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澤剜出凡若腦袋裡的晶核時, 沾滿黑色鮮血的手微微顫抖着,他看了眼站在甯越身前的陌生男人,似曾相識的場景從眼前劃過, S市, 深夜, 司機, 笑容詭異的男人。
倏然, 目光移到他身後伸出的綠色藤蔓上,勒住凡若脖子的藤條上佈滿尖刺,根根扎進喪屍堅硬的皮肉裡。如果不是這人剛纔這一下把凡若的脖子勒住, 凡若死前的一爪子就能把他的心臟給掏出來。
言澤看了眼自己殘留着爪印的胸口。
而後方的衆人由於能力的原因,對前面具體發生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們只知道本來正在激烈戰鬥的二人裡, 凡若不知怎麼就頓了一下, 然後少將一個冰刺扎進他腦袋裡。再然後,就看見少將的手上晶核閃動着光亮。
甯越在桑植出手的時候就發現他悶哼了一聲, 伸手放到他肚子上的傷處一摸,果然,因爲拉力傷口破裂,手上一層綠色的粘液。
言澤攥着晶核走向桑植,“你是植物獸人。”語調平淡, 聲音低沉。
緊貼在桑植身後的甯越聽見心一緊, 感受到後面人的緊張, 桑植舒開她捏緊的手, 雲淡風輕, “是又如何?”說着用下巴指了指倒在前面的喪屍凡若,“那傢伙本來能夠一爪子捏碎你心臟之後把我們所有人都殺掉的。”言下之意, 如果不是他出手協助,現在沒有人能夠完好地站在這裡。
言澤嘴脣動了動,“如果路上隊裡有人因你二人出了意外,我不會手軟。”朝着後面的隊伍走了一會兒,他轉過頭,“你剛纔也只是爲了自保,不是嗎?”眼神掃過桑植的腹部。
桑植一凜。
再次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言澤一行人身後,甯越看着前方言澤高大寬闊的背影,忽然感到迷茫。
他剛纔的話,是把她和桑植當成一夥兒的了。雖然她和桑植確實是一夥兒的沒錯,但這種被自己同類拋棄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她和桑植又沒有做什麼危害人類的事,一路上還幫助他們躲避那些蟲獸,儘管在剛纔的戰鬥中,就按照他說的出手是爲了自保,但是對整個羣體而言,他們也沒有做錯什麼。
甚至,她看得出來,如果不是桑植剛纔那一下導致凡若動作的延遲,現在他們是個什麼後果,用腳指頭都能想的到。
明明一開始他給她的感覺不是這樣的,雖然冷酷了一些,性格強勢了一些,但是明是非,不會這樣地武斷。並且,聽龐桓說她被陸達康抓走時,言澤還帶人到那邊去討說法了。
見到她還活着,他們都很驚訝。
甯越擡頭看了眼一直抓着自己手的桑植,眼睛酸酸的,她輕輕抽了抽鼻子,除了桑植,自己似乎什麼也沒有了。讓她不安的是,這次來H城,能不能活着回去還是一個未知數。但是回去回哪兒又是個問題。
如果路上再有意外發生,萬一桑植......也離開她了,她就把那個罪魁禍首殺掉再自殺,如果能力不夠殺不掉,那就一起死在對方手裡好了。
桑植看着眼睛微紅的甯越,咧開嘴,“我沒事。”
甯越別過臉,她又沒有說他有事。輕颳了下鼻子,“你的傷口要怎麼處理?”甲鼬蟲既然是凡若養的,那應該就在附近,還是先處理好傷口重要。“我們要不然別跟在他們後面了,去找甲鼬蟲吧。”
桑植聽了甯越的話,簡直喜大普奔,他不想跟在這些人後面好久了。好幾次想說出來,看着甯越認真的側臉又咽了回去,算了,她高興就好,總覺得她帶着自己跑到那些人面前的時候眼裡帶着光。
龐桓看了眼離開的二人,朝言澤說道,“少將,他們離開了。”
“嗯。”言澤想,離開最好,省的他又要費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儘管那個植物獸人留下對他們的幫助確實大,但就像一場賭博一樣,言澤不敢把所有人的性命交付在他的身上,畢竟對植物獸人而言,人類的血肉精氣比動植物的要好很多不是嗎,他不能想象自己眼前散落着一堆空坑的衣服。
這種由自己親手把所有人葬送掉的可能讓他曾經下令轟炸小鎮時的反應再次出現。
龐桓注意到言澤後背的深色,從包裡拿出一瓶能量飲料遞到言澤面前,“補充一下吧。”他都忘記了,和那隻變異的喪屍戰鬥了那麼久,即使是少將,體力消耗的也不少,他們可都看見了少將心口處的爪印了。
言澤喝完能量飲料,將自己的腦子從那種浸滿了水一樣的狀態裡掙脫出來,大聲喘了幾口氣,朝後面擔憂的衆人擺手,“繼續往前走。”
......
陸達康握着抗病毒試劑在書桌後坐了許久,他看了眼屋外黑紅色的天空,雖然他很想等言澤回來再開始行動,但考慮到種種因素,時間實在太久了些,而且,再過上兩日,尤然大概也會醒了。他如果直接到H城去找言澤,那也是不現實的事情,他走了,安全區誰管?那些小心思在腸子裡繞來繞去的異能者多着呢,還有紅燈區的鄺北。
桌上的茶早就涼掉了,他仔細想了一會兒,決定先使用抗病毒試劑,處理完安全區及其附近的事情,再親自去找言澤。
安全區的人類近期得到了軍方發下的一小瓶試劑,被要求每個人都要喝掉,與此同時,軍方還派遣了部分士兵到S市,車上帶了針管、手套。直到研究所發佈通知說明那是抗病毒試劑,安全區的所有人才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小瓶子。
一直受到末世變異環境排斥的普通人也分發到了試劑,他們中有的在黑暗的房間裡呆久了得了光亮恐懼症,還有的因爲免疫力差,一碰到末世的植物和建築外部牆體,皮膚就會紅癢長出紅色小斑點。
這些人在喝完抗病毒試劑沒多久,就明顯感受到身體的不同。有部分人嘗試走到外面,貪婪地吸取着外面的空氣,第一次能夠完好地站在末世黑紅色的天空下。
安全區的整個氣氛都變的不同起來,院士們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放鬆了許多。情況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黎明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