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剛剛這齣戲怎麼樣?”馬車上,晏澤霖看着謝禹道。
“尚可,雖然麗華錦沒落了,但是可以看得出柳青這幾年仍然在練功,這齣戲跟我曾經看到的差別不大”。
“那你的意思的,麗華錦還是有希望超過榮昌戲班?”
謝禹搖頭,“這倒不好說,麗華錦能用的角兒也就剛剛臺上那幾個,但是榮昌戲班比之多上三四倍”。
晏澤霖也嘆了一口氣,唱戲還是講究實力的,看來他得抓緊時間將新戲排出來,打出一定名氣之後,再利用自己的效應,將戲班子的宣揚出去,然後再招兵買馬,想想要做的事,還真是任重道遠啊!
“正清,去西街雲舟書莊”。
謝禹擡眸,“我們不回去?”
晏澤霖伸了個懶腰,“咱們先去書莊瞧瞧,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會寫故事的”。
謝禹點頭,反正都出來了,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
雲舟書莊在西街裡面,東西兩個方向各有兩家在整個夏朝也排得名號的書院。這個時辰書院還未下學,所以晏澤霖他們到的時候,書莊裡只有寥寥幾人。
書莊的掌櫃穿着一身青衫,頭髮用同色的布包着,看着倒是個文化人,而這個文化人正躺在櫃檯前的椅子上,手裡拿着一本書,看起來十分愜意。
“咳”晏澤霖拍了拍櫃檯,那人擡頭,看着晏澤霖,“有事?”
“你叫什麼名字?就是這樣經營書莊的?”
掌櫃的眉頭一皺,哪來的紈絝子弟,倒管起他的閒事來了,“這位公子,你若是想買書,書都在裡面請自便,你若是不想買書,門口在你面前,好走不送!”
“嘿,這麼囂張,你不認識我?”晏澤霖無語,什麼意思,他這個樣子像是來找茬的?
“你是?”
“晏澤霖!”掌櫃的先是疑惑,接着恍然,然後就是平靜,“在下晏良,不知少爺到訪,有失遠迎”。
“你平時也是這個態度?”
謝禹見兩人你來我往的沒什麼意思,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書莊。這書莊他還真沒來過,畢竟家裡有一個足夠媲美書莊的書房。
晏良解釋道“不瞞少爺說,這書莊的生意不好,平日裡來的都是一些熟客,用不着我招呼”。
對於這種避重就輕的說法,晏澤霖不置可否,“雲舟書莊現在已經歸我管了,你想必已經有人通知過你,我今天來這裡是爲了兩件事,一是書莊的生意,很多人說書莊的書價太貴,有這麼回事嗎?”
晏良瞪眼,“少爺,我們的書價絕對是合理的,只是周圍的書肆爲了搶生意,故意將書價往下壓,我自然不會同這些商人一樣,做這種有辱斯文之事”。
晏澤霖沉默,“書價便宜些不是可以讓更多的人買得起書麼?”
晏良笑了笑,“只怕我們的書價一降,周圍的書肆也跟着降,而且我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哪些人是真的愛書,我都知道,若是真的喜歡,白送給他們又有何妨?”
晏澤霖挑眉,這個掌櫃的當得真是瀟灑,也得虧是他晏家養得起,且這位晏良是晏家本家的人,不過這些不是重點。
“我不管你之前如何,如今我找到一種新的印書方法,你將書價往下調,周圍書肆想降價你隨他們降,他們絕對虧不起”更何況他說不定還可以趁機將自己書局的書賣給他們,讓整個市場的書價維持在穩定的低價範圍內,這樣就真的做到讓更多的人買得起書讀的起書了。
晏良點頭,既然如此,反正虧的不是他的錢,書價降低,能讓更多的人買得起,自然是一件好事,“那第二件事呢?”
原本晏澤霖還想提點一下,讓晏良在書莊做一些活動,比如買十本送一本之類的,但估計這個晏良是不會這樣做的,反正他現在也不缺這點兒錢,隨意吧!
“第二件事,我聽聞你在這裡很認識一些有才華的讀書人,想問你知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哪些人很會寫故事,若是這些故事有趣的話,我可以將它印刷出來。”
晏良想了想,“這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我可以替少爺問問。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的詩和文章寫得非常好!”
晏澤霖點頭,雖然他覺得不出名的人寫的詩大概是不會有人看,但是他也不想打消晏良的積極性,再則,這年代投資讀書人是划算的,萬一人家平步青雲或者成爲大家,那不就賺到了?
“行,若是不介意的話,讓他將詩歌送到麒麟苑,若是寫得好,我會考慮出書的,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替我問問有沒有會寫小說的”。晏澤霖對晏良還是很報希望的,畢竟這人在書院旁邊待了這麼多年,想來也是有幾分眼光,能認識一些人的。
離開書莊,謝禹道“每個月這些讀書人都會開一個詩會,你不如去那裡瞧瞧,說不定能碰上你想要找的人?”
晏澤霖摸摸下巴,“這也是個辦法,下次詩會在什麼地方?”
“不出意外的話會在臨湘茶肆”
“看起來你還挺了解的,你以前去過?”
謝禹靠在車廂上,“以前去過幾次”
“好玩兒嗎?”
“沒什麼意思”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想去”
“去吧,就我肚子裡這點兒貨,你不去,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有真才實學的,到時候被人誆騙了這麼辦!”
謝禹不自覺勾起嘴角,“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過,這關我什麼事兒?”
“嘖”,晏澤霖瞪了他一眼,“這話就見外了吧,咱們現在這個關係,你當然得幫我!”
謝禹正準備反駁,不過想想短短兩個月之內,兩人有一大半日子都糾纏在一起,互相參與了彼此的很多事情,“行吧!你現在使喚我是越來越理所當然了。”
“那是,誰叫你是我表哥呢!”雖然還是很不服氣,但是這個謝禹真的是比他強很多,如果他沒有現代的記憶,在這個環境之中,他未必就比原來的晏澤霖強。
“對了,看你對西街挺熟悉的,你之前也是在白鹿書院讀書?”白鹿書院是雲江府排名第一的書院,晏澤霖之前就是在哪裡讀書的,只是後來實在讀不下,好幾個月都不去,晏父只好放之任之,不然他現在就得過上每天上學的日子了。
謝禹搖頭“我一直在滄瀾書院,回來之後,偶爾會去西街看看,同他們切磋切磋。”說到這裡,謝禹笑了笑,之前年少輕狂,看不慣趙言軒那羣眼睛長在腦袋上的人,所以他很喜歡看他們明明討厭他要死,卻還不得咬牙拍他馬屁的樣子。
滄瀾書院是夏朝第一書院,在雲京,在那裡讀書的都是侯門高官弟子,“我倒是忘記滄瀾書院就是你家的,對了雲京好玩嗎?”
謝禹挑眉,“你沒去過?”
“我只去過那裡的青樓,那裡的姑娘不錯!”
謝禹默默放下書,看着晏澤霖,“只能看,不能吃是什麼感受?”
“你,有意思嗎?這點兒破事兒記到現在!”晏澤霖覺得很丟臉。
謝禹笑了笑,“行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醉霄樓用飯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晏澤霖瞪了他一眼,真討厭,每次挑起他怒火都這樣轉移話題,搞得他有氣沒地方撒,總有一天得被這個人氣死。
用完飯,晏澤霖直接去麒麟苑,照例查賬,處理每天送到這裡來的各種需要他過目的文件。
事情都結束之後,晏澤霖翻開早上從柳青那裡帶回來的資料,以及他後來送過來的自己寫的戲。
才讓柳青查麗華錦的各種競爭對手時,晏澤霖也順便吩咐自己的人,讓他們查雲江府所有有名氣的戲班的信息。將這兩份資料對比,晏澤霖發現柳青所遞交的資料竟然還要詳細專業,從這裡可以看出,柳青應該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一直不離開已經破敗的麗華錦。
雲江第一戲班子榮昌戲班在雲江稱霸已經有五十年了,若果說曾經的麗華錦是一批黑馬,那榮昌戲班就是常勝將軍。
榮昌戲班第一地位的奠定是因爲曾經有一年暑熱,皇帝帶着太后到雲江避暑,榮昌戲班得以在太后面前唱戲,太后娘娘聽後大爲讚賞,皇帝也因此親自題了榮昌兩字,這字現在當做招牌掛在榮昌戲園。
麗華錦現在想超過榮昌戲班基本是不可能的,就連前五名的戲班想要超過都很難,畢竟底蘊不行,一個戲劇大師不是說培養就能培養起來的,而通常這樣一位大師就是戲園子的活招牌,顯然,柳青還夠不上格。
從別的戲班子挖牆角,也不太可能,一是麗華錦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再則,這個時代大部分有名氣的人都是愛惜羽毛看重操守的。
麗華錦的收益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受邀去別的府上唱戲,這個對麗華錦現階段來說就比較難了。請得起戲班子的人家都是不差錢的有權有勢的,自然不會請一個沒有名氣的戲班子,最主要的是,麗華錦現在沒有拿得出手的有排面的人。
所以現在晏澤霖打算主要將精力放在賣門票這部分收入上,而他現在缺的就是一出可以打開局面的新戲!
晏澤霖翻開柳青寫的戲,寫得很好,遣詞造句都很有文采,晏澤霖沉下心來,花了一個時辰將他寫的五齣戲都看完了。
其中有兩齣戲,晏澤霖覺得很有意思。一齣戲是一個富商無意之中得到得到一筆巨大的財富,又不小心在醉酒之後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一個受寵的小妾,然後叮囑小妾不許說出去。小妾答應了,又轉頭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哥哥。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對話被一個小丫鬟聽到,丫鬟是富商妻子的人,又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妻子。
他妻子自然生氣,這麼重要的事竟然告訴那個小賤人也不告訴她,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於是又將這個消息傳到了她的孃家,於是這兩方人便開始明裡暗裡爭奪這筆財富。在這個過程中又發生了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當最後小妾一家人爲了爭奪這筆財富想要殺死富商的時候,富商卻告訴小妾,這所謂的財富都是假的。
富商得了重病,很快就要死了,但是在死前,他留下的鉅額財富該留給誰,這是他考慮的問題,經人指點,他決定編造這樣一個謊言,試探人心,很顯然他發現,在破天的富貴面前,他的妻子他愛的小妾都背叛了他,最後,他將自己的財富都給了自己的宗族。
這個故事有反轉,雖然在現在這個故事很狗血,但是在這個不是很注重劇情的時代,這已經很新穎了。但是晏澤霖發現了一個問題,雖然劇情不錯,文采也好,但是整個看下來,卻有些平淡。
簡單來說就是語言太過平鋪直述,很多精彩的點,都用寥寥幾字帶過,沒有多家描述,起承轉合不明顯。當然,這可能是考慮到時長的問題,根據他了解,這裡一齣戲唱完最後也就一個時辰,一部電影的時間,當然無法將細節都交代清楚。所以他想將這個故事稍微擴展一下,改成五十分鐘一出,然後分四場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