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村那裡貧窮落後,並且一直都流傳着洞葬的獨特風俗習慣,洞葬需要人爬到懸崖上面,然後合幾人之力將棺材固定到事先鑲嵌好的棺椽上面。
而鑲嵌棺椽,往往是十分困難的,畢竟懸崖峭壁上面想要找個落腳的地方並不容易,但這對於楊婷的父親來說,卻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就是在常年鑲嵌棺椽之下,楊婷的父親練就了一身尋常人歎爲觀止的本事,攀登懸崖峭壁如履平地不說,更是能夠調整身體的關節,穿梭於狹小的空間之中。
憑藉這樣的本事,他積攢了一筆錢財,隨後下重禮迎娶了楊婷的母親,當時他已經是四十出頭了,因此即便是個女孩兒,也是異常的高興。
但往生村那裡我去過,幾乎家家戶戶都是重男輕女的,尤其是當楊婷母親生下一名男孩兒之後,楊婷也就失去了寵愛,變得可有可無了起來。
尤其是當村中有人陸續將孩子送到孤兒院的時候,尤其當楊婷母親看到馬向陽收養的那些女孩兒都過着豐衣足食的生活後,便徹底的動搖了心思。
楊婷的父親曾經阻止過,但終究是拗不過他那個婆娘,於是就將楊婷也送了出來,但是他的心裡卻始終惦念着楊婷這個小棉襖,日思夜想寢食難安。
最終,楊婷的父親動了來孤兒院看看的念頭,但他沒有想到,這一來會發現了馬向陽他們醜惡的罪行。
原本,楊婷的父親是想着報案告發這一切的,但是當得知馬磊和徐睿都是警察的時候,民不和官斗的舊風氣讓他產生了莫大的畏懼心理。
更何況,楊婷還在馬磊的手裡!
但既然知道了這些事情,他又沒有辦法退縮,所以便暗中窺伺着,尋找機會解救出自己女兒的同時,他也想找個值得信賴的人來破獲這起大案。
最終,他將目標鎖定了我!
或許在他的心裡,我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警察吧?
我洗澡的時候看到的字,是他給我留下來的,所利用的就是馬磊敲擊下來的冰塊,將其粘貼到鏡子的後面,伴隨着洗澡時水蒸氣的蔓延,冷熱交集之下就會凸現出來。
至於地板上留下來的沾滿水漬的腳印兒,以及我脖子上面的勒痕,也都是他弄出來的,所爲的就是提醒我這起案子沒有那麼簡單,同時也讓我體驗一下死亡臨近的感覺。
因爲,那股絕望就是當時他的內心寫照……
至於他怎麼讓我不能動的,是因爲他在我的水杯裡面放了一些家鄉的土藥材,那種東西能夠讓人陷入到短暫的昏迷中,但並不會對人體產生危害。
解剖室裡面的手腳印同樣是他留下來的,他是順着下水道去往的解剖室外面,隨後順着監控盲區的排氣窗鑽了進去,在牆上留下了小手腳印兒。
至於我們那晚在馬向陽住所撞見的也是他,他當時的出現就是爲了間接的告訴我,他對我們是沒有惡意的,是跟我們在同一條戰線上的,不然他也不會通知我們救下蘇沫。
還有出現在馬向陽家別墅的笑聲,也是他弄出來的,目的就是引導我找到那間密室和解剖臺,至於他的憑空消失,只是我主觀的認知而已。
因爲當時他並沒有離開那間房間,而是藏在瞭解剖臺的下面,他的身材很小,所以完全可以做到不被我發現,當然也跟我沒有細緻搜尋有關係。
除此之外,他還曾出現過馬向陽住所的花園中,當時我們發現泥土的時候,是呈現出一種向外翻涌的景象的,對此他也是給我做出了清晰的解釋。
原來在沒有實施犯罪之前,馬向陽家前面是沒有花園的,後來爲了掩埋屍體種植曼陀羅花才填出來的,他之所以將花園中的土弄成噴涌的樣子,就是爲了提示我們那裡面藏着屍體。
當然,牆壁上的小腳印兒也的不是王羣兒子弄出來的,因爲在他去偷懺悔書的時候,楊婷的父親就在那住所裡面,直接將懺悔書放在了外面的窗臺上,很輕易就被王羣兒子帶走了。
至於王羣的筆記中爲什麼沒有記載這一點,楊婷的父親並沒有在信中做出解釋,不過我在將所有的東西都串聯起來之後,心裡倒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怕是因爲那個時候的王羣早已經嚇壞了,而且以他兒子那樣的年齡,正是好大喜功的毛躁時候,不說實話也是有可能的,當然最重要還是王羣如願以償的找回了懺悔書。
或許對他來說,結果比過程更加重要吧?
信的最後,楊婷的父親做出了註明,楊婷的確是他救走的,之所以在房間裡留下小血手印兒,其實是因爲他們家鄉流傳着另外的一個傳說。
當人看到鍋臺煙囪處,或者是牆壁上出現血色的小手腳印兒的時候,就說明這個人的壽命將盡了,那是被亡魂索命的徵兆。
也許對於楊婷的父親來說,這更像是一種詛咒吧?
畢竟,他恨死了馬磊!
至於馬磊的墓碑上他爲什麼也留下小血手印兒,依舊是出於個原因,馬磊害死了那麼多的人,就算是下到地獄中,也不應該被輕易的諒解。
當然徐睿是要區別對待的,楊婷的父親用這樣的一句話做出了詮釋:“徐銳不是一名稱職的警察,但卻是一個好人,是他用自己的性命保全了楊婷的新生。”
但我的感觸卻不同,他真正該感謝的不是徐睿,而是他自己,是他時刻謹記着自己作爲父親的責任,所以才促使我們將幕後的真兇挖了出來。
“楊婷,所有的不幸都將隨風消散,你只需銘記那份兒如山的父愛,從此開始新的生活……”
我呢喃了一句之後,又將目光望向了他們消失的方向,在那秋風肆虐的山野中,我看到有着一朵小黃花,在岩石的庇護之下,恣意的綻放了。
看到那朵花,我輕輕的笑了,與此同時藏在我心中的悲痛,也如綻放的花兒一樣消散了,當我轉身離開墓地的時候,也撥通了蘇沫的電話。
“小沫,晚上我想吃紅燒豬蹄!”“對,再來一瓶二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