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守將沒有等到他認爲會出現的大動靜,不過城中某位在先前大戰時候留下的溝渠邊翻找財物的乞兒卻在夜裡見到了兩個怪人。
深深的溝渠已經在這半月內被填埋了不少,早已不再那般觸目驚心。
填埋溝渠的工作室軍方做的,他們做填埋工作的時候刻意地疏散了羣衆、將他們隔離開來,似乎這是一件很帶有機密性的工作一般。
沒有人知道填埋溝渠的材料除了土石之外還有什麼。
但莫邪知道。
因爲準確地講,第一份填埋物是他扔下去的。
那具肥和尚的屍體。
“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生前你算計它、它算計你的,死後卻不成想能共葬一穴。嘛,怎麼說呢,大蜈蚣,多謝你先前臨死轉了性,還有肥和尚,你的袈裟跟禪杖我會好好使用的,都安息吧。”
肥和尚的屍體是莫邪丟下去的,而普渡慈航的屍體則是後來軍方丟進去的,畢竟大蜈蚣的體積太大,城裡城外唯有此處能很是方便地埋下它。
莫邪站在溝邊,或許是殺人者心中都會存着些許的愧意,又或者是被連環殺手都喜歡回到案發現場品析自己的作品的心情所驅使,他入城後等到宵禁、路上無人之時便來到了這裡。
“嘩啦。”
他將酒灑進了溝中,或許是考慮到溝裡躺着的兩個死鬼都不是一般的‘壯碩’,他到進去的是一罈酒。
“多好的酒啊,真是浪費了。”
莫邪來的時候並沒有主動地叫上燕赤霞,燕赤霞是自己跟上來的。
“只此一回。”
莫邪答道。
“對了,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寧兄弟?”
莫邪隨手將酒罈也一同丟了下去,這一幕看得燕赤霞眼角一抽。
這特麼早知道要把酒罈也丟下去,你爲毛還要裝模作樣地灑東灑西?
“明天。”
燕赤霞答道。
“去的時候幫忙把這個帶給寧兄弟,我還有些事怕,就不一同前往了。”
莫邪將一封書信交到了燕赤霞的手中,隨後轉身沒入了夜色中。
“皇城外,西郊,有驚喜。”
燕赤霞收好書信,他對着莫邪的背影喊了一聲,隨後也不管對方是否收到便扭頭走了。
兩個人,朝着不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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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西郊,達官貴人們的身後之地,活着時候顯赫一時的人們期望於將富貴帶入陰間,墓室之豪華一代勝過一代。
不過今夜他們會後悔爲何要將墳修得如此豪華,因爲……
“陰氣果然很重。”
扛着新鮮製作的木樁,持着八卦鏡,莫邪打昏了所有看守墓地的守衛,邁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進了墓園。
新墳舊墳,從開國功臣的墓一直到前幾天才下葬的某位高官的墓,這裡的墳墓一眼過去完全望不到邊。
墳冢衆多外加地處西面,然而這裡陰氣重歸重,卻並沒有殭屍之流誕生——大把的錢花下去,請來專業人士超度過了,再屍變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沒有殭屍,那便刷不了分,若是刷不了分,那莫邪就不該來。
但他卻是來了,而且還帶來了專業的殺殭屍的道具。
他想幹什麼?
或者說他有什麼打算?
只見莫邪將木樁往地上隨便一插,隨後一隻玉瓶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大蜈蚣啊,剛剛也算是請你喝過一頓了,現在讓你做點貢獻應該不過分吧?”
拔掉玉瓶的塞子,瓶中是黑紅而黏稠的液體。
這是普渡慈航的血,在那一戰塵埃落定之後莫邪特意收集的。
具那些老道士們講,大妖的精血對於弱小的鬼怪妖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用‘嗅到血味的蚊子’來形容它們一點也不過分。
莫邪其實早就想用這一招了,只是知秋一葉一直都在邊上,這種顯然帶着‘有傷天和’意味的招數知秋一葉曾明確地表示過反對。
執法可以,釣魚執法就不行。
這就是知秋一葉的邏輯。
不過現在他不是走了麼?
是時候來一發釣魚執法了。
莫邪將瓶子擺在一座略顯破敗的墳頭前面,然後尋了個隱蔽的地方就躲了起來,這三天來燕赤霞已經將《道玄真解》中的《太極玄清道》部分翻譯得七七八八了,莫邪也已經算是入門有了‘氣感’,雖說從實力方面看還沒有太大的提升,但此刻他往暗處一躲,全身的氣息收斂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實。無論是體內的內氣還是自身屬於生人的氣息,都被他壓制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他彷彿化作了一塊石頭,若非有人刻意地看向他怕是會完全地忽略掉他的存在。
自古以來陰氣重的地方都容易滋生鬼物,即便它自身不滋生,某些孤魂野鬼也會遊蕩過來,很快的,一道遊魂便出現在了莫邪的視線中。
這道遊魂的外形像是個鬍鬚拉碴的漢子,它雙目無神,披頭散髮,身上只有一件披風。
莫邪沒有看清它是從何處而來的,興許是從地下,興許是從某座墓碑後繞過來的,直到它來到玉瓶邊上才顯出形來。
莫邪才修道門法訣不過三天,能有些許氣感已經可以說是天資卓絕、該謝天謝地了,畢竟他並沒有名師手把手的指導、一份道法也是被翻譯得磕磕絆絆的版本。現在的他還沒有能直接看到鬼物的眼睛。
那鬼魂一出現便向玉瓶撲去,但它卻沒能撲到實處。
並非鬼魂狀態下的它從穿過了玉瓶,也不是它失了準頭、撲歪了,而是從旁側猛地衝出了一頭比它更強壯的鬼物、橫起一腳直接將它踢開。
新出現的這頭鬼物也披頭散髮着,不過它身上所穿的服飾比之先前的那頭鬼物要整齊得多。
至少,它是穿着鞋子的。
新來的鬼物踢開先前的遊魂之後並不急着將玉瓶據爲己有,它似乎有些靈智,又似乎有所顧慮,竟是守在了玉瓶邊上,像是在等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