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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前夕

(本章爲鄭思婷第一人稱視角。)

我失戀了。

這是我早有預感會發生而一直在逃避的事情。讓我從那天晚上開始講起吧。

從上午等到晚上,依然沒有等到樑文超回我消息。聊天記錄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是綠色遠遠多於白色了。最下面的一條是我今天去早課的路上拍下的一張照片和一句話:“偶遇一隻小貓貓~”隨後就沒了他的迴應。我還是像在剛認識他的那段時間一樣,每天分享着生活中瑣碎的日常,但得到的迴音卻日漸減少。

等到現在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又發了一條:“不理我可還行……(撅嘴)”

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啊沒有,我在忙着準備各種材料來着。申請上學期獎學金的、關於暑期XX大學夏令營的、還有下一份實習的……有點忙不過來了(捂臉)“

我忽然感到那種自卑感又爬滿了我的全身。可能在樑文超看來,說這些無非是爲了顯示自己真的很忙,而我,卻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男朋友之間的差距之大。

我和樑文超是在大一思修課的小組分工時認識的,當時對他的瞭解,僅限於他是個親和力很強、很聊得來的男孩子,成績也比我要好一些。他能被我搞定,也是女追男隔層紙的道理。

可自從第二學期開始,我逐漸感覺到,自己在越來越多的地方和這個優秀的男生脫節了。他在忙於申請獎學金時,我卻連申請表的格式都不曾需要了解;他在學生會的總結大會上捧着獎狀時,我卻只能作爲臺下鼓着掌的衆多人之一。當他向我說着自己爲難於選擇哪所法國學校去交換時,我卻沒敢告訴他自己連交換項目所需要的最低績點都沒有達到……

我並不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人。畢竟能考進這所大學,中學成績肯定不會差到哪去。但大學以來,不知是適應不了角色的轉化,還是跟不上與高中截然不同的學習生活節奏,我從一開始就從成績、學生活動和其它的各種事情上落後於其他人。

起初我想過要改變,於是努力奮鬥過一段時間,發現沒什麼效果後又安慰自己,認爲活的開心就好,但當我與周圍的人,包括樑文超的差距越來越肉眼可見時,我逐漸意識到問題了。

再這麼下去,我和那些入學時就認識的朋友,還有他,連共同語言都沒了啊。

有時候我會想,我們畢業後必將來到不同的社會階層,如果不是因爲這段提前確定的戀愛關係,恐怕他對我這樣的人連理都不會屑於理吧。

但我不想當作失敗者被甩開啊……

尤其是最近的一段時間,我越來越感受到了樑文超對我的冷淡。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的優秀也帶來了不少負擔,確實是很少有空聊天了,但至少我對他而言,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吧。我不敢直接告訴他自己煩惱的原因,怕他認爲我不過是小心眼,甚至看不得自己的男朋友比自己強。

對自己如此平庸的失望,對失去他的擔憂,時常在某個難以入睡的深夜找上門來。而此刻,面對着他發來的消息,這種感覺又來了。

該怎麼回他……

“你呢?沒有在忙着準備考研嗎?“他又發來一條消息。

“我……我放棄考研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每次認真準備的期末考試結果也都不好,感覺如果再經歷一次沒有結果的努力,我心理上會沒法接受……“

“哎,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廢話!你做一件事成一件事!體會得到我這種平庸人的糾結嗎?

又一條新消息:“不過直接工作也不是不行吧。“

一個即將保研的人這麼說,很顯然是在安慰我。這絲毫沒有讓我更好受。

“emmmm……你今晚有空嗎?最近不大好受想跟你聊聊。“雖然最近幾乎每次嘗試約他都因爲他說太忙而失敗了,但我還是決定傾訴一下。

很長時間沒有回覆。

“十點半左右吧,我到時候剛好自習完準備回宿舍。”

22:35,長達十幾分鐘的等待之後,我在男生宿舍樓下叫住了路過的樑文超。

“說吧,什麼事啊?”他問。

“就是,我覺得因爲自己不夠優秀,跟你的交流也越來越少越來越難進行了……”我從自己入學時對未來的憧憬說到接二連三的失敗,又從最初與他的相處說到最近的冷淡,我一激動時說話就會想哭,這次更是越往後說越是涕淚橫流了。路過的男生紛紛回過頭來,好奇這小子是怎麼得罪了女朋友。

“沒有啦,不回你真的是因爲我在忙……”待我說完,他只簡單地這麼回了一句。

“我不是隻想聽這個!”我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我剛剛說的那一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了那麼多的難受那麼多的糾結,既有對你的也有對我自己的,你就是這麼安慰我的?”我很不明白,我就差沒把“我配不上了”這五個字直說出來了,爲什麼這個蠢貨還是不懂得趕緊說點好聽的話來挽留一下。

“啊這……”

那我只能直說了。

“我配不上你了。分開吧,省得你嫌我整天煩你耽誤了你的遠大前程。學業順利。”

我想作出一副很帥的樣子扭頭騎上車就走。但我忘了來時騎的那輛共享單車已經被我把鎖釦上了,騎上去之後才發現不對勁,只好再下車來用手機重新掃開,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蹬開腳踏板之前,我懷着最後一點他可能會叫住我的希望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人呢……

他早已消失在涌進宿舍的人羣中了。

直到我紅着眼回到宿舍,纔看到他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感受了,那尊重你的選擇吧。感謝你來過,祝你早日成爲更好的自己。”

什麼嘛……果然是我不配嗎,連一句挽留的話都得不到?

午夜,淚溼枕巾。

我不明白自己這樣的失敗者還有什麼活着的價值。成績不好,實習碰壁,還沒特長,甚至連一段很用心付出過的感情都不配保留。

乾脆爆發一場什麼大災難讓我死了算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入眠的。在夢中醒來時,已經來到了那個恐怖的遊樂場。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意識到,無論生活再怎麼失敗,我,果然,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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