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案發到現在，我們始終沒有掌握有關犯罪嫌疑人身份的直接線索，甚至有價值的訊息都少的可憐。此時，總算是有了極大的突破！刑事偵查就是如此，將紛雜的痕線進行整合、篩選之後，才能捋出來最關鍵的那條。這個過程異常辛苦，同時也極爲枯燥，甚至有些時候還令人心灰意冷備受挫折，可當希望的曙光迸現時，會給予人巨大
的振奮和成就感。
就如同此時的我一樣，渾然忘卻了連日奮戰的疲勞，說話時更是透出了一股激動：“劍哥，透過分析我們得出了那個女人是開飯店的，那麼能否再向深處挖一挖，框定出飯店的範圍。”
“瘋子，我想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吧？”李劍眼帶深意的笑了笑。
“有，但我不確定。”
“哪裡？”
“學府路上，因爲那裡有着好幾所高校。”
“能不能再具體一些。”
“師範大學附近。”
“你覺得犯罪嫌疑人籌劃瞭如此縝密的連環謀殺案，她會將自己置於明面嗎？”李劍提醒着我。
“說不準。”我知道李劍顧慮什麼。
“既然沒有把握，你爲什麼肯定的說犯罪嫌疑人經營的飯店在師範大學附近？”
理由：
其一，概率的問題。五名受害人都是師範大學的，那麼這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一定有過細緻瞭解。而對人的瞭解，通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正面接觸，另一種是側面打聽。可不管是哪種方式，都必須有大概率直面受害人或是
其朋友和同學。再者按照正常邏輯，人在吃飯的時候，若非提前預定了飯店，大多數都會選擇距離近的就餐。
其二，主從的問題。
通過連環案的細節徵象來看，這是團伙兒性質的犯罪。雖說確定了當晚和張平吃飯的是個女人，但種種跡象都表明，真正殺人的不是她，而是一個至今我們都沒有掌握任何相關線索的男人。
由此，就能推導出一個結論，女人平時不會與受害人有正面的交集。可有一點是不容忽略的，殺人是死罪，所以犯罪團伙兒一定會制定縝密、完美的計劃，事實證明他們差一點兒就做到了。制定毫無破綻的計劃，光顧慮到自身不行，還要詳細瞭解獵殺目標的一切，所以這個女人極有可能在暗中對幾名受害人進行過長時間的觀察。想要觀察，那就必須靠近師大，離得越近成功的機率也就越高
。
根據上述的兩點，這家飯店一定距離師大很近。
“我認可你的說法，既然確定飯店的位置，那你能不能將範圍劃的更細一些？比如，什麼飯店？”
“你讓我想想。”李劍，着實給我出了個難題。
可這題雖難，卻也不是無解，於是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的推斷要以上述兩點作爲前提。”
“你說。”“既然那個女人沒有與幾名受害人有過正面接觸，那說明她一直都在案中窺。我們都知道，想要摸透一個人，是需要很長時間的。因此我相信女人經營的飯店不是小攤位或者快餐，比如漢堡店和麻辣燙之類
的。因爲這種店學生逗留的時間通常很短，對於女人來說時間是不夠的。”
“我同意你的看法，繼續說。”李劍點頭。
“既然不是快餐，不是攤位，那就一定是實體店。實體店或許不大，但一定滿足就餐時間長的條件。除此之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消費水平不是很高，畢竟幾名受害人都是貧困生。”“瘋子，你小子越來越上道兒了。”我的這番分析，李劍極爲認可。他朝我豎了豎拇指後，直接撥通了高洋的電話，“你們着重調查一下師大附近的飯店，這個飯店滿足以下幾個條件。距離師大很近、實體店
、具備一些特色、就餐時間比較長，最後一點消費水平不高，在學生的承受範圍之內。”
“劍哥，爲什麼說有特色？”這點，我有些不解。
“因爲受衆羣體。”
“設麼意思？”
“大學生，是思維最活躍的羣體，他們喜歡不斷嘗試新的東西，包括食物。而這種嘗試結果一旦對了自己胃口，就會頻繁光顧，甚至會成爲固定的消費地。你想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這個毛病？”
“你別說，還真有。”思緒拉回大學時光，我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煙熏火燎的地方，“大學那幾年，我們每次聚會都是去一家燒烤店。之前從沒往深處想過，經你這麼一說，就是因爲對了胃口。”
小插曲過後，李劍將話題拉了回來：“瘋子，這幾天我重新捋了一遍案情，發現了一個“巧合”之處。”
“關於受害人的？”
“沒錯。”
“受害人的巧合之處很多，比如都是父母因爲各種原因早逝的孤兒，比如都是師大生源選拔項目的受益人，又比如他們的心理都有些問題等……”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學習。”李劍吐出了兩個字。
“劍哥，你是說他們的學習成績？”“不錯。”李劍點頭：“你仔細想想，齊亮、呂靜、孔荷，都是各系的尖子生。唐鬆也是一樣，每次測試成績都是名列前茅。就是不知道這個林冬怎麼樣，根據你的瞭解，土木工程系的老師和同學對他什麼評
價？”
“倆字。”
“什麼？”
“學霸。”
“……”當我的話說完之後，李劍皺着眉頭陷入了沉默。
他如此，我何嘗不是，這究竟是巧合，還是犯罪嫌疑人選擇獵殺目標的原因之一呢？
顯然，是第二種。
“劍哥，你怎麼看？”
“我在想，這會不會是兇手犯罪的主要原因，或是之一”
我明白李劍的顧慮，因爲我曾經受理過一起這樣的案子，一名品學兼優的尖子生，被同學的父親殘忍殺害。
經過調查我們得知，受害人與兇手兒子是同所大學同系的學生，因爲爭奪一個保研名額，最後釀成了慘劇。
但我覺得這是說不通的，因爲這是一起連環案，受害者並不是一個人。而且現在的社會也不同於以前，保研這種事兒擱在當下已算不得什麼了。
“劍哥，想明白沒有？”
“沒有。”李劍搖搖頭，“但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是有問題的。”
“算了，想不通就先別想了，先幹不費腦子的活兒。”說着，我指向了案發現場，“痕檢是你的強項，去看看吧。”李劍聽從了我的建議，招呼我一同複覈現場，在我將之前所見一切說明之後，他便直接說道：“現場沒有發現明顯的掙扎痕跡，結合孔荷案可以確定兇手使用了麻醉劑，且受害人在昏迷的時候應該是側臥着
的。”
“嗯。”我點頭，“這點我確認過，受害人當時是身體左側着地的。因爲如果是右側着地，現場不會留下這麼多血跡，而是會集中到腹腔中。”
“昨晚兩個人遇害，從血跡來看，應該是兇手先使用麻醉劑制住了林冬，刺穿他的脾臟之後又去了形彎道那裡殺死唐鬆。抹除那裡的可疑痕跡，他又回到這裡將鋼筋刺入了受害人頭部。”
“我認可這個結論，可我想不通的是，他爲什麼不直接殺死林冬呢？”這點，我已經琢磨半天了。
“莫非是根據金木水火土的順序？”
“不。”我不認爲是這樣，“嚴格按照順序作案的話，那第一個死的應該是唐鬆，而不是齊亮。”
“不是這個原因，會是什麼呢？”
“劍哥，會不會是要挾？”
“要挾？”李劍皺了皺眉頭，“要挾誰？”
“張平。”我捋捋思路繼續說道，“張平是個賭鬼，從賭到妻離子散來看，他已經是爛到根子了。信譽在這種人看來，應該還不如個屁吧？”
“所以，在他們做交易的時候，犯罪嫌疑人讓張平來這裡見過林冬，提醒他不信守承諾的後果？”“這是其一。”我繼續說道，“其二，根據張平的死亡方式，我們推導出從一開始他就在犯罪嫌疑人的算計之中。可就算他們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也難保會發生意外，畢竟張平這種人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倘
若當時他開着渣土車跑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瘋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劍哥，你是老刑偵，對於犯罪人員來說，什麼關係最爲可靠？”
“捆綁。”李劍說，“只有當團伙兒中的所有人都犯下罪行的時候，關係纔是相對牢固的。”
“這就是了。”我繼續提醒着李劍，“犯下嫌疑人如此謹慎，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所以……”“所以，他們上了雙保險。”李劍的目光落到了遠處張平居住的那間屋子，“是張平，殺了林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