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澤霖拿起筆思考片刻後,拿出一張紙,將整體結構如何調整,要突出哪些點,全都寫了上去。
四齣戲,他打算按照起承轉合來安排節奏,在每一齣戲的結尾部分都留下懸念,一步步鋪墊將氣氛推向高潮,最後將所有的真相揭開,來個大快人心的結局。
而且他打算到時候四齣戲分四天唱,第一場免費請人看,待觀衆入戲,想要知道後續發展的時候,自然就會買票,看後續的三場。
而且在高潮部分,第三場的時候,他打算加入三岔口的元素。小妾的哥哥和妻子的哥哥各自在晚上偷溜到地主的房間,尋找金銀。
兩人在黑暗中摸索,突然發現對方,然後你來我往搶奪寶箱,而此時地主躺在牀上,一旦發出聲音,兩人都面臨被發現的風險。
整場戲都營造一出緊張的氛圍,最後由箱子落地,散落一地的石頭,而地主從牀上坐起結束,爲
何金子會變成石頭,兩人會如何對待發現他們的地主,地主又將怎麼對待他們,這些待解決的懸念,足夠吊住觀衆的胃口。
晏澤霖將這次想法寫得十分細緻,基本將這齣戲用自己的話再創作了一次,將各種包袱都批註上去,爭取讓柳青明白他的意思。
寫完之後,晏澤霖又叮囑柳青弄明白之後就開始選角兒,儘快排練,並且,在戲沒有排出來之前,不能將這件事透露出去。
信送出去之後,晏澤霖看窗外的天都快暗下去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許久。他揉了揉脖子,站起來四處活動一下自己僵硬的肢體,說實話,寫作真的是很費腦子很累的事。
剩下的一齣戲,講的是一女子與男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男子家遭鉅變,女子父親嫌貧愛富,同男子家退婚,然後又給女子定了另外一門親事。
眼看成婚時間將近,男子舍不下女子,請求女子父親寬限時日,待他科考中舉之後再來提親。
女子父親不應,將男子趕出家門,女子得知此事後,兩人約定私奔。奈何事情敗露,女子被抓了回去,她知曉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於是新婚夜上吊自盡,男子得知此事之後,也沉塘自盡。
一個大寫的悲劇,晏澤霖看戲的時候,腦海裡忽然出現了很多古往今來的愛情故事,諸如樑上伯與祝英臺、孔雀東南飛、長恨歌等等。
但是最印象深刻的是黃梅戲女駙馬,‘爲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這個調調他都差不多會唱了。但最主要的是,雖然女駙馬的主角馮素珍與柳青筆下的女主有同樣的遭遇。
但是他們最後的結局卻迥然不同,馮素珍得公主幫助,被封爲皇帝義女最後與李兆廷成婚,而這女子與他的丈夫卻同赴黃泉,也不知最後在陰間能否相遇。
晏澤霖想將這個故事改編一下,他比較喜歡大團圓的結局,但是具體怎麼改,現在還沒想好。用了一下午的腦子,他現在頭有些發昏。
“少爺,天都快黑了,咱們回去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處理。”
晏澤霖扭了扭脖子,“走吧!”待他離開麒麟苑不到半個時辰,晏澤霖寫的信便落到柳青手中。
柳青拿着信神色複雜,這麼快就送回來了,怕是這位大少爺壓根就沒仔細看他寫了什麼吧!
但是拆開信之後,柳青看着除去自己遞去的戲本子之外,還有一摞明顯屬於那位大少爺的信紙。
這位大少爺不但看了,而且看得十分仔細,柳青很驚訝,但對晏澤霖的印象卻好了很多。
但是當他看完信之後,他就不只是驚訝而是驚喜了。雖然晏澤霖改了他寫的戲,對於他寫的戲,提出了很多意見。但是柳青本就不是個小氣的人,再說晏澤霖提的這些意見十分中肯。
最讓他意外的是,晏澤霖將整齣戲分爲四場,環環相扣,情節描寫得栩栩如生,讓看的人如同感同身受,很顯然,柳青收到了白話文現代小說的不小衝擊。
“妙,真是太妙了!”
柳青看完所有內容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沒想到這位大少爺竟然有如此才華與天賦”,不管是改過的戲還是他最後提出的對戲臺的佈置與第一天看戲免費的策略,都讓他敬佩不已。
想了想,柳青提起筆,按照晏澤霖的思路將這齣戲重新再寫了一遍,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將戲班子的人全都喊來排戲,不過最後還是按耐住心裡的激盪,伏案疾書。
雖然晏澤霖想要將柳青的劇本跟女駙馬的劇情融合一下,但是他們的風格理念相差得有點大,晏澤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從哪裡下手,於是這件事便暫且放下。
現在麗華錦最要緊的事將尋寶記這齣戲排好,好在柳青這個人不是個古板的性子,第二天他剛到麒麟苑的時候,就收到了柳青的信。
他果然將所有的內容都再寫了一遍。現在這出尋寶記既有文采又有劇情節奏,晏澤霖相信,只要好好排,這齣戲一定能爆。
這幾天,柳青不斷的傳來排戲的進程,由於將第三齣戲定位高潮部分,所以柳青與蔣峰將扮演兩位哥哥。這齣戲不需要臺詞,但是就是如此更需要演員的表現力,而且動作很多,有很多小設計,只有這兩人能挑大樑。
其他的角色柳青也都挑好了,地主由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生張興扮演,妻子和小妾都是老角兒,所以應該出不了意外。
晏澤霖暫且放下心來,或許是受到那天的啓發,沒事的時候,晏澤霖會將自己看過的電視劇中適合改編的戲劇全都過了一遍。比如王寶釧與薛平貴、八仙過海、白娘子傳奇、聊齋等等。
然後將記得的內容全都寫了下來,他準備到時候將這個給柳青看看,看他能不能從中受到一些啓發,寫出更好的新戲。
“少爺,老爺派人來說,明日上午讓少爺去醉霄樓,胡書源便在那裡等少爺。”
晏澤霖擡頭,這麼快就到約定時間了麼,“知道了,你派人去跟謝禹說一聲,明天一起去書局,讓他見識見識我的聰明才智。”
林正清輕笑,“知道了,小的一定將您的話完完全全的傳達到”。
晏澤霖也笑了笑,這個胡書源可不是個簡單角色,帶上謝禹,一方面有炫耀一下自己成果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在面對胡書源這個老狐狸的時候,謝禹這個小狐狸能幫他一下,不然他怕自己這個傻白甜被人賣了都還幫人數錢呢。
第二天一早,晏澤霖梳洗完之後就趕忙往謝禹那裡跑,雖然昨天晚上已經讓人通知了謝禹,而謝禹也表示答應,但是晏澤霖還是不放心。
他到的時候,謝禹已經穿戴完畢在用早飯呢。看到他急急忙忙的衝進來,謝禹挑眉“這麼早?用飯了沒有。”
晏澤霖瞧了一眼桌上豐富的早飯,十分自然的在謝禹對面坐下,“還沒呢。”
“那你這麼早過來做什麼。”對於晏澤霖的舉動,謝禹看着十分自然的給晏澤霖準備碗筷佈菜的林正新抽抽嘴角,行吧,看來都習慣了晏澤霖這種時不時突然到訪的蹭飯行爲。
“還不是怕你忘記昨天晚上的約定,你平日裡來無影去無蹤的,到時候你走了,我上哪兒找你去。”
謝禹似笑非笑“你以爲我是你?”
晏澤霖輕哼,“是我怎麼了,我也是個守承諾的人!”
謝禹笑了,“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用完飯後,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好一會兒功夫,所以兩人也不着急出門。晏澤霖躺在謝禹的榻上,蹺着腳,美滋滋的睡了一個回籠覺,早上起得太早他還真的有點兒困了。
謝禹瞧見了倒沒說什麼,指揮着林正新拿件薄毯蓋在某人身上之後,就沒在管他,他還有一堆的事情要處理呢。若不是早先就答應好了的,再加上他對某人搖着尾巴吹噓的東西也有些好奇之外,他還真的不想去。
睡了一個回籠覺,被謝禹喊起來,晏澤霖腦袋還有些不清醒,暈乎乎的隨着他上了馬車。
“說說吧,你對胡書源瞭解多少!”
晏澤霖靠在車壁上,盯着正在跟他說話的謝禹,半響,打了一個大哈欠。無精打采的揉揉臉,懶洋洋道“我讓正清去查過這個人,據說出身貧寒,在天涯書局做學徒的時候,得了晏山的眼,招爲女婿。最後更是直接越過小舅子接了他老丈人的班,將天涯書局發揚光大,應該是個有城府很有能力的人。”
謝禹點頭“的確,不過到底是出身太低,格局有限,不過倒是一個能用的人,就看你能不能讓他爲你所用了。”
晏澤霖笑了笑“天涯書局都是我家的,他能不聽我的?”
謝禹挑眉,“那可未必,雖然姑父只有你一個兒子,但是你祖父可不止姑父一個兒子,雖然姑父已經完全將晏家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難保還有一些心懷鬼胎的人。當年你玩世不恭,你那些堂兄弟可沒少盯着你的位置。”
晏澤霖坐直身子,祖父除了有他父親和當皇妃的姑姑兩個嫡子嫡女外,還有一個庶子,而晏家紮根雲江府十幾代,早已經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只是他們晏家一向嫡庶分明,權利基本都掌握在嫡子手中,所以這些人的威脅不大。
至於他的那些堂兄弟,在他的腦海裡都是一個個紙片兒人,原主都將他們當成背景板了,晏澤霖自然不會注意到他們,“我可沒將他們放在眼裡,曾經對我威脅最大可是你哦!”曾經一度晏澤霖都以爲這位是要搶他家產的表哥。
謝禹似乎也想起來兩個月這位表弟還單方面的與他針鋒相對,不過自從他在牀上躺了兩天之後,似乎一切都變得有意思了。
“唉,真是可惜,若是你那天沒醒過來,這晏家將來屬於誰還真不好說”,謝禹想起他那日在竹林裡放狠話的樣子,笑了起來,“不過還好,你最終還是醒過來了”。
“哼”,晏澤霖湊近瞪着大眼睛盯着他道,“晏家這麼龐大的家產,你真的就一點兒也不惦記?”
謝禹似真似假的說道“惦記呀,可你不是醒了嗎?”
“啊啊啊,你果然承認了,我就知道”,如果不是他出現,謝禹絕對是一流的主角,“真是可惜,不過我命大,倒是讓你願望落空了!”
“這倒是,你若是沒醒過來,我就少了這麼一個有意思的表弟,那倒是挺可惜的”。說完兩人忽然相視一笑,好像橫在兩人之間的那層透明的隔膜忽然消失了一樣,一種突如其來的親近感,讓兩人都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