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人了, 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點?”
董事長的聲音中氣十足,穿透厚厚的屏障傳入耳膜,秘書見怪不怪, 眼觀鼻鼻觀心地繼續着自己的工作。
“你和小秦一個樣, 哪個都不讓你秦叔叔和我省心。”
晏隨插着兜, 表情冷漠地站在晏褚面前。對父親的話, 他向來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晏褚也想過乾脆別管他了, 但自己就這一個兒子,哪能真的放任自流,只能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擔當!你這個樣子, 有哪個姑娘會真心嫁給你?”
晏隨有些不以爲然。那些女人蒼蠅似得,趕都趕不走。
只有一個人例外……
兩人認識以來, 她對自己確實挺冷漠的, 難道真如老頭所言, 那個女人覺得自己沒用?看不上自己?
晏褚還要再勸,卻聽見自家兒子說:“你讓我自己選一個新人, 我給公司捧出下一個安然來。”
安然是歡言的當家花旦,知名度享譽全球,拿過好幾個國際大獎。
晏褚被氣笑了。“一段時間不見,你吹牛的本事倒是見長了啊。”
晏隨難得的沒反駁。
晏褚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的兒子這次好像是認真的。他沉默了一會, 才道:“好, 不過你捧你的, 公司不會給你任何資源。當初我也是這樣過來的。”
“行。”晏隨也很爽快。
他出了辦公室, 找秘書調了新人的資料出來, 一個一個看過來。
“都太普通了,還有沒有別的。”
這還叫普通的話, 其他人怎麼辦?秘書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新人都在這了,還有一批等待面試的……”
“我看看。”他只相信自己的眼光。
秘書將一疊簡歷拿了過來。
晏隨極其隨意地翻着,一張一張跟數鈔票似得。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秘書看見自家小晏少跟高度近視似的將一份簡歷高舉過頭頂,整張臉都快貼上去了。
而後,他笑得意氣風發。
自她進公司以來,小晏少每次見過董事長後,哪次出來時不是冷着張臉?哪裡曾這般笑過。
心臟復甦般猛跳了幾下。秘書覺得他哪裡還用挑別人,把自己包裝包裝出道不就好了?肯定人氣爆棚。
……
軍訓好不容易結束了。wωw ▲ttκǎ n ▲C O
尤絮忙的兩腳不着地,一邊上學一邊演戲。秦導親自來學校裡跟領導說明情況,學校免了她的晚自習,還同意了她暫時不住寢室的申請。
最近幾天拍的都是折衣在府裡的訓練日常以及和聞人弈的一些互動。
劇情真正的轉折發生在六年後。
府里人丁清冷,留在府裡的都是聞人奕的親信。聞人奕不愛婢女伺候,貼身的都是小廝。只有折衣除外。
她閒時會給公子送點茶水點心。
公子的奶媽很喜歡她,常來看她,提點她一些公子的喜好。公子的生母早逝,奶媽便是他母親一樣的存在。
她不敢對公子傾訴衷腸,只好每晚對着月亮竊竊私語。少女把心事都藏在了月亮裡。
但是這日公子說,她明日會多一個老師。
在這之後,公子命人給她送了幾本書來。只要是他送過來的,她便都好好珍惜着。
折衣迫不及待地打開書,只看了一眼便猛地合上了。她羞得將書扔在美人榻上,臉上仍舊陣陣發燙。
她坐到了梳妝檯前,看到了銅鏡中的那張臉。鏡中人鬢黑如鴉,瓊鼻杏眸,眉間一點硃砂。折衣執起眉筆,細細描了眉。她本就生的好看。
雖有女先生教了她梳妝打扮,但公子卻嫌脂粉污顏色,誤了她原有的清雅。自那之後,她便不用脂粉了。臉頰的紅暈還未散,像是點了上好的胭脂一般。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印證了她所有的猜想,新來的老師教的淨是一些“伺候”人的本事。怎樣笑,怎樣走路,之前都有專人教導過。這應當是最後一步了……她今年便及笄了。
及笄那天,她的及笄禮辦的並不隆重,就公子,妹妹和府裡的一些人。簡簡單單,但這便是折衣想要的。
晚上,公子破例允她喝了點酒。兩人坐在庭中對月互酌。
折衣的酒量不好,喝了幾杯便暈乎乎的,腳下輕飄飄,像是踩着天上的雲霞。
“公子,我給你跳支舞吧。”她歪頭對着他笑。
聞人奕漆黑的眼底有什麼情緒在發酵,他笑着應了聲“好”。
他向來吝嗇於誇她。因而從未告訴過她,她的舞姿有多美。盈盈素靨,酒入香腮。
她醉時,膽子便大了起來,故意將衣袖甩到了他的臉上,笑起來嬌俏的很。
他環住了她的腰,輕輕一拉,她便坐到了自己的懷中。
她笑着看了他一眼,突然低頭玩弄起了他腰間的玉佩。
“能送給我嗎?”她擡頭,撞進他的眼眸,撞碎了一地的波瀾。
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你喜歡?”
折衣緩慢地點了兩下頭,眼神有些迷離。“嗯。折衣很喜歡……”
“公子……”她的手觸上了他的臉,帶着月色的涼意。
目光相對時,這姑娘只會對他傻笑。她不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
“很喜歡……公子。”
聞人奕從小到大很少失控,這是第二次。碰上她脣的那一瞬間,他什麼也不想去籌謀了。
折衣懵懂地仰着頭被迫去承受他突然爆發的情感。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月華照着庭間的兩人。畫一般。
……
溫翎點到即止,秦導喊“卡”後立馬退開了。尤絮站了起來,從他身上下來。
衛嶂會來遲,但從不會缺席。一拍完,他就湊到了兩人身邊。“你兩真的好像情侶。”
“小朋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被溫老師的女友粉聽到了,到時候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尤絮開玩笑道。
“真真是最毒婦人心。”衛嶂哼哼唧唧。
尤絮還待要說,卻突然被人拉住了。她轉過身,卻發現拉着自己的竟然是許久未見的晏隨。
“你怎麼在這?”
晏隨沒回她。他黑着張臉,拿着紙巾在她脣上擦了好幾遍。
“你幹嘛?”尤絮回過神來掙了掙。
“消毒。”
尤絮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神經。
“你放開我,我待會還要拍戲。”
男人“噢”了一聲,放開了她。
尤絮回到了溫翎他們那邊,見他們擔心,笑着和他們解釋了幾句。
秦安正在和秦疏聊天,察覺到他們那邊的情況,發現了點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小晏交女朋友了?”
“額。我也不知道。”秦疏也有點懵。
不過,確實是晏隨主動提起的,說什麼男人要有擔當,讓他去劇組探望一下他爸。
“你兩成天混在一起,能不知道嗎?”
秦疏有苦難言。晏隨已經很久沒和他一起玩了,每次喊他他都不出來。
“小晏這個狀態不行啊。明晚別帶他來了。”
秦疏啞然無言。是他帶晏隨來的嗎?明明是晏隨帶他來的。
不過,秦疏的目光落在了尤絮身上。他怎麼越看那個女孩子越覺得眼熟呢?穿古裝是真的好看,仙氣逼人的。
演技也好。那眼神,真他媽誘人。他在一旁看着都有些身臨其境了,巴不得男演員就是自己。
所以之前發現一旁的晏隨攥緊了拳頭,秦疏還以爲他跟自己一樣被觸動了,頗爲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人美演技好,有大火的潛質。”
卻被晏隨拂開了手。男人的臉色陰沉沉的,看的秦疏有點害怕。
這什麼反應啊?奪妻殺子之仇嗎?
“你走吧。叫小晏一起。”秦安的聲音把秦疏從回憶中拉出。
聞言,他看向了晏隨。男人站在一邊,黑着臉看那三人談笑。
我的老天爺。秦疏拍了拍額頭。
“阿隨,我們走吧。”秦疏走近晏隨,也不敢去拉他,只是指了指外邊。
晏隨沒理他。
過了一會,他總算動了,卻不是往場外走。而是往三人的方向走去。
“晏隨。”秦疏喊他,他理也不理。
尤絮和衛嶂背對着場外,所以溫翎第一個看到了晏隨。
“小尤,你的朋友來了。”
他和秦導一樣,都喊尤絮“小尤”。
尤絮有些疑惑地轉身看去,又看到了晏隨。“你怎麼還在這裡?”
這時秦疏已經跟過來了。“我們要回去了,他來跟你打個招呼。對吧,阿隨。”
他撞了撞晏隨的肩,指望他配合一下自己。別在劇組打架。
“這樣啊。”尤絮轉向了晏隨道:“回去早點休息吧,你的臉色怪難看的。”
晏隨看着她,紆尊降貴般搖了一下頭。“我等你。”
“我們還要一會,你等不住的。先回去吧。”尤絮朝秦疏使眼色。
“對啊,阿隨。我們先回去吧。”
尤絮又道:“回去早點睡覺,我結束了給你發消息。乖一點。”
晏隨這纔不情願地“噢”了一聲。
“晚安。”他說。
“晚安?”
收到了尤絮的“晚安”,晏隨心滿意足,面上卻依舊面無表情,開始擡步往場外走去。
“爸,我們先走了。”秦疏撿起桌上的鑰匙,連忙去追晏隨。
只是走到了門口,晏隨卻突然又轉了頭回去。他看着尤絮的背影,笑了。
秦疏目睹了這一切,突然迷惑了。
這個笑的像地主家裡的傻兒子一樣的人,真的是我英俊瀟灑的隨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