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怎麼辦，問了那麼多人，始終都沒有打聽到那個收廢品的？”一路走着一路問着，同時也一路失望着，這讓李劍的情緒有了些急躁。“按理說不應該啊？”蘇沫蹙着眉頭說：“如果一兩人不知道那個收廢品的能夠理解，畢竟城中村的改造區這麼大，他們之間很有可能不會出現交集。可這一路上我們問過了所有遇見的人，他們居然都沒有見
過那個收廢品的，這就是很大的問題了，難道我們把偵查方向搞錯了？”
“搞錯了偵查方向的可能並不是很大，我在想是不是有另外一種可能？”望着遍地狼藉的城中村，我的內心中滋生出了一個頗爲大膽的念頭。
“什麼？”他們異口同聲的問我。
“那個收廢品的之前並不住在這裡，而是剛搬過來不久。”
“剛搬到這裡不久？”李劍皺着眉頭重複着我的話。“有道理。”相較於他的困惑，蘇沫倒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收廢品的通常收入都不會很高，所以選擇這片正在拆遷的城中村作爲臨時住所是能夠解釋通的。更何況城中村的改造工程，涉及到很多房屋破
舊物和廢品的處理，那麼他得知消息之後搬遷過來，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他真是剛剛搬過來的，的確能夠解釋爲什麼很多人都沒有見過他。”李劍贊同的點點頭，又皺起了眉：“可這樣一來，我們的走訪工作也會難度倍增，該怎麼找到他呢？”
“其實想要找到他並不難。”我接了一句。
“峰哥，你有辦法？”小高追問着。
“你們仔細回想回想就應該清楚，收廢品的通常都住在什麼地方？”我提示着他們。“偏僻的地方。”小高恍然大悟的說道：“雖然老話兒常說工作沒有貴賤之分，但大多數收廢品的家裡都是又髒又亂的，這就導致很多鄰居會怨聲載道，因此他們選擇的住所都會遠離熱鬧之地。我們眼前的城中村正在拆遷不假，可無論是政府還是施工單位對於環境要求都是很高的，如果那個收廢品的真住在這片改造區裡面，那一定會是在遠離人羣的偏僻角落，我們朝着村子正中間走，自然是沒有辦法找到他
的。”
“你小子總算是開竅了。”聽完小高的話，李劍笑着在他頭上拍了一下，率先朝着偏遠的地方走去。
小高所說的那些話，正是我心中的所想，因此當李劍對走訪的路再次做出選擇的時候，我並沒有任何的異議。事實證明我們這種推斷是正確的，沒有多久我們就看到了那輛電動三輪車。
原本，我以爲收廢品的家裡會跟回收站一樣會堆滿各種各樣的廢品，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座院落收拾的十分乾淨，除卻從李秋娥家拉回來的那些東西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破舊之物存在。透過被拆掉的半截牆壁，能夠看到那個收廢品的人，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寒酸和落魄之象，眯着眼坐在躺椅上面，透出了一些悠閒安逸之態。這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變化，讓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我可
以斷定他絕非是一個收廢品的這麼簡單，或者說他本身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同志，麻煩你把門開一下。”就在我思量這個收廢品的怪異之處的時候，小高的話突然傳到了耳朵裡面，他的聲音很大，自然驚動了收廢品的人。
“你們找誰？”他睜開眼睛坐直的一刻，我注意到那股安逸、悠閒之態伴隨着話的出口而消失了，緊張和惶恐的情緒從那雙眼睛裡短瞬劃過。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的臉，很有可能會錯過這樣的細節，而正是我捕捉到了
這些東西，心中愈發的對他感興趣起來，如果我判斷正確的話，這次我們不會白來，一定會挖掘出有價值的線索。
“是這樣的同志，我們有點兒事兒想跟你打聽打聽，所以麻煩你把門開一下。”李劍這番話說的客氣，不過卻傳遞着不容置疑的強橫態度。
“好好，我馬上就來。”
咣噹……
收廢品的人從椅子上站起來之後便要朝着門口過來，可他的左腳剛剛邁出一步，身體就打了一個趔趄。如果不是反應快扶住了旁邊的桌子，很有可能已經摔在了地上。
“你的腿怎麼了？”或許是條件反射，也或許是職業的警覺，當我看到他左腿一個趔趄的時候，瞬間就聯想到了當初巨人觀的那起案子。李劍曾經說過，根據房頂上面瓦片的碎痕能夠判定出來，犯罪嫌疑人的左腳或者左腿是
有着殘疾的。眼前這個收廢品的人，偏偏也是左腿不利索，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心裡也是有了幾分的緊張，這個收廢品的曾經出現在車禍現場，遺失的遙控裝置以及金屬線很有可能也是被他給拿走的，莫非這也是巧合不成？
我相信世上之事無獨有偶，但這些巧合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就未免有些太離奇了一些。世人常道事出反常即爲妖，看來要好好跟這個收廢品的人談談才行。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凝重的目光，那個收廢品的一步步走到門前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將門打開，而是隔着柵欄將他的褲腿兒給捲了起來，露出了裡面的繃帶。
“昨天去廢品站的時候，左腿不小心被鋼筋紮了一下。”他說着的同時，竟然將繃帶一點點的給解開了，而後那猙獰的傷口便呈現了出來。
嘶……看到這傷口的瞬間，我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您這應該鋼筋橫插腿肚子造成的貫穿傷，這麼嚴重的傷勢應該住院啊？”口中這樣說着的時候，我也注意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細節，
他剛剛捲起的褲子有着個一元硬幣大小的破洞，八成是受傷時候破損的。
“住院？”他小心翼翼的將繃帶纏上之後，一邊開門示意我們進來一邊說道：“現在這年頭你還不知道，頭疼感冒去趟醫院沒有個千八百塊的都下不來。如果我選擇住院的話，貫穿傷倒是能夠治療的徹底，可我以後的
日子還過不過了？”
這番話我無從反駁，因爲他說出了這個社會殘酷的現實情況，雖然國家已經在努力的去完善醫療體系了，可對於某些階層的人來說，還依舊處於病不起、死不起的惡劣情況當中。
“您怎麼稱呼？”我問他。
“陸軍。”他迴應我。
“這個名字有意思，您應該去當兵啊？”我跟他隨口扯着，目光小心翼翼的審視着，確保這種聊天兒的方式不會讓他出現反感，不然很有可能給我們的工作帶來阻礙。
萬幸的是他並不排斥我這樣說，笑了笑將我們讓了進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當過兵？”
“你當過？”我有些詫異，難不成還真被我猜中了？
“當沒當過不重要。”陸軍擺擺手，跳過了這個話題，並且問出了一句讓我頗感意外的話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們幾個應該都是警察吧？”
“你怎麼知道的？”透過這句話，我愈發覺得陸軍這個人不簡單了，我們幾個都沒有穿着警服，可還是被他一看識破了，這份兒眼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很簡單。”陸軍將旁邊的幾把椅子搬過來說道：“第一，你們剛纔稱呼我爲同志，如今社會也只有公家的人才會這樣稱呼別人。第二，你們說向我打聽一些事情，這片城中村如此之大，雖說因爲改造已經有
很多人搬遷了出去，但目前留在這裡的還有很多。如果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你們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行，可爲什麼你們偏偏找到了我？”
“爲什麼？”一個收廢品的人，邏輯思維竟然如此的清晰，讓我愈發的對他感興趣起來，所以也就暫時沒有提其他的事情，與之攀談了起來。
“因爲有些事情只有我能解答。”他盯着我的眼睛說道。
“比如呢？”“比如，昨天的車禍。”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你們繞過整座村子來到這裡，就說明你們的目標是我。但我只是一個收廢品的，一直以來也沒有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思來想去也只有跟昨天
的車禍有關了。畢竟我的車曾經撞過那輛麪包車，我沒有說錯吧？”“沒有，而且是分毫不差。”我由衷的讚歎一聲，又想起一件事情來，於是接着問道：“陸師傅，昨天我剛剛賣給你一車東西，我相信剛纔見面的時候你已經認出了我，爲什麼沒有跟我打招呼呢？”跟陸軍交
談的越多，我就愈發相信這個人不簡單，所以便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句。
“您們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再說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願意跟警察打交道？”他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他的話我不反對，因爲我很清楚在當今社會警察給普通老百姓會帶來一種怎麼樣的壓力，尤其是警隊中的某些敗類，更是讓很多人對警察生出了懼怕之感。可是他這種表情我卻愈發的看不懂了，如果此時
他心中真是如此想的，那麼剛纔躺在椅子上面的他，爲什麼會給我一種見慣了大世面的感覺呢？是我看錯了，還是說他在刻意隱藏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