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整座省城的熱烈氛圍氤氳而起。
這種氛圍,在師傅家展現的可謂淋漓盡致。
七色的花籃、絢爛的綵帶、大紅的喜字還有可口的糖果,婚禮中所用之物應有盡有,好不喜慶。
緣由,自然是我跟蘇沫。
按照我的本意,領個結婚證完全沒有必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貼兩張窗花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師傅死活不同意。用他的話說,一來這是終身大事,二來你們明天要去南方度蜜月,領證就要當成婚禮來辦。
其實度蜜月本不在計劃之內,畢竟過年這段時間,也是市局最忙碌的時候。可考慮到上一起案子的特殊性質,顧及到蘇蟬衣之事的影響還沒有徹底沉積下來,師傅和雷局強行替我們做了決定。
既然是婚禮,免不了要宴請賓朋,尤其是刑偵隊的同事們,老早便起鬨張羅着,大有一副喜宴當天把我和蘇沫灌翻的架勢。
可最終,他們的希望還是幻滅了。
至於原因,無需再多做贅述。
今晚來師傅家的人只有五個,公安部刑偵局的白局長、省公安廳長、省刑偵總隊長、雷大炮和李劍。
“今晚不講職務,只論輩分。”白局長端起酒杯的同時也定下了調子,顯然是怕我、蘇沫、李劍三個後輩拘束。
“白局說的對,今晚也不談工作,只說喜事、家事和俗事。”廳長附和同時,示意我們都端起杯。
“蘇老,許峰是您的徒弟,小沫是您的孫女,他們走到一起不僅是天作之合,對於我們市局來說也是大大的喜事,我得好好敬您一杯。”雷大炮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所以話說的也就相對露骨些。
“蘇老,我也敬您。”省刑偵總隊長也端起了酒杯。
“來,大家一起幹。”師傅做了迴應,“爲了小峰,也爲了小沫,更爲了他們能儘快要個孩子。”
“爺爺,您說什麼呢,還沒喝就醉了?”蘇沫嗔怪一句,臉色有了些發紅,起身躲去了廚房。
對此,我倒是沒有太多的尷尬,一來婚後生孩子是必然,二來我的注意力全都在師傅身上。看着他將酒一口飲盡,我心中的那塊石頭也總算落了地,蘇蟬衣這道繞不過的坎兒總算是邁過去了。
他們幾人邊喝邊聊熱火朝天,我和李劍自然也沒有閒着,以酒作料敞開心扉東拉西扯了起來。
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這頓飯吃到了很晚,除卻蘇沫之外,幾乎所有人結束時都是醉意沉沉的。尤其是師傅,不知何時已經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留下蘇沫照看之後,我陪着雷大炮等人來到了大門外,他們點名讓我送必然是有話說的。不出所料,幾人輪番上陣對我進行了一番“說教”,所言之意無非是在以後的生活中不要辜負了蘇沫,更要照顧好師
傅。
車燈淹沒在夜色中後,李劍從屋裡走了出來,示意耽誤我一點兒時間,顯然也是有話要說。與雷大炮他們不同,李劍的話重點在於蘇蟬衣,他叮囑我務必管住自己的嘴,千萬不要泄露絲毫。
此事有多嚴重我心知肚明,於是示意李劍放心:“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嘴嚴,哪怕是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也絕對不會說半個字。”
“如此最好。”李劍長出口氣,“有了你的保證,我明天也就能放心回去了。”
“劍哥,明天就走嗎?”
“嗯。”
“如果你能調到省城來就好了。”我與李劍很投脾氣,真心希望他能多留幾日,更希望做一輩子的朋友。
“調到省城?”李劍笑笑,“這事兒想都不用想,根本就不可能,但退休之後我會考慮考慮的。”
“隨時歡迎。”若能老來相聚,倒也算一件幸事。
“你敢不歡迎?”打趣我一聲,李劍整理了整理衣服,“瘋子,叫的車已經到了,就此別過。”
“以後常聯繫。”
……
酒,很多時候並不僅僅會麻醉人的神經,還會讓感官出現遲鈍,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居然在外面呆了一個多小時。
屋子已經被打掃乾淨了,師傅也被送到了房間去休息,喊了兩聲沒有迴應,去到房間我才發現蘇沫也睡着了。或許是不勝酒力,也或許是最近這幾天太過勞心費神,總之開門、關門以及我走動的聲音,並沒有將蘇沫吵醒。她側躺在牀上,懷中抱着一個毛絨玩具,暖暖的燈光落在長長的睫毛和泛着紅暈的雙頰上,
呈現出一副率真、柔弱的小女兒態,很難讓人聯想到那個脾氣火爆的刑偵大隊長。
如果不是牆上掛着我們的合影,如果不是牀頭擺着我們的結婚證,我很難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好好睡吧,無論對於你還是對於我,抑或是對於師傅來說,明天都將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輕輕吻了下蘇沫的額頭,我從房間退了出來,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我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梳理梳理。
或者說,跟過去道個別!
這種道別不光是在對往事的回憶以及經驗和教訓的總結、吸取上,還體現在整理、清點物品,明天下午的飛機,總是要提前收拾好的。
既然我與蘇沫走到了一起,既然我答應了師傅和雷大炮等人會照顧好她,既然我已經跟過去道了別,就必須要以一件事來正式開啓婚後的生活。
左右都是要邁出第一步,那就從香城之旅開始吧。
香城,是我一直想去卻始終沒能去成的地方。
這裡沒有北方冬季遮天蔽日的霧霾,也沒有樹枯草蒼的荒涼,更沒有西風撼海沙的徹骨之寒,有着的是如春的四季。
我喜歡春季,那不光象徵着萬物的復甦,更象徵着希望。之於我和蘇沫來說,也象徵着揮別過去的嶄新開始。
香城是一座小城,雖說沒有省城的活力和繁華,但卻多了一份令人安神靜思的愜意與平和,着實是個好地方。
相交於大宴賓朋來說,簡單的旅行結婚顯得簡樸的多。但不能否認的是,這樣的婚禮會更加純粹。
因爲,主角永遠只有兩個人。
我和她,或是她和我!
抵達香城之後,蘇沫留在了酒店休息,而我則是瞞着她趕去了提前預定好的一家餐廳,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生活中我不是很有情調,但同時也並非不解風情,雖說蘇沫從沒有提過什麼條件,可我知道她心裡還是憧憬着浪漫。
我要做的事情不復雜,一首曲子、一束鮮花、一頓可口的晚餐,還有一羣素昧平生卻會在適當時刻爲我們獻上祝福的人。
大多數時候,陌生人的祝福纔是最真誠的!
時間定在了晚上八點,七點二十的時候我給蘇沫發了一條信息:“睡醒了嗎?猜猜我在哪裡?”
信息回覆很快:“你先猜猜我在哪裡?”
這條信息讓我啞然失笑,隨即回覆着:“你還能在哪裡,當然是在酒店,難不成你跟我出來了?”
“我的確跟蹤了你壞笑的表情。”
“你在餐廳外面?”發送完信息,我開始朝四周打量。
“沒有,我還在酒店。”
“那你爲什麼說跟蹤了我?”我不解。
“我本來就跟蹤了你,看到你進了一家叫二月雨的餐廳得意。”
“本想着給你一個驚喜的,看來計劃泡湯了。”我有些失落。
“不會的。”蘇沫基本是秒回,“我只是遠遠看着你進了餐廳,並不知道你具體做了些什麼?”
“那還好。”我鬆了口氣,“八點之前能趕過來嗎?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千萬不要遲到。”
“難說。”
“爲什麼?”
“因爲我也在給你準備驚喜,而且絕對比你準備的要大,猜猜看是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猜不到。”我苦笑着回道。
“我把馬尾剪掉了。”
“真的?”我不僅好奇了起來,“小沫,你不是常說最在乎頭髮嗎,還說誓死都不會剪短的。”
“說是說,做是做。”
“你現在在做什麼?”我感覺蘇沫有些奇怪。
“喝酒。”
“喝酒?”這更讓我困惑了,“喝什麼酒?”
“紅酒……血紅色的酒,你要不要來一杯得瑟?”
“不要……”兩個字剛剛打出,我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趕忙打着,“你不是蘇沫,對不對?”
良久沒有回覆,我趕忙撥通了蘇沫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正忙的語音提示讓我意識到被強制掛斷了。
就在我想要奪門而出的時候,一條信息發到了我的手機上:“許法醫,既然都被你猜出來了,那我們就來玩兒個遊戲吧?”
“你到底是誰,你把小沫怎麼樣了?”此時,我打字的手都有了些顫抖,後背更是寒意凜然。
“你放心,她暫時還算安全,可如果你不答應陪我玩兒這場遊戲,她還能不能醒過來就不知道了。”
“你說。”這個時候,我必須妥協,也必須要保持冷靜。“許峰,你是法醫,應該知道人體的總血量有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