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喬老虎死後,李秋娥和小虎的就日子過得十分拮据,再加上二人一個患有胃癌,一個患有自閉症,這些年下來幾乎將貧困這個詞演繹到了淋漓盡致。所以即便客廳裡面大包小包的堆着很多,實際上大
多數東西都是無用的,比如一些舊的被褥,又比如一些洗臉盆、小板凳之類的雜物。這座房子的戶主是喬老虎,於九年前跟李秋娥結婚時候購置的,通過戶籍的排查發現他並非中南市人,且戶口所在地也沒有聯繫到任何親人。如此的話這房子就只能是暫時空置起來,如果始終找尋不到喬
老虎的直系親屬,那就只能交給地方政府接管,視情況徵求小虎的意見對房子做出處理。原則上來說這樣安排是無可指摘的,可當李劍做出做出這樣的安排時,之前負責盯梢的那位同事,卻說出了以下的這番話:“李隊,昨晚李秋娥的病情惡化,從二樓爬下來的時候對我說過,如果她搶救不過來,就讓我們將那些遺物都處理掉。一來可以賣些錢改善小虎的生活,二來就是她不希望小虎看到那些東西。小虎患有自閉症,某些時候對於母親是十分依賴的,如果這些東西都保留着,那勢必會對小虎
的康復治療產生影響。”“對了,李秋娥還說希望我們幫她完成另外一件事情,代勞將這間房子給租出去,租金我們可以替小虎保管,等他成年之後再交付給他,這也是她堅持要把遺物處理掉的另外一個原因。畢竟沒有人願意租住
死過人的房間。該說的我都轉告您了,到底該怎麼辦您拿個主意吧?”
“唉,這就是母愛啊,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依舊爲孩子做着打算。”
李劍感嘆了一聲,又看了看略顯狼藉的屋子,隨後擺了擺手:“小高,你帶人把這些東西都搬到樓下去,然後看看能不能找個收廢品的過來,多少給點兒錢就處理了。”
“我這就去辦。”
“小沫,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一下。”
“劍哥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蘇沫臉上還帶着明顯的悲痛之色。“李秋娥因爲病情惡化已經走了,走之前將小虎託付給了我們,所以無論如何咱們都得照顧好他。我和瘋子都是大老爺們兒,難免會引起小虎的過激反應,所以我想在安置好他之前,都由你來陪着他。不管
怎麼說你都是女的,或許不會讓小虎產生排斥,從而對他的情緒做出安撫。”
“可以。”蘇沫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隨後又指了指臥室的門:“我現在就進去看看。”
“蘇沫。”我喊了她一聲。
“怎麼了?”
“小心一點,如果需要幫忙喊我就成。”
“我知道了。”
蘇沫進去之後,我站在客廳等了一會兒,臥室並沒有意外發生以後,纔對李劍說道:“劍哥,自閉症康復治療中心那裡聯繫好了沒有?”
“得知李秋娥死亡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去聯繫了,應該沒什麼問題。”說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瘋子,不好意思啊,耽誤你跟小沫的行程了,回頭請你們喝酒賠罪。”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矯情,先把小虎安排妥當再說吧。”對於這件事兒我可不會對李劍有半點兒埋怨,因爲昨晚我還和蘇沫商量着,以後儘可能抽時間來看看小虎。
“瘋子,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弄的,直接告訴小高他們就行,我出去打個電話。”
“好的。”李劍出門之後,我到廚房裡面轉了轉,一股子中藥味兒涌入鼻端的時候,看到垃圾桶裡面有着一堆熬製過後的草藥殘渣,不由的又讓我唏噓了一番。廚房裡面顯得很凌亂,顯然李秋娥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本着她讓李劍幫忙處理掉遺物的原則,我拉開了旁邊的櫥櫃,至少那些中藥是必須清理掉的。可讓我意外的是,櫥櫃打開以後只看到了一些裝過中藥的紙袋,寫着仙鶴草、代赭石、急性子、蜣螂、姜竹茹、天冬等等諸多種類的草藥名。我的職業雖然帶有一個醫字,可嚴格來說跟救死扶傷的大夫職責使命完全不同,所以拿起寫着仙鶴草的袋子聞了聞,聞到的是一股子溫甜。將這幾種草藥名字輸入手機之後,得到的結論這是一種治療胃癌的偏方,雖說價格並不是很貴,但經年累月下來也是一筆不菲
的開銷。望着這些空蕩蕩的中藥袋,我心裡真的是五味陳雜,我在想昨晚李秋娥病情的突然惡化,是不是因爲沒有煎服中藥的原因,畢竟這裡的袋子都空了。不管事實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這樣,有一點都是無可爭辯
的,李秋娥和小虎的生活已經是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我們處理李秋娥遺物的目的,就是爲了消除租房人對於房間死過人的恐懼,所以無論是中藥袋還是煎服過後的藥渣都是要清理乾淨的。或許是我心神受到干擾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當我彎腰去收拾垃圾袋
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旁邊的暖氣片,疼的我連連吸氣,出於泄憤狠狠的踹了兩腳。
叮……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微不可查的清脆聲落入了我的耳朵裡面,低頭我看到從暖氣片裡面滾落出了一樣東西,撿起來之後才發覺那是一枚戒指。從戒指的顏色來看,應該是銀製品,掉落在暖氣片的縫隙中已
經不知道多長時間了,上面不光佈滿了污濁,甚至還出現了氧化的跡象,毫無光澤可言。本來我以爲這是李秋娥的,可想到喬老虎在世時對她和小虎的態度,想到這個家的拮据生活,便否決了這一點。戒指很有可能是前任女主人不小心遺失的,畢竟之前盯梢的小高說過,這座房子是九年前喬
老虎從別人手裡買下來的。所以想要找到失主,也就成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因爲要收拾垃圾什麼的,我只好將這枚戒指暫時放進自己兜兒裡,等到忙完了安置小虎的事情之後,再把它交給李劍,讓他去看着處置。
李秋娥的後事始終都秉承着低調的原則,所以小高帶來的人穿着的都是便衣,碰到有的鄰居問起時,李劍也沒有對李秋娥死亡的事情透露半個字。
“瘋子,我剛纔讓同事去買了些礦泉水,你下去休息會兒吧。”當我把廚房收拾的差不多時,李劍走了進來。
“那邊的事情弄妥了?”我指的自然是康復中心。
“都聯繫好了,一會兒我們就送小虎過去,放心吧。”
“那行,那我先下去,有事兒喊我。”說完,我就下了樓。
有句老話叫做破家值萬貫,即便李秋娥家裡看起來沒有什麼家當,可亂七八糟的收拾到一起後也佔據了很大一片空地,小高正在跟一名騎着電動三輪的師傅交談着。
“這些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兒,鍋碗瓢盆、破衣服爛被褥能值幾個錢,我說給你兩百都是多的了。”那收廢品的師傅嗓門不是一般的大,唯恐其他人聽不到一樣。
“師傅,我知道這些不是啥值錢的玩意兒,可不管怎麼說都這麼大一堆,你出二百也太少了吧?”處置這些東西是李劍交代的工作,小高自然不敢馬虎,黑着臉討價還價。
“就二百,你愛賣不賣。”
“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小高氣的不輕,卻又沒辦法。
“小高,你去休息吧,我跟他商量。”這種奸商我見得多了,跟他們鬥就得玩兒心理戰術,必須牽着他們的鼻子走才行,不然別想賣個好價錢。
“師傅,你就說這些東西想不想要吧?”我先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要,爲啥不要,我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那行,既然你想要,我們又不滿意價錢,那咱就一個一個過稱,明碼標價的來這樣咱們誰都不虧,你看怎麼樣?”
“這個……”
收廢品的師傅頓時就陷入了兩難,猶猶豫豫的盤算了好半天才說道:“這樣吧,咱倆誰也別瞎忽悠了,你開個價,我覺得合適咱就成交?”
“一千,少一分都不行。”
“你怎麼不去搶呢?”聽到我說一千,他頓時就炸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覺得貴咱們就挨個過稱。”我繼續給他施壓。
“得,是賠是賺今天我都認了,一千就一千,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你們得幫我裝車。”
“成交!”
“給你錢。”
他說着,從兜兒裡掏出了錢包,當我看到裡面一沓子錢之後,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師傅,您這怎麼都是百元大鈔啊,難道現在一百以下的生意都不做了?”
“咳咳……”
他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這才解釋道:“您就別取笑我了,這不是在老家上學的孩子要交學費嘛,我剛纔去銀行換的,你也知道現在這孩子都愛慕虛榮,十塊二十的拿着都嫌丟人。”
“唉,要我說啊,還是您沒有教育好的問題。”
“不說這個了,錢給你數數,讓他們過來幫我裝車吧。”這輛三輪車是經過改裝加長的,下面弄出了一個可以封閉的艙室,他讓我們把一些小件兒物品都裝在了裡面。剩下的則是都整齊的碼了起來,用繩子做了固定之後,才慢悠悠的朝着小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