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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算計

第八十一章 算計

“薛勇,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手機被我拍在桌子上的時候,不光是薛勇的臉色變了,就連一直保持着耐心旁聽的賈世儒,也終於是忍不住了。

“賈隊,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情。”薛勇用力掙脫了我的手,可言語卻顯得異常蒼白。“既然你說沒有做過,那要怎麼解釋手機裡面的照片和錄音?”我冷冷的望着他,“怕是你自己都沒有想到,周子歌爲了活命留了後手,如果不是她拍下了你猙獰的醜態,如果不是她錄下了你們的對話,如果

不是她將手機趁機壓在了你行兇之地的一塊兒石頭下面,或許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纔是隱藏最深的幕後真兇。”

“我……”此時的薛勇,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囂張氣焰,一張臉充斥滿滿的都是緊張和蒼白,甚至還有幾滴冷汗,正在從額頭上面冒出來。

“賈隊,你要不要看看?”我將手機遞向了賈世儒的同時,按下了其中的一個鍵,當屏幕亮起來的時候,作爲屏保來使用的周子歌的照片也呈現了出來。

這一刻,我注意到薛勇的眼角出現了跳動,那張本就已經有了些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了絲毫血色。

“給我。”看到周子歌的照片之後,賈世儒深吸口氣站了起來。

“罷了……”就在這個時候,薛勇突然長嘆了一聲,而後如同癱瘓一樣跌坐在了椅子上面,“我認罪,我交代,周子歌……的確是被我騙到達格縣的。”

“啪。”他的話剛剛說完,賈世儒的酒杯已經狠狠砸在了桌子上面,指着薛勇的那一隻手也是忍不住的哆嗦了起來,“你,你,你個混蛋,你個王八蛋,你怎麼能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來?”

“賈隊,對不起,是我騙了你。”薛勇失魂落魄。

“對不起?”賈世儒氣極反笑,“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你犯下的罪惡嗎?一句對不起,能讓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兒活過來嗎?”

“……”薛勇沉默着。“薛勇,我告訴你,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而是我。”笑容消失,賈世儒憤恨的罵着,“我對不起前輩們這些年的栽培,我對不起那些因爲打擊文物走私因公殉職的同事們,我對不起照片中這個死去的女孩兒

,我對不起這起案件當中的每一名受害人。我對不起國家,對不起黨,更對不起身上的這身警服。”

“賈哥,你先冷靜一下。”蘇沫勸着。“冷靜?”賈世儒那張黝黑的臉纔是因爲怒氣上涌變得通紅,拍着桌子咆哮道,“我怎麼冷靜?你們告訴我,我要怎麼冷靜?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名罪犯,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劊子手,我甚至不敢想象,以往

的行動有多少次是因爲我失敗的,又有多少人是因爲我而喪命的?”

“賈哥,那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我也嘗試着想要勸解。然而,賈世儒並沒有給我說下去的機會,他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都在我,所有的錯都在我。是我瞎了眼,選了這樣一個人來做耳目。是我利令智昏,爲了讓自己的履歷看上去更爲光彩一些,爲了謀

求一個鐵血神探的虛名,被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玩兒弄在了股掌之中。”

“賈哥,誰也不會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你沒有必要這麼責怪自己。”蘇沫依舊在堅持勸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誰又敢說自己這一生沒有犯過錯呢?”“犯錯?”賈世儒悽然的笑了笑,“有些錯,犯了還有改正的機會,可有些錯,只要犯了就再也沒有可能去彌補了。我們是警察,別說這種法理難容的大錯,哪怕是一個細節出現疏忽都可能導致有無辜的人喪

命。這樣的錯,是沒有機會改正的,犯下這種錯誤的人,也是不能被原諒的。”

“賈哥……”

“你們不要再說了。”賈世儒坐下來,解開了裡面襯衫的扣子,隨後望向了我和蘇沫,“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答應,就當是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吧?”

“賈哥,你說。”我點了點頭。

“讓我親自審訊薛勇。”說完,賈世儒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等審訊結束之後,我會去向局領導承認錯誤,並且……會主動脫下這身警服。”

“賈哥,事情還沒有嚴重到……”

“小沫,不要再說了。”制止蘇沫之後,我轉向了賈世儒,“賈哥,我們尊重你的決定。從心裡來講,我也希望你來親自審訊薛勇,我們去外面等着。”

“謝了。”

……

“瘋子,你是不是真的瘋了?”出了門,蘇沫便責難起了我。

“小沫,我很清醒,也很冷靜。”

“那你爲什麼要阻止我勸賈哥?”“因爲,我知道勸了也沒有用。”嘆口氣,我才繼續說道,“小沫,我想你應該能看出來賈哥是什麼樣的人。他是真心想當警察、真心想當個好警察的,他有着強烈的責任感和榮譽感,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從警

生涯中出現任何錯誤和污點,那是他內心中怎麼都不能僭越絲毫的底線。”

“你說的我都明白,可就此斷了……”“你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我搖搖頭,將目光落在了包廂的門兒上,“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賈哥跟林山是一種人,他們有着自己的堅持和信仰,並且願意爲之付出所有。一旦他們感覺自己的信仰不再純潔

、或者受到踐踏的時候,那麼他們的精神和心理就會崩潰,同時會親手結束它。”

“或許,你說的在理吧?”蘇沫也嘆了口氣。“而且,有一個事實是無法否認的。”看了一眼蘇沫,我繼續說道,“不管賈哥出於什麼目的發展的耳目眼線,說到底根源都在他的身上。他能領受通過眼線和耳目偵破案件帶來的榮譽,那也就必須承擔犯下

的錯誤。我覺得,他脫下那身自己摯愛的警服,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唉……”蘇沫頗爲苦澀的笑了笑,再說話時語氣裡面有了些惋惜,“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沒有設下這個局,沒有讓賈哥直接參與進來,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呢?”“也許會,但我相信現在的局面纔是賈哥真正願意接受和麪對的。”說完,我簡略的回憶了一下,“當初設下這個局,我唯一的想法是讓薛勇如實交代他的罪行。昨天回公主嶺複覈物證的時候,我們在周子歌的相機照片裡發現了她拿着的手機,但仔細搜索了幾處現場都沒有找到,十有**已經徹底丟失了。不得已,只能是購買了一個品牌、型號相同的二手機,再從相機的照片中拷貝出一張作爲屏保背景圖,

使之成爲給予薛勇心理防線最後一擊的利器。當時咱們所想的都是案情,根本沒有考慮到賈哥,但我相信就算我們是有心之計,他也不會怪我們的。”

“但願吧……”蘇沫陷入了沉默。

……

包廂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賈世儒簡單的跟我們打過招呼又留下一根錄音筆之後,便帶着薛勇直接走出了酒店的大門。

薛勇犯罪過程還原:

薛勇,明面上做的是倒騰土產生意,但暗地裡進行的卻是文物走私的勾當,這也是爲什麼全縣那麼多做土產生意的,只有他坐到了家財萬貫的原因。達格縣轄區山廣水足,頗具山河龍脈之象,故而埋葬了很多古代的貴族。古墓多,自然裡面陪葬的寶貝也就多,因此前些年達格縣境內盜墓成風。可寶貝再多,也架不住經年累月的挖掘和倒賣,所以便到

了文物漸絕的地步。當然,有一個地方是例外的,那就是林山作爲鎮長所把持的公主嶺。林山的父親,當年發現了一座地下軍事物資倉庫,從而成爲了整座達格縣都數得着的富賈。這個秘密,林山的父親在將死之際說了出來。林山三番兩次的阻止縣裡引資立項的事情,一個原因是他執念難解

孕出了心魔,不希望任何人打公主陵寢的主意。另外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希望物資倉庫的事情被外人知曉。除了林順等人上次的掘陵焚屍之外,公主的陵寢一直都沒有人進去過,所以裡面的陪葬品自然也都是沒有被挖掘出來,於是作爲文物走私販子的薛勇,便將主意打到了林山的身上。可是他低估了林山的執

念,低估了林山信仰的可怕,無論他提出什麼條件,林山都是不爲所動。想要瓦解一個人的防禦堡壘,那就必須找到他的死穴,最終薛勇做到了,他了解到了林山的秘密,瞭解到了林山的心魔,也瞭解到了那位“公主”。在想盡辦法弄到“公主”的畫像之後,薛勇一下子就呆住了

,因爲他察覺“公主”很像一個人,一個跟他在工作中有過幾次交集的雜誌社攝影師。薛勇是文物販子,這個身份自然是無法見光的,那麼他就必須找到一個合理解釋自己擁有大量錢財的理由和藉口,那就是成爲一名企業家。薛勇的土產公司是幌子,但他必須把這個幌子做大、坐實,於是他就聯繫到了公告公司、雜誌社、甚至是電視臺,鋪天蓋地的打廣告進行宣傳。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結識了周子歌。有着廣告的狂轟亂炸爲前提,所以薛勇留個周子歌的印象就是一名成功的企業家,

也正是因此,在薛勇拋出橄欖枝的時候,周子歌纔沒有拒絕。

可是她怎麼都不會想到,那橄欖枝不是命運的眷戀她的花環,而是死神手中的鐮刀。在成功將周子歌騙到達格縣之後,薛勇給林山打了電話,通知他第二天去村東的一條荒僻小路上,說是要贈送他一份兒無法拒絕的禮物。可沒成想,被抄近路去採購藥物的穆羊人給發現了,並且直接帶回

了家裡。這些,就是公主嶺另外一樁罪惡誕生的源頭,這些,就是將公主嶺染上了一層血色的根由。

後來,薛勇跟林山攤牌,由於舍不下跟“公主”長相如出一轍的周子歌,林山最終答應了薛勇的要求。可他們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我和蘇沫來到了達格縣。

於是,就有了後續的一系列事件……

“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不加以遏制,終究會讓人走上一條不歸路,墜入由光明延伸到黑暗的無盡深淵。”聽完上述的內容之後,蘇沫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那目光中流淌出了幾分落寞。

“是啊,如果不是因爲無休無止的**,又怎麼會有今天的“血色公主嶺”?”我也感嘆了一句。

“瘋子,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麼?”

“我不想再去調查當年的那起車禍案了。”蘇沫盯着我說。

“爲什麼?”

“我想得到真相,但是……又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

“那就交給我吧。”

“交給你什麼?”

“把那起車禍案交給我,只有解開那個謎題,你才能徹底走出來。”說着,我盯住了蘇沫的眼睛,“我希望,你的心裡不會有片塊兒陰雲,有着的,全是嚮往幸福的陽光。”

“可是爺爺那裡……”

“師傅的工作我去做。”我打斷蘇沫,將目光投向了外面漆黑的夜空,“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正視,只能說明一點,他的心裡有鬼……”

“你想怎麼做?”蘇沫有些擔憂,又有些好奇,“你,不怕爺爺心裡住着的那隻“鬼”?”

“小沫,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兒?”

“什麼?”

“我是法醫,最不怕的就是“鬼”。”

……

“瘋子,你爲什麼要給林文書留下一封信?”返程的大巴車上,蘇沫問着我。

“因爲,他也算是“幕後主謀”之一。”我笑了笑,“但好在他所謀的不是人命。”

“那是什麼?”

“生活。”

“生活?”

“沒錯,生活。”我點頭,“確切的說是公主嶺鎮民們的生活。”

“你到底在說什麼?”蘇沫有些困惑,“能不能說的明白一些?”“給你幾個提示。”握住蘇沫的手,我說出了以下的話,“公主嶺事件的最初,林文書爲什麼主動找上賈世儒?孫爲人爲什麼會在查案的節骨眼兒上被罷免了副鎮長的職務,你真覺得是林山所爲嗎?林文書爲

什麼總是在我們查案的瓶頸期,不着痕跡的給我們做出指引,難道真是因爲他從小的警察夢嗎?”

“你是說,他的目的是爲了當鎮長?”“確切的說,他是想扳倒林山,想攆走孫爲人,想發展自己的家鄉,想造福自己的鄉親……”說到此,我苦笑着搖了搖頭,“其實自從我們來到達格縣,就遭到了幾波人的前後算計。只不過有的人算計是爲了

一己私慾,比如林山和薛勇而有的人,則是爲了自己的使命和職責,比如脫下了警服的賈世儒還有的,是爲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恰如林文書。”

“原來,林文書纔是隱藏最深的那個,從始至終都在算計我們。人心,還真是難測啊……”蘇沫感嘆一聲,望向了窗外。“是啊,我們都被他給騙了。”我轉頭,望向了漸行漸遠的公主嶺,輕聲呢喃了一句:“不過,被這樣算計,我心裡一點兒都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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