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三個人上車以後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不語。
吳晗時瞥一眼于飛,後者心領神會的馬上道出原委:“剛纔遇到張約然的媽了,挺傷心一老太太。”
小鎮不懂他們之前的糾葛,張約然與他有限的兩次接觸中除了鬥嘴鬥得比較賤外,還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自己小時候被父親拋棄靠着媽媽長大、後來媽媽去世又靠着哥哥照顧,如今看到張媽媽爲兒子落淚不免有點傷感,況且張約然本人沒什麼好,卻也還沒有壞到被潑硫酸的地步吧。老太太唯一所求也只是早點抓住兇手,難道不應該幫一把嗎?
小鎮一條筋繃着心裡想了,也就這麼說出來了,想不到吳晗時聽完卻馬上冷了一張臉。
“抓兇手的事警方已經在辦了。”
“可是現在沒人目擊兇手的模樣,要抓到豈不是猴年馬月的事?”以前不都有懸賞捉拿的先例嗎。
吳晗時眼刀子鋒利的甩過來:“你們能做的事已經做過了,其他的不需要操心!”
于飛按住還要再說的小鎮換了個話題:“老大,回公司還是送小席先生去學校?”
席君淡淡的:“回學校。”
欲言又止的小鎮沒有發現,其實最矛盾的人一直都是席君。
他們的同情只不過一時興起,揭過這頁也就忘記了。
只有席君……只有他本人才會對幫不幫這個昔日好友同時也是間接害死自己的人下艱難的決定。
如果他說不,理由絕對站得住腳。
前世今生咎由自取的都是張約然自己。他的結局命中註定,不管席君生還是死,張約然都逃不過被朱鶴毀掉的結果。
雖然如此,到了讓你殘酷的直面又是另一回事。大多數普通人把仇恨藏的太久,心靈就會自動選擇性遺忘一些痛苦的、擺進更值得記憶的。
對席君來說,從那段到死都不能理解的糾結中走出來已經費盡力氣,要不是吳晗時證明了他們之間從始至終都沒有背叛,他不會真正放開心懷。
而既然放開了,就更不想要再插手張約然的事情。
他的受傷與別人無關,找不到朱鶴替他報仇也不是席君欠他的,道理上完全說得過去,但是……
吳晗時輕輕摟住他的肩膀耳語:“別較勁了,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明天我找個合適可靠的護工幫張約然他媽媽,就算是謝謝她上輩子給你做好吃的回報……至於其他的,你現在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的調查說出自己看到的就好了。”
席君微側過臉靠在他肩上:“……我一直迴避與他相處,但心裡其實不是沒有恨的。”
“我懂。”
“親眼看他變成這樣,剛開始我也痛快過,覺得這真的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沒錯。”
“……可在短暫的痛快之後……我也有擔心他。尤其是看到芬姨這麼難受的樣子……”
“君兒,”吳晗時接過他未完的話茬,把他緊鎖的眉頭慢慢撫平,“你不是爲了他而活。”
“……”
“不管在你的前世佔有多重要的地位,這一世他都不記得你。一個成年人爲自己犯的錯承擔後果是應該的,你沒有欠過他。記住,這一世你是爲我重生,今後只要看着我就好。”
“……”
一顆心交付在他手上,就該因着他而嬉笑怒罵,全心全意還嫌不足,又哪裡有多餘的氣力去迴應他人。
吳晗時說得對,一味沉浸在過去束縛自己的其實都已經過去了。
沉甸甸的陰霾從席君清澈的瞳孔裡漸漸消散,他被近在遲尺的強大精神魅力所收服,深深的望進那雙漆黑深邃的雙眸,難得地、主動地吻了上去。
……
小鎮轉回頭不去看兒童不宜的畫面,抿了抿嘴道:“嘴皮子功夫倒是一等一的。”
于飛摸摸鼻子。
“不過他們講的我怎麼聽不太懂?席君和張約然有仇嗎?爲什麼你老闆說他是重活一世?”
“……”
果然有代溝根本無法交流!
于飛送席君去了學校,然後就跟吳晗時請了假帶小鎮回家。一路上于飛開車,沒有了席君和吳晗時的在場,兩人都沉默不語,彷彿有什麼東西隔在他們之間不能突破。
而要說昨晚的事情也確實有點坑爹……
昨晚於飛把小鎮帶出吳晗時和席君的房間,安排在了同一層的客房,故意離那個男人的房間遠了十幾個門的距離。
要不是不好留吳晗時一個人住在酒店應付可能的突發情況,他早就帶小鎮回家去了。
現在只要想到那男人狡猾下作的表情,于飛就覺得拳頭很癢。
酒店房門一關上,小鎮沉下臉把手機往牀上一丟就要去浴室洗澡。于飛按捺住心裡的怒火強作冷靜的拉住他:“你先坐下來,我們談談。”
小鎮扭身甩開他的手:“有什麼好談的?你也看到了,晚上的事與我無關……”
“我不是說晚上的事。”于飛耐着性子把弟弟的手機往旁邊推推,拽着他的手臂往牀上坐,“不過也跟晚上的事有點關係。你到底……是怎麼進到宴會廳裡的?連我都沒有請帖!”
小鎮笑:“你沒看到嗎,我男朋友帶我進去的。”
于飛快崩潰了:“別提這個詞!你懂什麼叫做男朋友嗎!”
小鎮奇了:“爲什麼我不懂?”
于飛低着頭沉默了一會,重新擡起來的時候氣的連眼睛都紅了:“小鎮,你還太小了。你是不是以爲男朋友就是帶你出入豪華奢侈的酒會、送你鮮花禮物、說好聽的順耳的話?你知不知道這條路到底有多難走!”
“我當然……”
“別打斷我!”于飛暴吼一聲,“兩個男人在一起的感情能有多堅貞……你以爲我沒見過同性戀圈子的混亂嗎!那些一見面就約炮、穿上褲子就走人的事情你能接受?還是說你本來也就想要這樣的感情……”
小鎮冷冷的露出一個微笑,既不反駁也不認可。如果在於飛的認知裡,自己已經是這樣的存在又何必多解釋呢。
于飛更生氣了:“你現在所謂的男朋友就是認認真真想要一輩子的人嗎?”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不管這個圈子多亂都改變不了我是其中一員的事實。你要是接受不了大可以像我爸那樣眼不見爲淨,不要跟我聯絡就好。”
于飛揮起手就想揍這混小子一頓,不過手揚起到一半還是沒忍心打下來。
小鎮反而揚起下巴目含嘲諷:“怎麼,想動手啊?打啊,打完就當做我還給你養我這麼久的債好了。”
于飛難以相信的愣在當場:“你……你說什麼!”
“怎麼你聽不懂啊,如果你說完了,我要先走了,我男朋友還在等我呢。”小鎮起身去拿手機,誰知身後一個巨力攔腰就把他抱起丟到了牀中央,摔的他迎面朝下結結實實的啃了牀單一大口。
“喂,你幹嘛!”
于飛氣憤的一跨長腿就騎在了他背上,像小時候做過無數次那樣壓的他動彈不得:“走什麼走!哥還沒問完呢,就算囉嗦你也給我好好回答,你真的肯定自己不能跟女人在一起?”
“是是是!我不喜歡女人!你快下來,重死了!”
于飛動也不動:“你怎麼確定自己不喜歡女人呢,我從沒見你和女孩子交往過。”
小鎮喘出幾口粗氣,悶着聲音吼:“我都24了,沒有女朋友不會看第一字母片嗎!我光看片都能吐,碰到真的女人怎麼硬!”
“吐?”于飛鬆一點勁,卻在小鎮掙扎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真能看吐啊?”小樣敢騙我抽不死你!
小鎮疼的眼圈都紅了,疊聲幾個“嘶嘶嘶嘶”。
“好,退一步講就算你確定了跟女人不行,那你跟男人……咳,就行了?”
“嗯。”小鎮應得不鹹不淡,認命似的趴在牀上不動了,“試過,跟男人行。”
于飛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這死孩子還真承認跟男人試過!
“什麼時候的事,跟誰!”他聲音帶着陰狠,好像等小鎮一說出那人的名字就要去抓人暴打一頓似的,“是不是那個男人!”
小鎮噗一聲笑了:“你以爲妹妹被人佔便宜了嗎,還想去揍人?”他側過來半張臉挑着眼角瞟,“哥,我是你弟弟!”
“……”
“你現在身下騎着的,是帶把的,沒有胸的,貨真價實的男人!”
于飛觸電似的就要起身,小鎮趁機一個轉身抓住了他的手。
“你不是問我跟男人試過沒有嗎?現在你自己來摸摸……”他把他的手覆在自己的**上,苦澀的笑,“根本不用找其他男人試,你看我硬了。”
“小鎮……”于飛不能更吃驚,瞪圓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似的,手一碰到那個灼熱的所在就縮了回去。
“所以……你說的對。”小鎮撐起上半身挑釁的望向半跪在他身上、一直當他親弟弟一樣疼到骨子裡的、而如今被驚的說不出話的男人,殘酷的說,“那個男人不是我的男朋友,他不過是我釣來氣氣你的,真正讓我有*想試一試的人是……”
“別說了!”于飛從牀上飛快的爬起來,站起來背過身去,“都幾點了,不是說累了嗎還不去洗澡!”
“……”小鎮講到一半的話卡在嘴裡不上不下。
“這件事就暫時先談到這裡。既然那個男人不是男朋友就給我回家去住,以後也不許再發生外宿的情況了!”
“我還沒說完……”
于飛推開浴室的門:“還有,硬了就擼出來,別一直憋着憋出毛病來……”
“……”小鎮被氣的只想笑。
……
回家的路程只要二十分鐘。
車子開到家裡樓下,于飛一停下來小鎮就開門下車。
于飛看着他走到電梯口才說:“你先上去,我還要買點東西。”
小鎮:“買菜不早說,剛剛路過時……”
“不是買菜。”于飛快速掉個頭,“你在家等我。”
“……你說等就等啊!”
小鎮嘴巴說的倔,但仍然伸手按了個11層乖乖上樓回家了。
他們之間的事尚未真正做個了結,總歸還是根刺。不管于飛昨晚有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他都決定今天一定要把話說開。
如果最後不得不因此離開,甚至失去這個哥哥,也要嘗試完成了長久以來的心願。
于飛有句話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的確不想要同志圈裡那些朝三暮四的感情,所以直到今天他還沒有跟人談過戀愛(精神*都是)。
要是讓他用一輩子去束縛另一個人,目前爲止除了擱在心裡十多年的這個傢伙,換做是其他任何人,他都會有所保留,不但不敢輕易承諾更無法靜心去迴應。
因爲……他真的愛慘了那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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