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石鎮就那麼大,就像能夠對於名義上屬於國有的孤兒院動手動腳的人只能有那麼幾個一般。
呼嘯的警笛與藍紅變幻的燈光終於將莫邪堵在了一棟民居中,而在這之前,莫邪已經取走了不下數十條人命。
警車只是圍着民居,沒有一個人下車、上樓搜查,甚至連以往的喊話流程都沒有人去做。
他們都在等待着,覺不承認自己是無膽鼠輩的他們把他們現在的舉動稱爲‘埋伏’。
好光明正大的埋伏。
今晚死的人太多了,而且在一路上不斷地爲行兇者‘擦屁股’的同時領隊者已經暗暗猜出了肇事者的身份。
‘狂徒’回來了。
昨日西都發生的大師一早就被官方壓了下去,尋常人根本就連半個字都無法得知,然而周隊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說實在的,在知道莫邪在西都鬧了個天翻地覆、乃至於面對周家精英之際尚能全身而退之後,周隊不止一次地想過離開浮石鎮避避風頭。
因爲他知道,莫邪一定會回來。
他只是沒想到,莫邪會這麼快就回來。
快得他根本就沒來得及溜走。
“踏。”
衆多警車不斷閃動的頂燈將民居照得像是演唱會現場一樣,就像演出者很少會讓他的觀衆們失望一樣,莫邪並沒有讓這些擺出了這麼大的排場恭候他的條子們失望。
他拖着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走出了民居。
“太吵了。”
莫邪開口,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句話之後,四周的警笛聲爲之一空。
萬籟俱寂,若是此時是夏天,應當會響起蟲鳴。
但現在是冬季,響起的只有風聲。
肅殺的風。
這並非是因爲莫邪吐出的這句話裡蘊含着什麼魔力,而是在他從民居中出來的剎那,所有警車中的警員整齊劃一地從車子裡鑽了出來、各自掏出武器依靠着車身爲掩體瞄準了莫邪。
此時的寂靜更勝過方纔的喧囂。
空氣中的火藥味濃郁得只需要一枚火星便可點燃。
“大膽狂徒!你已經被包圍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把手舉過頭頂!快點!”
周隊可沒慷慨到將情報跟鎮上的其他警員共享,事實上,他在猜出行兇者身份的第一時間便沒有再追下去,而是在某一處莫邪留下的爛攤子上進行善後工作。
所以,現在到場的都是不明真相的耿直青年。
“喔,如你們所願。”
莫邪隨意地將手中的屍體丟下,屍體在地上翻滾了一下,恰好將它的正面露在了衆警員的面前。
“王隊!”
人羣中有幾人在看見此人面目的瞬間就喊了出來。
沒錯,死在這棟民居中的是一名警隊成員,身份還不低,人羣中失聲叫出來的幾人便是隸屬於他麾下的隊員。
“可惡!”
“呯!”
有人扣動了扳機,子彈出膛,然後……
倒下的人不是被瞄準的暴徒,而是持槍的正義之士。
“你們有十秒鐘時間,告訴我那個姓張的畜生在哪裡。”
莫邪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挺造型霸氣的多管機槍,一縷青煙自槍頭上冒出。同時冒出的,還有他口中的依據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
加特林!
“李哥!”
一聲悲呼,原本就蹲在中槍者身邊的一名警員撲過去將李哥抱在懷中。
一槍穿心,攜帶着強烈撕扯力的子彈直接在李哥的心口上開出了一個碗口大的洞。
毫無疑問的,這隻出頭鳥已經死了。
“譁!”
霎時間,衆警員看向莫邪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從仇恨到恐懼,其實只需要千分之一秒的過度。
“射擊!”
警·察在字典中的解釋可是國·家·暴·力機器,而機器都是有自己的運行程式的。
面對兇徒的威脅與挑釁,即便他們確確實實被突然出現在對方手中的、造型猙獰的武器嚇到了,雖然他們中的一個已經倒在了對方的槍下,但他們所作出的抉擇依舊不是潰逃。
對方只有一個人,一杆槍而已,若是這樣都能逼得他們潰逃的話,那麼他們也就不用再穿着制服了。
更何況,眼前的這名兇徒還對他們偉大的局長出言不遜!
這尼瑪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啊!
“呯!呯……!!”
“噠噠噠!”
子彈在呼嘯,爆炸聲,槍口的閃光,汽車爆炸的火焰,像是一位技能拙劣的廚師將各種元素一股腦兒倒進了一鍋之中,他最終煮出來的只有黑色的漿糊、甚至比漿糊更糟的存在。
待得槍聲與跳動的閃光盡數消停之際,這座民居前面已經沒有一輛完整的車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
加特林的槍管冒着煙,即便是已經停止了射擊它的槍管也依舊沒有消停。
莫邪沒有朝着任何一人開槍也沒有任何一人的子彈能打中他,鎮上的警員所配備的只有手槍,雙方的火力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線上。若非他有亟需的答案想知曉,只需要一個照面,甚至連扳機都無需扣下他便可取走面前所有人的生命。
沒錯,在一路殺過來、問過來的途中他已經得知了孤兒院被拆、王姨死亡事件前後的大概,但,他唯獨不知道的是張昊——張局現在在哪裡。
冤有頭,債有主,作爲整件事情中前前後後出力最多的那個人,張昊必須死。
不然,莫邪沒辦法跟王姨交代。
不然,莫邪沒辦法跟不知被扣押到了何處的孩子們、還有小梅交代。
不然,莫邪沒辦法跟今夜死在他手上的三十來條人命交代。
所以,他必須將張昊揪出來。
他知道,眼前的這些警員們肯定知道一些情報。
他要讓他們開口。
“啊啊啊……”
全場沒有一人敢於開口,只有一些在警車爆炸時被殃及到的倒黴鬼呼着痛,在地上一抽一抽。
“十。九。八。七。”
莫邪開始倒數,同時給加特林換上了彈鏈。
子彈上膛的聲音落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裡。
“局……局座帶了人去了西山!”
不管是在哪個時代裡都不乏一些貪生怕死之徒,莫邪才倒數到‘七’便有一名佼佼者搶答似的叫了出來。
“噠噠噠噠!”
加特林的咆哮聲蓋過了‘山’字的尾音,槍聲過後,場中除了那名開口搶答的警員之外再無一個活人。
“很好,你搶到了繼續活下去的資格。”
冷酷的聲音被夜風攜來,莫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風中。
這片夜,這個人,彷彿來自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