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小虎腦袋朝前面探一探,腳朝後面收一收,嘴巴裂開,給他露出一個“你進一個試試”的明確信號。
林小蘇瞪着它:“你主人都不防我,你那麼防我幹嘛?”
身後的房門輕輕一響,一個聲音傳來:“你們在幹嘛?”
“我說進去問問你阿媽肚子餓不餓,但你家小虎不讓人進啊,我跟它做了半天思想政治工作,這小傢伙原則性有點強……”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爲他看到了一幅無比誘惑的畫面。
依香剛剛出浴,秀髮之上還有水滴,她的臉蛋上,紅白分明,恰是兩個極端,白如剛剝的雞蛋,紅的,如同旭日朝霞。
這種風姿,簡直不是人世間。
依香噗哧一笑:“我阿媽還在恢復期間,這時候是不能進食的,最早也得明天才能真的清醒過來……小虎,這是我阿哥,不用防他!”
林小蘇向小虎伸出雙手:“說了吧,我是好人!來,抱抱!”
小貓轉過了身,拿個屁股對着他。
林小蘇啼笑皆非。
依香也笑了:“阿哥,你上樓歇歇,我給你做飯。”
林小蘇上了她的竹樓,依香在下面洗衣服,有他的衣服,也有她自己的。
此刻接近中午,這時候將他的衣服給洗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幹不了,難道說,還得在這裡住一晚上?
她就不怕她阿媽真的發毛?
哦,對了,她這是欺負阿媽目前處於休整狀態,最早也得明天才能真正清醒過來……
既然她自己不在乎,我這個大男人在乎啥?
悠閒自在看風景。
這苗寨的風景還真是原生態啊。
大山,原野,古村落。
耕牛,豬羊,煙火氣。
小橋流水,古木森森,古木之下,幾個村姑在那裡洗衣,搗起的水珠如飛珠濺玉,她們的笑聲是如此的純淨無瑕。
哦,對了,院子裡也有一個美女在洗衣。
她,或許還是整個苗寨最美的那一個。
林小蘇目光下移,落在院子的角落,依香正在洗着他的衣服,從上方看過去,林小蘇心跳加速,依香的兩隻大兔子,從這個角度看得很清楚啊,太要命了,太誘惑了,我怕是在這裡住不得……
林小蘇趕緊移開眼睛。
下方的依香,其實沒想到這一層。
她剛纔洗完澡後,只想着找一件最好看的衣服穿,忽視掉了這件衣服胸有點低。
她心裡很亂。
原本在大山裡住着,找着草藥救着人,洗着衣服做着飯,她的心很靜。
但是,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攪亂了她一池春水。
這個男人很帥。
這個男人很有趣。
這個男人還非常了不起。
阿爸的死,因他而解開。
阿媽,因他而重回。
這些東西原本重無可重,但是,在她心中記憶最深的還不是這個,是他抱着她穿山越嶺,在他懷裡的每一分溫度,都變成自己的柔情百結。
每次起伏,都如酒,醉了她的歲月。
每一次回想時的怦然心動,都讓她覺得千年苗寨,又一次回到了濃春。
作爲依家的女兒,作爲姐姐的妹妹,不該這樣。
因爲姐姐,就是踏了這條不應該踏的路,而死在千里之外的黃浦江。
她不應該重蹈覆轍。
可是,她突然有點認同姐姐離山之前那個晚上跟她說的話……
姐姐念淚仰望天空,如自語如傾訴:“我其實也想過,跟他會不會長久,但是,那一刻,我還是不顧一切,也許這就是我們苗女骨子裡的東西,簡單,熱烈……”
姐姐其實不是傻瓜。
自己呢?更加不是!
但是,總是有那麼一種東西,簡單直接地從骨子裡噴出來,將一個人的理智完全吞噬,將骨子裡的情懷全部蒸出來……
時光如水,輕輕流過小院。
夜色如暮,又一次模糊了苗寨的輪廓。
小竹樓中,清茶一杯,林小蘇終於問了他一直想問的話題……
“你家小虎和小武,從哪裡來的?”
依香隨着夜色的降臨,似乎更加羞澀,這個話題也算是有效地衝淡了她的羞澀,她說了很多……
小虎和小武,都是她在孔雀谷揀到的。
是的,不是山寨裡某個貓窩裡抱的,不是利用獨特蠱術培育的,也不是訓練來的,就是揀的!
先發現的是小武。
依香在那棵金合歡樹下看到的它。
當時的它,很小,就象是樹上掉下來的一個小花球,依香好奇地用手指撥一撥,嗨,裡面竟然是一隻小貓貓。
女孩子天性對這種毛毛的小動物有興趣,就給它吃了點隨身攜帶的乾糧,這小傢伙就賴上她了,一路跟着她,最有意思的是,它還在那河谷找到了一個小夥伴,就是這小烏龜。
那天,小虎坐在小烏龜背上,在她面前爬啊爬,一路回家。
她覺得很好玩。
於是,就這樣一路走到了今天,算起來,也有五六年了。
林小蘇托起茶杯:“你就不覺得它們有些異常?”
依香笑了:“它們當然異常!小虎特別活躍,能幫我找各種藥材,說來你不信,它還能幫我結繩子和解開繩子呢,比一般的孩子都聰明。這小武,是我治病最好的幫手,它可以吸收各種毒氣,轉換成生命氣機,村民們說我救人上千,其中至少有八百是它救的。老人們說,它們是山間異種,是山神感念我巫神一系治病救人的功德,而賜給我的神物。”
林小蘇嘴兒張了幾次,最終選擇沉默……
話題轉向……
依香也問了一個問題:“阿哥,你事情已經辦完了,是不是……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林小蘇輕輕點頭:“明天!明天我就得走了!”
是的,他進苗寨,有兩重任務,一重是藍妖代表潛龍給的委託,找出潛龍叛徒楚天闊以及跟楚天闊勾連的蠱道高手,這重任務,隨着白天墓穴中的一番拼鬥,已經全面完成。
楚天闊已死,跟他勾連的谷山也已死。
潛龍叛徒也好,洞家兄弟被殺案也罷,都已經化爲潛龍捲宗。
第二重任務,不是潛龍任務。
是他林小蘇自己的一個疑惑。
哥哥腿傷之時他入南疆,無意中發現來自孔雀谷的黃精,有異種能量。
他想一探究竟。
孔雀谷他進去過,感受到了滿山植物都或多或少帶着這種氣機。
他隱約地猜到孔雀谷某個地方有一個連接荒古世界的通道,但是,他找不到這條通道。
至少,現階段,他是找不到的。
那就只能離開……
他點頭之後,依香有很長一段時間有點失神……
終於,她的目光輕輕移過來:“那……你還會來嗎?”
“怎麼?捨不得我?”林小蘇一句話脫口而出,這是他面前美女之時,慣用的話兒,一般情況下很輕鬆,美女會白他一眼,隨口調侃幾句也就算活躍了氣氛。
但今天,這話出口,他覺得有點說快了……
因爲依香的臉色紅了,這夜色之中,這竹樓之上,她如同最美的花兒開放。
“阿哥,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呀!”
依香坐在竹樓的窗前,給他唱了這首歌……
“千年苗寨裡,我等了千年,夢裡的阿哥,你來到了身邊,竹樓記下了今天的相遇,星光送走了昨日的憂傷,明天的阿哥,還會不會記得,小院的花香……”
歌聲很輕,驚憂不了深夜的苗寨。
歌聲婉轉,如同夏夜的流螢。
美妙的小曲,伴着更美的歌喉,還有她眼中的星光,歌中已經送走的“昨日憂傷”,似乎又回到了眼中……
她沒有回答林小蘇關於“舍不捨得”他的問題,而是給他唱了一首歌,這首歌,就是回答。
沒有人知道,樓下,臥室之中。
一雙眼睛慢慢睜開。
這雙眼睛,靜靜地看着竹樓。
星光如水,竹樓裡一雙人影倒映於窗前。
輕柔的歌聲,流過黑夜,流入這雙眼睛之中……
這雙眼睛裡有痛苦,有糾結,卻也有無盡的感觸……
是的,阿媽醒了。
但她沒有起牀。
她靜靜地看着窗外的竹樓,靜靜地聽着女兒的歌聲。
次日,林小蘇是被樓下的動靜驚醒的。
他一醒來,臉色微微改變,因爲依香此刻還在,兩人都沒有睡牀,牀的是地板。
爲啥呢?
兩重理由,第一,睡牀不合適。
依香睡牀,他睡地板,不符合待客之道。
他睡牀,依香睡地板,不符合男人之道。
兩人都睡牀,不符合……禮儀之道。
所以,兩人都睡地板。
此其一也,還有第二個理由,那就是竹樓的特殊性了。竹樓之上,地板也是竹子製作,這個時節,睡地板和睡涼蓆沒有本質的區別。
所以,他們很默契地都選擇了地板。
依香都沒下樓,那麼,樓下在廚房裡丁丁當當的會是誰?
依香也睜開了眼睛,一聽到下面傳來的聲音,她猛地彈起,臉蛋紅如朝霞:“阿媽起來了!”
這算是一個失算。
按照她的估計,阿媽最早也得今天中午才能真正清醒,真正下牀,對於一個塞在樹洞裡經歷了整整一個春秋輪迴的老人而言,能恢復得這麼快,已經是奇蹟了。
但是,她阿媽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期,今天一大早就恢復了。
而且在廚房裡開始做飯了,這就是真阿媽與假阿媽的區別,假阿媽是不做飯的,都是她給阿媽做飯,但今天,真阿媽迴歸,開始了一年多以前,她熟悉的那種生活節奏。
可問題也是很嚴重的。
阿媽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跟一個男人在竹樓裡都沒下來,這……
不知道阿媽病了這麼久,還拿不拿得動扁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