
林墨鬆開佑佑的腰,把兩隻冰釺分別拿在手中,開始發力,很快就縮短了和前面幾架的距離。
林墨在佑佑耳邊說:“扶好啊佑佑,我現在沒法抱着你,可別摔出去。”
“閉上你的烏鴉嘴,林墨,追不上他們別用我做藉口哈!”
林墨聽了,不再做聲,使勁滑了兩下,冰車猛地竄了出去,慣性讓蘇佑安不受控制地向後靠,整個人都貼在了林墨胸前。林墨得逞,壞笑不止。
冰車下到坡底的時候,速度已經非常快了,三架冰車幾乎是並駕齊驅,一起到了月亮湖面,湖面上不算太平坦,林墨他們爲了躲避障礙物不再走直線,快到終點的時候,林墨和二哥爲了躲一個小坑,誰也不讓,兩架冰車頭一碰,像碰碰車一樣一起偏離了軌跡,向側面滑了出去,四個人眼睜睜地看着海豚和高放的冰車漁翁得利,第一個衝過終點。高放站起身,看着翻滾在雪地上的四個人,勝利地比出一個剪刀手,海豚也衝他們做了個得勝的手勢。
四個人橫七豎八地躺在月亮湖邊的雪地上,累得不想動,沒人說話,蘇佑安眯縫着眼,從手指縫裡看暖暖的太陽。
“蘇蘇,你想什麼呢?” 伊一在身邊問。
“我在想啊,你什麼時候身上能有迷迭香的味道。” 蘇佑安不忘逗逗她。
“什麼香?什麼玩意?”二哥聽到兩人說話,也加入了討論。
伊一趕緊爬起來,一邊給蘇佑安做了個封口抹脖的動作,一邊連拉帶拽地把二哥弄走了。
林墨爬了過來,也躺在蘇佑安身邊,“迷迭香?那是什麼東西?”
蘇佑安說:“林墨,你喝過紅酒嗎?”
林墨卻沒聽清,他拄着胳膊撐起上半身,把臉湊到佑佑旁邊,“佑佑,你擦了什麼?好香。” 邊說,邊往蘇佑安頸窩裡聞。
蘇佑安一把推開他的頭,要將他按在地上,林墨不幹,拉過佑佑,兩人又摔在了一起,他們都穿得像只熊,在雪裡滾來滾去,倒也不用擔心摔疼。林墨一時興起,開始撓佑佑的癢癢肉,腰兩側、脖子後和胳肢窩無一不是,蘇佑安笑得喘不上氣,根本沒力氣反擊,被林墨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
蘇佑安笑得咳嗽了兩聲,林墨終於住了手,怕她嗆了風肚子疼,林墨將她摟住,藏在了自己的大外套裡。
“佑佑?”
蘇佑安瞪了他一眼,“幹什麼?還沒夠?再碰我小心咬你。”
林墨飛快地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不幹嘛,想親親你。”
蘇佑安喘勻了氣,臉上紅紅的,“快過年了林墨,你們家在哪過除夕啊?”
林墨本興致勃勃的勁頭,卻在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落了下來。
蘇佑安也覺察出林墨的鬱郁,不禁問道:“怎麼了?”
林墨有些猶豫,可想了想還是如實說了出來:“也沒什麼,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上次你說不要再隱瞞,那我就先備個案。今年除夕,可能會和祝美一家一起過。”
蘇佑安皺皺眉,可一想到那天在醫院裡,看見林墨爸爸和祝美爸爸的樣子,就知道這必定是兩家大人商量好的,不是林墨能改變的事。雖說心裡不太舒服,但蘇佑安終究沒有出口抱怨什麼。
林墨趕緊表態:“不過你放心,不過是一頓年夜飯,加上一頓餃子,不是相親宴,也不是鴻門宴,我肯定全須全尾地過完年回到你身邊。”
蘇佑安不開心,一臉嫌棄地推開林墨:“潔身自好啊,謹記,別人染指過的東西我可不要。”
林墨特別配合,擺出一張聽話的臉,“老婆大人,我保證不紅杏出牆。”
兩人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林墨見地上像有張照片,拾起來一看,搖搖頭笑道:“伊一的,照片丟了都不知道,走,咱倆敲詐二哥去!”
蘇佑安接過,看了一眼,“咦?伊一今天穿的不就是這件衣服嗎?日期也是今天,誰的相機能直接衝出照片啊?”
兩人對視,瞬間想到了一起,他倆異口同聲地說:“拍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