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透過門上那一絲縫隙，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她很久都沒出聲，足足大概過了好幾分鐘，她才慢慢轉過了身。
“你看見什麼了？”張政急不可耐地問道。
姜善看着面前三個人，不確定要不要把自己看見的說出來，“我看見一個腦袋上被開了洞的男人躺在外面地上。”
張政、趙穎、高文武：“……”
那一瞬間誰都沒注意魏遠面色波動了起來。
那男人的腦袋裡甚至都看不到血了，就一個幽深的血窟窿在他的頭上，鋪在他身下的白大褂顯得破敗。而詭異的是姜善對醫生的臉顯然沒什麼印象。
“其、其他的呢？”張政結巴着問了一句。
姜善慢慢說道：“外面有一羣人正拖着另一具屍體走出來。”
這短短時間已經兩具屍體了嗎？教堂中人臉色全都各異。姜善說的這個場景更讓人驚心。
姜善只能看到被拖出來的那具腫脹的屍體，臉上翻出死白的顏色，還有那一雙幾乎瞪出脫哐的眼睛。
一堆目光兇狠又貪婪的人，把拖來的屍體丟在地上，還有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也被其他人揪着衣領，旁邊有人拿着一個很幼稚的塑料剪刀，裝模作樣壓在白大褂的脖子上，逼他剖開地上男人的肚子。“快點！
白大褂的醫生看着極爲年輕，應該就是今天輪崗的倒黴蛋，整個人抖得像篩糠。“現在剖開肚子，也，也沒用了。”
那人肚子鼓得可怕，很多藥顯然都沒有來得及消化掉，但不管消沒消化、藥也失效了呀。
失去理智的人們哪裡能管那麼多，他們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剖開肚子取藥。
“快點動手！
“對，藥還在他肚子裡，我們拿出來！”
有人把一把生鏽的折迭刀塞進了那醫生手裡，可是被挾持的那位醫生顯然還有點良知，遲遲下不去手，而且，一位醫生的手抖成這樣，還怎麼可能做手術？
剖開死人的肚子取藥，這還是現代文明的社會嗎？
那羣人似乎急紅了眼，把那白大褂年輕醫生狠狠一踹，“我們自己動手！”
頓時那羣人似乎更瘋了，有人把醫生手裡的折迭刀搶了過來，叫囂着要剖開地上死人的肚子。
周圍甚至有人的手裡拿着的是塑料剪子、或者舊的指甲刀，彷彿玩具一樣，宛若一羣原始人拿着原始工具，你覺得滑稽？不，那纔是恐怖。
因爲此時此刻，他們就是身處叢林裡，外面沒有文明，只有野蠻。
“然後呢？”張政睜大眼睛看着姜善。“然後怎麼樣了？”
他在這發問，趙穎卻只想背過身去想嘔。
他們竟然想要剖開人的肚子？？這還是人嗎？“這些人瘋了……”
姜善的眼睛結構現在已經有點能看出異樣，但現在沒人管這些，大家都在關心外面的動亂。
“這個生活基地有多少普通人？負責維持秩序的保衛有多少？”
一個人數這麼集中的生活基地，這種動亂之前從來沒發生過嗎？難道也沒有應對的辦法。
張政有點乍舌：“每天都送好多人進來，根本統計不出來。”
而且臨時性生活基地有好幾個，這裡的管控體系已經是最接近健全時候的管理層級，暴動這種事但凡發生個幾次早就崩潰了。
魏遠看了過來，聲音有點冷意：“現在最好不要指望保衛人員了。”
基地的保衛人員都是臨時性的居多，大多也都不是專業出身，這種時候安保的人員總數再怎麼也不可能比得過普通人的數量。根本指望不上。
他們只能自求多福。
恐怖的氛圍是會傳染的，人性從來都不能去考驗。
“就算剖開肚子取藥也沒用了，藥物融進了體內已經失效了，這些人拿走的不過就是一堆嘔吐物。”高文武不知何時已經倚靠在門上，冷冷吐出這句話。
跟失去理智的人說這些，毫無用處。
他們現在躲在這裡暫時安全，但是如果事情繼續發酵的話，那可不好說了。
“槍響？剛纔是不是槍聲？”張政頓時臉有點綠。頗有點杯弓蛇影的那味。
槍，這個聲音可能代表着兩種結果，一種壞，一種更壞。
“難道是安保人員來了？”趙穎還想抱一絲希望。
張政說道：“剛纔老魏說不要指望安保人員。”
不到極端情況下不會向生活基地普通人開槍，那如果開槍的人並不是京港衛隊或者基地的安保人員，那或許更壞事了。
趙穎臉色變了變，吞嚥了口水道：“奪、要是被他們奪到了槍呢？”
武器只能掌握在少部分人手裡。因爲大多數人不具備使用武器的心智條件。
“要是被他們奪了槍呢？”趙穎再次發問。
無論醫生和刑警，都需要通過無數的資格考試，才能握住手術刀和槍支。那些考試有一份部分同樣是對人性的考試。
在面對人性可怕的時候，會不會握不住刀（槍）。
可普通人可沒有經過這些訓練。被他們掌握武器，就真的大條了。
……
基地裡每個人都圍觀着這場動亂，有的人看似沒有參與，卻麻木地冷眼旁觀。
沒有人阻止發瘋的人，也沒有人站出來。
此時一羣人對着地上腹部鼓起的屍體，眼裡沒有憐憫，只有獸性。
就在他們失去理智即將全部撲上去的時候，一聲冷峻的聲音傳來，“我是醫生，把刀給我。”
這一道聲音像是極冷的冰錐一樣，讓那些陷入瘋癲的人都一瞬間僵了僵。
直到他們轉過身，看見一個高削冷酷的男人站在他們身後。
“你真的是醫生？”有人遲疑地問了聲。
高文武挽起了袖子，慢慢走到了屍體旁邊，其他人警惕盯着他，高文武掃了一眼地上屍體，就朝一旁伸出了手。
有人把折迭刀放入了高文武手裡。
那真的是像玩具一樣，刀頭甚至還是歪的。可高文武只是看了一眼，就擡手掀開了死屍肚子上的衣服。
教堂內的幾人都不停吸着涼氣。“老高就這麼出去了？也太冒險了吧？”
姜善盯着門縫，她剛纔還在想如果高文武拿到了刀，局勢是不是就瞬間會逆轉了。
高文武跟一般醫生顯然不一樣，他是殺過人的。
高文武直接下刀，穩狠準地把刀子扎進了地上那人的肚子，一瞬間飛濺的鮮血簡直把周圍那羣瘋子都給嚇懵了。
就看高文武把刀身全部沒入之後，手肘開始用力一個橫切，竟真的劃開了幾寸肚皮。
場面簡直血腥到不能看。
之前那個年輕醫生都已經魂不附體了，他盯着高文武，卻發現高文武給他使了個眼色。
同時高文武手下並沒有停，他再次劃開了一寸屍體的肚皮。
一把生鏽的刀，被他用蠻力破局。高文武下手的狠辣顯然也把那些瘋癲的人拉回了現實，那些人眼神裡開始有些懼怕地看着高文武。
而高文武一邊開刀一邊還冷冷地問：“是要這麼剖開肚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