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陳俊的話讓秦培華心海微起波瀾的話,那麼此時我所說的這些,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了。
這點,從秦培華的驟然蒼白的臉色上便能看出來,他沉默着看了我好一會兒,才謹慎的問道:“許峰,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沒有。”
“那你怎麼說曹雨在騙我們?”秦培華不解。
兩點根據:
第一,從目前已經掌握的情況來看,在袁永超身上凸顯出來的全是優點,這未免太不同尋常了。
首先,他是一名好父親。
在竭盡全力照顧、培養着自己的孩子,儘管最終還是沒能保全女兒的性命,但這並不能成爲否定其這一優點的根據。
其次,他是一名合格的醫生。
不管是留言箱裡面的如潮好評,還是大外科榮譽室的諸多錦旗,抑或是同事們所給予的較高評價,都在論證着這一點。
再者,他有着極爲高尚的人格。
最能夠佐證這點的便是他女兒的死,將逃生的機會拱手讓給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絕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最後,他還是一名好丈夫。
這點看似沒有夯實有力的證據,可若細細去揣思,曹雨的話裡話外無不向外透露着此種訊息。
世人常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可袁永超所展現出來的,幾乎不存有任何瑕疵。唯一爲人所詬病的,似乎也只有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這方面。但若深想,這似乎也是無可指摘的,畢竟
此乃天性所致。
可恰巧就是這諸多的優點,讓我越來越覺得不安!
“許峰,難道優點也值得我們去懷疑和挖掘嗎?”秦培華聽到這裡,忍不住皺着眉頭說出了內心的疑問。“秦支,在刑事案件中,沒有什麼是不能懷疑的。”說着,我指了指儀表盤上的手機和外面街道中閃爍的霓虹,“當今的時代,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但同時也是信息透明的時代,很多東西都無法像消息閉
塞的年代那般進行隱藏或封鎖。新聞事件如此,個人身上的優缺點同樣也是如此,這點秦支應該贊同吧?”
“當然。”秦培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以前我們辦案的時候,也會考慮泄密或者外界的輿論,可那些壓力跟當下所承受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否則也就無需成立專門應對媒體及流言蜚語的職能部門了。”“這就是了。”我笑了笑,繼續說道,“很多時候,我們爲了案件偵破傾盡了所有,甚至是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可依舊會遭受很多莫須有的指責。這對應到個人身上其實也是適用的,難道你真的相信袁
永超是個地地道道的偉光正,難道在他的身上,真的不存在有待修正的地方?”
“這個……”秦培華稍稍猶豫了下,纔不確定的說道,“原則上來說,任何人的身上都是存有缺點的。”
“那麼你在袁永超身上看到了嗎?”我追問着。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儘管我們做了大量走訪排查的工作,但自始至終卻都徘徊在真相的門外?”
“確切的說,是有人將這扇門關了起來。”
“你是說,曹雨?”
“除了他還有誰?”我提醒着秦培華,“秦支,之前的談話記錄就在這裡,從中我們能夠窺探到一點,曹雨是個控制慾非常強的人,而她也曾親口說過,有關袁永超的事業發展都是她一手規劃的。”
“換句話說,隱藏了最值得我們關注的東西?”秦培華若有所思。
“沒錯。”我點頭,“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點。”
第二,既然世界上沒有完人,那也就意味着曹雨對我們有所隱瞞。順之做出推斷就能獲取到另外一條極具價值的信息。那就是袁永超的確不是“乾淨”的,而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恰恰就是曹雨所賦予的。
正是因此,曹雨纔不敢將事實坦誠相告。
“走,我們回去找曹雨。”秦培華說着便要下車。
“秦支,你先別衝動。”
“你什麼意思?”
“很簡答,我們已經找過曹雨兩次了,如果她真的打算將一切如實供述出來,根本不用等到這個時候。換句話說,就算我們再次上門,曹雨依舊不會把實情說出來,所以我們只能另想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秦培華有了些着急。
“正門打不開,那就走側門。”
“你說明白點兒。”
“去找曹雨的母親。”
“她?”秦培華一愣,“許峰,先不說曹雨的母親知不知道我們想要了解的東西,就說她的身份,會配合我們嗎?”“會的。”我點頭,“儘管和曹雨的母親只有一面之緣,加上時間短暫並沒有過多的交談,但可以看出來,她對我們的到訪是沒有任何排斥和牴觸的,否則當時也不會讓我去幫她修剪草木。因爲讓陌生人蔘與
行進到一半的事情中,所體現出來的並非自來熟的不客氣,而是信任。”
“有點兒道理。”秦培華點頭。“還有,秦支應該能夠看出來,曹雨的母親對她是充滿了擔憂的,而且這種擔憂是摻雜無助性的。換言之,她希望曹雨能夠做出改變,僅憑這一點,我就敢保證她不會拒絕我們,有極大可能會主動做出配合
。”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過去。”
“秦支,不用過去,一不小心驚動了曹雨只會適得其反。”
“那怎麼辦?”
“等。”
“等?”秦培華不解,“等什麼?”
“等曹雨的母親。”
“她會過來?”
“會。”我點頭,“她是個睿智的人,應該明白想要讓曹雨做出根本性的改變,就只能求助於我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差不多快要過來了。之前一直沒有動靜,想來是在安撫曹雨怕其有所懷疑。”
“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就等着吧。”秦培華憂心忡忡的嘆口氣,“但願,你的推斷都是對的吧?”
“當然是對的。”我笑了笑,隨後將手指向了別墅側面的小路,“秦支,你仔細看看那個人是誰?”
秦培華不明所以,但還是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隨後忍不住拍了一把方向盤:“許峰,你小子行啊,還真被你說中了。”
“秦支,我們走。”
“去哪兒?”秦培華狐疑。
“你沒看到曹雨母親的手勢嗎?”
“西北角是吧?”說着,秦培華髮動了車子,繞開別墅的正門,將車子開到了西北角的兩棵樹後面。
“我還是稱呼您阿姨吧,畢竟您的女兒看起來比我也大不了太多。”稱呼的改變,往往能夠拉近彼此的距離。
“許法醫,稱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求於你們。”
“我清楚。”
“你是個聰明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曹雨母親輕笑了一聲,“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繞彎子,我直接明說吧。如果你們能達成我的心願,那麼作爲回報,我會讓你們得到想得到的東西。”
“阿姨,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們會盡全力來幫助你完成心願,但您也應該清楚,在這之前我們必須要對一些事情進行清晰透徹的瞭解,只有這樣才能對症下藥。”
“當然。”曹雨的母親點點頭,“你們想知道什麼?”
“袁永超的事情。”
“哪方面的?”
“污點。”這句話說的很難聽,但我沒有別的選擇,“阿姨,我相信在袁永超的身上一定隱藏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或許是有關道德的,也或許是有關……”
“你說的沒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被曹雨母親打斷了,而她接下來的話,讓我的呼吸頓時急促了幾分。“永超的確做過一些事情,而且這些事情不僅觸碰到了道德的底線,更是越過了刑法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