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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開瓢

082開瓢

蘇佑安愣了會兒,手心裡攥出了汗。

楊凱沒看到她們幾個人的小動作,坐在她身邊,他的思緒一下子飛回了初中和佑安坐同桌的時光。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蘇佑安,小聲說道:“佑安,你還記得從前非要給我補課的日子嗎?”

蘇佑安嚇了一跳,腦子裡仍不斷蹦出“家屬”兩個字,她定定神,看向楊凱,“嗯?你說什麼?”

楊凱笑笑,不再說什麼,有些記憶,在他看來無比珍貴,可在佑安心裡,那一段卻不是她的重心,那時的佑安,身邊雖有自己,可更多的還是林墨。楊凱不願在這樣美好的時刻讓她再起波瀾,便不再提到往日時光。

電影不負衆望,看到最後楊凱意猶未盡,他一本正經地說:“佑安,你再給我補補課吧。”

“嗯?”蘇佑安問道:“現在還有我可以教給你的東西?”

“當然!”楊凱說得無比堅定,“我只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說白了就是車販子,你可不一樣,你是大學生,你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性,教我自然是綽綽有餘。給我列個單子吧,把你們看過的覺得好的電影都給我寫下來,回去我補足了功課,也許就知道誰是那個什麼尼姑來着?”

蘇佑安白了他一眼,“尼古拉斯凱奇。”

“哦,古奇。”

“凱奇!”

“哦,小奇。”

橙子聽見了楊凱的話,撥了撥額前的碎髮,對講臺前忙活着的許庭輝指了指,“那你可找錯人了,要看片子,直接找他多方便啊。只要是以前放過的,他們電影社都有,你認識他,說一聲就能全拷過來了。回去你弄一套家庭影院,愛看什麼看什麼,多爽!”

元寶也探過頭來,“楊老闆有家庭影院?哎呀那正好,上次蘇蘇住院時那套仙劍奇俠傳,我們是不是就能再看一遍啦?”

蘇佑安一道凌厲的眼光甩了過去,“你也好意思說。。。我到現在還沒看到呢!”

邊回過頭來對楊凱說:“上次她們幾個敲詐了你一套仙劍的碟,租了個電視放宿舍裡通宵達旦地看完了,等我出院回去,人家電視已經還回去了,哎,我怎麼記得當時好像是爲了給我解悶呢?”

元寶嘿嘿笑笑,對楊凱說道:“大老闆,蘇蘇要算後賬了,這樣,我將功贖罪,你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我去找許庭輝,把電影給你拷回來!” 說着,順手拉上了橙子,嘴裡還嘟嘟囔囔地說什麼美人計之類的云云,朝着講臺蹦去。

楊凱收拾收拾桌面,拿起已經空落落的包,細心地將零食的包裝袋和垃圾裝好,當先走了出去。蘇佑安回頭找阿水,她連連擺手,“我等她們倆,你們先走吧!”

楊凱想起車上還有要拿給佑安的手機,便點點頭和蘇佑安先走出了教學樓。

晚風尚涼,卻柔柔地在耳邊纏繞,空氣中有絲絲寒意,撲面清爽。楊凱擡起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張開雙臂,舒展了一下筋骨,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他吶吶道:“佑安,想見你就能見到,真是太好了。”

蘇佑安沒有迴應,楊凱卻敏銳地感到了她的腳步頓了下,繼而朝着操場的方向走去。

“佑安,上回咱們打賭,你還記得嗎?”

“嗯?”

“帶你們幾個去打遊戲那次,跳舞毯,你贏了我啊,咱們說好的,我可得說話算話,你也不能食言。”

“什麼時候的事,你還當真。”蘇佑安擺擺手,慢慢地繞着塑膠跑道跑了幾步。

楊凱並沒有馬上跟上,他在原地活動了幾下腿腳,席地而坐,鎖定蘇佑安的背影,看着她裙襬飄飄,腳下的影子漸漸變短,又慢慢拉長。

蘇佑安有點兒亂,剛纔元寶的紙條讓她心裡起了不小的漣漪。對楊凱,其實她一直在迴避,他的心思自己心知肚明,卻還是任性地享受了他全心全意的在乎和照顧。蘇佑安有點兒自責,她覺得不應該讓楊凱牽絆在自己的周圍,他想要的,自己給不了。這樣想着,就不知不覺地跑出去了大半圈,在路燈的陰影下她慢慢回頭去看他,卻發現一無所獲,她的視線在操場上環繞了幾圈,仍是沒看到他的身影。

那個時刻,一股巨大的失落襲上心頭,與此相伴的,還有連她自己都尚未覺察到的惶恐和委屈。她甩甩頭,又邁開腳步,跑了起來。

楊凱看她跑了半圈,操場上人越來越多,便想着離開一下到車裡把準備好的手機取過來送給她,起身路過操場門口的時候就走了出去。反正車子也沒停遠,估計五分鐘就回來了,也許那會兒佑安還沒發現自己離開了一會兒。這樣想着,他加快了腳步,開了車門,俯身去車後座取包好的紙袋子。

楊凱離開學校多年,印象中,學校都是一方淨土,有單純的學生和真摯的感情,卻忘記了大學早已是一個濃縮的社會,也有江湖恩怨,也有愛恨情仇。於是,當他後腦勺捱了重重的一棍子時,他壓根就沒有任何的警覺和防禦之心,只在風聲呼嘯而至的剎那下意識地偏了一星半點,躲開了要害。隱約聽到了幾聲“幹他”,“裝逼”之類的咒罵,最後還有印象的是句“誰讓你給他開瓢啦!快走!”,那聲音分明是剛纔看電影時佔了橙子座位的人。見楊凱還能動,一羣人私下逃竄,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凱勉強回過頭,卻發現眼前的世界變紅了,幾股鮮血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瀰漫了視線。他費盡力氣想要睜開雙眼,因爲他好像看見佑安在朝他跑過來,依稀在喊着什麼,一臉的驚恐讓他無比揪心,楊凱努力支撐着自己模糊的意識,直到最後踉蹌得倒在了蘇佑安的懷裡,還不忘強撐着說着什麼,蘇佑安俯身傾聽,原來他一直在說:“沒事,不怕。”

蘇佑安找不到楊凱,猜到他可能是去車裡取東西了,一會兒沒見他回來,索性就出來找他。遠遠地就看見一羣人圍在一起,卻恰好在縫隙裡看見了楊凱的車牌子,心裡突突地直跳,趕忙跑了過去。

救護車上,蘇佑安看着他微閉的雙眼和緊蹙的眉頭,終於掉下淚來,滴在楊凱的手上。他一頓,繼而加重了力道,回握住佑安。蘇佑安心裡稍安,楊凱還有意識,還有知覺。

到了急診室,楊凱直接被推進了放射科的CT室,護士不耐煩地推開蘇佑安,“你有功夫在這瞎着急,趕緊去交費。”看她是個學生模樣,又放緩了語氣說:“去吧去吧,掛個急診。”

再回來的時候,楊凱已經不在這裡了,蘇佑安拉住剛剛那個護士詢問,護士給她指了指電梯,“去處置室了,二樓。”

處置室,楊凱看起來比剛纔好了些,值班的醫生利落地給他處置了外傷,由始至終沒聽到楊凱哼一聲。蘇佑安趕過來推門進來時,醫生擡眼看了看她,隨後用瞭然的語氣說道:“逞英雄了吧,英雄救美,救得腦袋開花。”

蘇佑安沒吱聲,她也確實不知道怎麼應答,可醫生好像沒打算就這樣沉默,繼續說道:“也算你們走運,腦袋沒什麼大事,CT的結果顯示顱內沒事,皮外傷。你說說你們,小小年紀,做什麼不好,非要打架鬥毆。”

“可他流了那麼多血,醫生,怎麼會沒事?”蘇佑安一着急,口不擇言。

“知道怕了?知道怕還打架,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爺們兒!”醫生包紮的手使勁一收,饒是楊凱這樣剛強的人也忍不住哼了一聲。

“哎!”蘇佑安剛出了一聲,趕緊吞了回去,她生怕醫生再心生不滿拿楊凱的腦袋出氣。

醫生白了她一眼,坐下來開了張單子,頭也不擡地對她說:“行了,你帶他去注射室,打一針破傷風,觀察一晚,明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兩個人聽了醫生的話,走了出來。到注射室門口,楊凱攔住蘇佑安,不讓她進去。

“我不,我一定要進去。”蘇佑安一臉的執拗。

“不行,你乖乖地在外面等着我。”

“別說了,我得陪着你。”

“佑安,你在這等我就好,你,你,你不方便。”

“做個試敏打針破傷風有什麼不方便的?”蘇佑安不幹。

“那個,那個……”沒等楊凱說完,護士叫他倆進去,蘇佑安扔下楊凱,自己捏着單子先走了進去。

護士看了眼楊凱,示意他坐好,給他注射了試敏針,過了會兒沒什麼事,讓他躺在牀上。

護士回身去兌藥,邊對蘇佑安說:“你,哎說你呢,你是病人家屬吧,把他褲子脫了。”

……

“怎麼回事,說你呢,他都傷成這樣了,難道你讓他自己脫褲子?”護士一手舉着注射器,一手捏着酒精棉球,看見蘇佑安一臉錯愕地站在邊上沒有照她的吩咐做,義憤填膺。

“我,我我……”蘇佑安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磕巴起來沒完。

“你什麼你,你,幫他把褲子脫了,脫一半就行,聽明白了沒?”護士翻了翻白眼,又看了看楊凱,自言自語道:“你這傷算是白受了,女朋友不領情啊。”

蘇佑安連連後退,臉上燒得火紅一片。楊凱嘆口氣,說道:“佑安,這回你該相信我了吧,你先出去吧,這裡不用你。”說着,枕着自己一隻手臂,騰出另一隻手去解腰帶。

頂着護士想要殺人的眼光,看着楊凱費勁的動作,蘇佑安最終還是沒顧得上不好意思,她走上前,輕輕地伸出手止住楊凱,小心地幫他把褲子褪了下來。

也不知護士是不是看不慣蘇佑安的矯情因而有意爲難她,那一針破傷風,她好像推得特別慢,蘇佑安覺得有生以來打過的所有屁股針加起來都沒有這針的時間長。針頭拔出來的一瞬間,蘇佑安剛想長出一口氣,結果護士直接抓住她的手按住止血的棉籤,也讓她無可避免地摸上了楊凱的屁股。

“啊……”蘇佑安觸電一樣地將手縮回,又發現沾了點血跡的棉籤要掉下來,下意識接住重新按回了針眼上。這一下,楊凱算是被蘇佑安給吃了個大豆腐,眼見蘇佑安都快哭了,楊凱整理好衣服手撐着坐了起來。

蘇佑安悶悶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我去交費。”

剛好有間騰出來的單人病房,蘇佑安辦完手續,扶着楊凱躺下來時,已經快半夜十二點了。蘇佑安又出去打了壺熱水倒了一杯,又投了塊乾淨的抹布,擦拭牀邊的小櫃。

見她好像想把自己忙死纔好的囧樣子,楊凱**了聲,立竿見影地把佑安的注意力引了過來。

“怎麼了?不舒服?”

楊凱往邊上挪了挪,拽着她的衣角讓她坐下。

他捕捉到她閃爍的目光,定定地糾纏了十幾秒後,沉沉地開了口:“佑安,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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