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彼岸?
雷伊再次向河面看了一眼,河水依然十分溫柔的流淌着,看不出有什麼危險。
在雷伊眼中,此刻的河水甚至就像一條紗巾般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
“這……”但阿三明顯猶豫了。
“喀戎先生。”爲首的壯漢開口了,“他不到對岸去可以嗎?”
“什麼意思?”死神開始慢慢轉動自己的鐮刀。
“就是,”頭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是您,您能不能……”
“把他送回去?”死神問道。
“對,對。”頭領連忙說道,“當東西,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大哥。”很明顯阿三感動了,壯漢的眼眶中淚光閃閃。
“不!”死神斷然拒絕了,“第一,不交船費,船就只能停在這裡、不管是向前還是向後,你們都只能自己游過去。”
“可這代價……”頭領還想說些什麼,但被死神給打斷了。
“第二,”死神說道,“船上的乘客,有一個人沒有交船費,船也不會動。”
“啊?”阿三瞪大了眼睛。
“第三。”死神繼續說道,“你只有幾分鐘的時間考慮,一旦鐮刀上的圖案消失,那麼我就不會再收這件東西了。”
“啊?”
這一次是雷伊站了起來。
“有一個人不交船費船就不會啓動,而且還有時間限制,每個人都必須要當機立斷捨棄自身的一部分,而且這一部分還是不確定的?”雷伊分析道。
“沒錯。”死神微微笑了笑。
“那,那不如大家一起游過去好了。”雷伊建議道。
但雷伊發現沒有一個人理他。
“這河水十分緩和啊,”雷伊說道,“而且這裡離對岸不算很遠了。”
還是沒有人理他。
那三位壯漢都咬着牙關不知在思考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目空發話了。
“笨蛋!”目空本想拍拍雷伊這小子的腦袋,但礙於身高最後只能拍拍他的屁股。
“怎麼?”
“不用着急啊。”目空說道,“你不是還沒有轉動指針呢?等看清楚船費是什麼後再做決定不遲啊。”
“對,對啊。”雷伊恍然大悟。
如果自己的船費只是幾縷頭髮,甚至是一根鬍子的話,自己何必要費這麼大的勁跳進河裡呢?
還是先等等再說吧。
“大,大哥哥。”小兔一臉愁容。
“怎麼了?”
“真是對不起。小兔不知道,不知道還會有這樣的情況。”小兔一臉歉意的說道,“之前,之前明明都很簡單的。”
“沒關係。”目空安慰道,“這不怪你,大不了我們就游過去。”
“游過去?”死神喀戎忽然開口了,“好主意。”
“你,你說什麼?”雷伊看了過去。
“不過我要好心的提醒你們一句,在遊的過程中一定要時刻注意河水下面的東西。”
“什麼東西?”
這一次,所有人都開口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喀戎身上。
“你們看!”喀戎忽然從身上摸出了一條碧綠碧綠的長蛇。
“啊……”小兔被這突如其來的東西嚇了一跳。
“沒關係沒關係。”雷伊安慰道。
這是一條活蛇,蛇身不斷的往喀戎的手臂上纏繞,一對灰色的眼睛謹慎的盯着四周的人,紅色的信子一吐一吐的。
突然,喀戎向着河面用力甩了出去,只聽“撲通”一聲,那條青蛇落入了水中。
水花剛起,蛇眼忽然瞪了一下,但蛇身還沒有來得及捲曲,這條蛇就消失在茫茫水面上。
那一瞪……
看得出這條青蛇想要努力擺脫什麼,但最終無濟於事。
水面下彷彿隱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突然,青蛇跌落的地方冒起了水泡,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像是水面沸騰了一般。然後一副森白的蛇骨毫無徵兆的浮上了水面。
“啊~”
小兔喊出了聲。
這一次不止是小兔,就連那三位小山一般的壯漢也看的脣角連連顫抖。
蛇骨彷彿還有生命一般在水面上微微蜷縮了一下,然後再次沉了下去。就在蛇頭將要沉下去的瞬間,雷伊竟然從那由白骨組成的空蕩蕩的眼眶中看到一絲痛苦的味道。
“撲通”,蛇骨完全沒入了河水中,水面再次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就在衆人覺得自己那顆跳動不已的心稍稍定了定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聲音從水底下傳了上來。
聲音並不大,水面也沒有蕩起任何漣漪。
但那聲音卻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種從深淵中傳出的無盡的痛苦。
“咚”的一聲,雷伊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剛纔的畫面還一幕幕的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回放。但這一次,在他的腦海中再也沒有了游過去這樣的想法。
跳下去就等於自殺,這是此刻雷伊心中唯一的想法。
而且,還是一種無限痛苦的自殺方式。
“看!”死神喀戎再次開口了,他指着鐮刀的刀頭說道,“圖案馬上就要消失了。”
“我……”阿三滿臉橫肉不斷的顫抖,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且,自己的選擇很重要。
一旦圖案消失,對方將不會再收取這件東西,那麼自己就只能算作沒交船費。
一旦船上有任何一人沒交船費,那麼這艘船將不會再啓動。
那麼……
阿三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副定格的圖案,就是那副浮上河面的蛇骨。
“十!”死神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我交!”阿三大聲喊道。
“老三!”頭領站了起來。
“大哥,”阿三說道,“不就是一根手指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至少,至少比一條命強多了!”
“說的,說的也是。”另一個小弟一邊說,眼珠子一邊轉着,似乎在打什麼主意。
“好。”死神橫臥着鐮刀說道,“是你親自來交還是……”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他發現自己的鐮刀被人抓住了。
是另一個小弟!
此刻,他一雙大手就緊緊地攥着鐮刀靠近刀頭部分的刀杆上。
“小四?”
“大哥!三哥!”這位被稱作小四的小弟大聲說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動手啊!制服這小子控制住……”
他的話也沒有說完。
因爲他眼中的世界變了!
大哥和三哥的頭忽然就下降到視野之外,然後青灰色的天棚出現了,再之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定格在平靜的水面上。
“啊~”
慘叫聲馬上從小四的口中發出。
“撲通”一聲,他落入了水中。
一種無法形容的劇痛從全身的每一處襲來,他想要開口,但冰涼的河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阿四!”頭領大喝一聲,眼巴巴的望着水面。
幾秒鐘後,伴隨着咕嚕咕嚕的氣泡聲,一副白骨漂了上來。
就像是一副醫學生用的模型,那骨架很白,很乾淨。
那副骨架上沒有一絲肉!
“阿四!!!”頭領的雙眼已經充血了。
“你!”頭領回過頭瞪着眼前的死神。
只見喀戎雙手抓着刀杆的中心不緊不慢的旋轉着自己那把寒光逼人的鐮刀。
“是他違反了規則。”喀戎冷冷的說道。
“我和你拼了!”
阿三怒吼着向死神衝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他的手腕被頭領緊緊抓住了。
“大,大哥?”阿三回過了頭。
“你也想做無謂的犧牲嗎?”頭領怒吼道。
“呵呵。”面前的死神笑了。
這笑聲說不出的詭異和恐怖。
在一剎那,船上所有人都有了這樣一種感覺。這柄鐮刀就是上古的神器,擁有無盡的威力。
而手握這柄鐮刀的死神就是這艘黑色大船的法則!
“可是……”
“你的心情我怎能不明白?”頭領瞪着一雙猩紅的眼睛說道,“但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我們只能暫時收起悲傷。我們必須要到河對面去!”
“好,好吧。”在大哥的怒吼中,衝動漸消,阿三的理智重新佔領了高地。
大哥說的沒錯,自己衝上去也是在做無謂的犧牲,就像老四一樣。
一想到老四最後的樣子,阿三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是大哥,是大哥救了我。
阿三的神經正在崩潰邊緣遊走。
他忽然感覺腦海中漸漸昏暗下來,就像所有的光明都被人無情的收走了。
最終腦海中還在閃爍的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纔不要變成那個樣子!!!
“天吶!”
阿三雙手抱頭蹲了下來。
“阿三!”
頭領剛想要將手放在他的肩頭時,一個聲音冷冷的傳了過來。
“快要消失了。”
快要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死神那柄寒氣逼人的鐮刀,連阿三也不例外。
果然,鐮刀上那根手指的圖案漸漸模糊了,就像引入了晨霧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也不知阿三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他連想也不想的一刀將自己的食指斬了下來。
“啊!!!”
伴隨着阿三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這根鮮血淋漓的手指被死神收入囊中。
“很好。”喀戎輕聲說道,然後將視線轉向了頭領。
“該你了。”
這三個字就像一柄利刃插入了頭領的心窩。
他臉色煞白,雙目突出,大嘴微張,臉頰兩側的肌肉不斷地抖動着。
良久,纔有微弱的氣息從他口中發了出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