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爲‘杏花’的酒乃是《聖典》出品的貨色,一點積分一罈的價格雖然買不到仙酒、靈酒,但要買來凡品中最頂尖的酒卻是輕而易舉的。
酒過三巡火堆邊坐着的人便只剩下了兩個,知秋一葉很沒形象地倒在了地上,酒碗扣在他的胸前,半碗酒溼了半片衣襟。
“好酒。”
這不知是第幾次從燕赤霞的口中冒出這句話了,似是詞彙貧乏的窮酸書生忽然發了雅興要作詩,他只能選擇重複。
“燕兄,上回咱們分別得實在是太急,本以爲沒能與燕兄討教道法實乃一大憾事,卻不想這麼快就能重逢。”
酒已經喝得差不多,莫邪的臉上有些微紅,似有醉意,但一言一行中卻是絲毫的醉態都沒有顯露。
“哈,莫邪兄弟,客氣了,那有什麼討教不討教的。來來來,喝酒,喝酒。”
早在各人飲到第三碗的時候酒罈的把控權便到了燕赤霞的手中,他再度給莫邪與自己滿上。
“唉,不瞞燕兄,在下偶爾得到了一部古書——的抄本,只是由於所學不精,對於書中的很多地方都難以看懂。此刻在外歷練,身邊也沒有師長可以問詢。我知燕兄修爲不凡,此番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能請燕兄指點一二。”
莫邪道。
“古書抄本?”
燕赤霞飲下一口酒,他的雙眼一亮。
當今之世修行之法並非遙不可及之物,但能被修行者稱爲‘古’的只有寥寥,像道家的《道經》,佛家的《佛典》,古則古矣,卻是世人皆知之物——燕赤霞自然不會以爲莫邪是得到了一本《道經》抄本。
看不懂《道經》的人不配修道。
“燕兄請看。”
莫邪取出了一段刻滿了字的木頭,上頭是他從《道玄真解》中抄下的幾句完整的句子。
“我看看。”
燕赤霞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待得將酒碗平平正正地放好他才從莫邪手中接過木頭。
他瞧了一眼。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他讀出了第一句。
“眼熟啊……”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莫邪只見他臉上飲過酒後自然出現的酡紅淡去了些許。
“善其變者而趨之,善其形者而由之……”
木頭上刻着的字被他念出,莫邪凝神聽了個明白,然後他覺得依舊身在雲裡霧裡。
“什麼意思?”
所謂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莫邪發問道。
“有全文麼?這狗屁倒竈的玩意兒我看着眼熟,恐怕是在哪裡見過,莫邪兄弟,恕我直言,這本‘古書’的抄本你是從何得來的?”
燕赤霞將木頭丟回給了莫邪,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糟糕的經歷。
“額,只是在一處古蹟的壁畫上看到的,閒着沒事就將它帶了出來,不過後來被師門繳上去了,只留了個抄本給我。”
莫邪已經到了說謊不臉紅的境界,這一通話說得就連他自己都幾乎要相信了。
“那什麼……你讀過《道德經》麼……?”
燕赤霞沉默了一下,他看向莫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某種陌生的生物。
“看過。”
莫邪如實答道。
“看過幾頁?”
燕赤霞追問。
“額……我只看過‘天之道’那部分……”
作爲曾經被某部以《射》打頭的電視劇毒害過的青年,莫邪事後特意去查過所謂《九陰真經》的原文,後來大失所望之事暫且不談,不過時至今日他對於‘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這一段依舊能倒背如流卻是真的。
“來來來,喝酒,喝酒。”
燕赤霞楞了一下,然後端起酒罈便勸莫邪飲酒,這生硬的話題轉移大·法讓莫邪嗅到了一絲不對的意味。
“難道說……”
莫邪心中一突,他再度掏出幾段木頭,不過相比於第一塊木頭,這幾塊木頭上刻着的就不是什麼成句的文字了,上面大多數一些莫邪不認識的字。
“燕兄,且看看這些!”
莫邪從中挑出了一塊刻着他認爲是經絡走向、引氣入體的文字遞了過去。
“喔,這好像是一種吐納之法,莫邪兄弟,我來看看。”
燕赤霞的話讓莫邪鬆了一口氣,就在方纔他還以爲《聖典》再度坑了他,所謂的《道玄真解》不過是一卷純粹的道經而沒有半點修煉之法。
“喔,我大致已經瞭解了,但是現在沒有全文,光了解這一句話根本沒有意義,莫邪兄弟,咱還是喝酒吧。”
燕赤霞三句不離酒,若非莫邪與他並肩作戰過、而且也算是站在上帝視角上對燕赤霞這個人有過深入的瞭解,否則的話他絕不敢將這般重要的事交給這個‘酒鬼’。
“好吧,喝酒,喝酒。”
莫邪已經知道燕赤霞能看懂經書,同時也確認了《道玄真解》中確實記載了修煉的法門,對於他而言這便已經足夠了。
當下兩人舉杯共飲,不多時竟是互相拼起了酒,你來我往間好不熱鬧。
這一晚,大家都醉了。
翌日,知秋一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堆了七八個酒罈,哭笑不得的同時心驚於他們在一座毫無防守力量的山洞中躺了一夜。
西山,歷來就不是個太平的地方。
“莫邪前輩!燕前輩!快醒醒!”
他拍醒了莫邪,但是他卻沒能拍醒燕赤霞。
“頭好痛。”
莫邪捂着自己的腦袋,他不記得自己昨晚究竟喝了多少,但從積分餘額上來看,他昨晚應該一共兌換了十三壇酒,平均算下來他與燕赤霞沒人至少都喝了六罈子酒。
“燕兄!燕兄!快醒醒!”
燕赤霞醉得厲害,莫邪也叫他不醒。
“知秋兄,看來今天又要麻煩你了,飲酒果然誤事。來來來,咱先把燕兄擡出去吹吹風,散散酒氣。”
莫邪道,昨晚的一番拼酒無論是他還是燕赤霞都沒有取任何的巧,對於他而言是沒那個取巧的能力,對於燕赤霞而言則是不願浪費這難得一遇的美酒。
燕赤霞現在在京都一戰中修爲大損,一身精元更是大損,雖然因爲心有所感而修爲突破,但身體上的損耗卻是補不回來了。
他的頭髮依舊是花白的,他的臟腑機能已然大不如前。
此番大醉,怕是有雪上加霜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