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聲音被山風送入耳中,頓時讓我打了個寒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秦支,裡面到底什麼情況?”此時,我已經顧不上曹雨了,緊跑兩步衝到了秦培華的身邊。
“屍體。”秦培華喉嚨有些發澀。
“袁永超的?”
“不清楚。”
“什麼意思?”
“男屍支離破碎,已經分辨不出模樣了。”
“等等,你剛纔說男屍,莫非裡面還有女屍?”
“是的。”
“女屍該不會是……”我忍不住又開始了可怕的聯想。
“你猜的沒錯,是杜晗。”秦培華的語氣很是凝重,“我手機裡面有杜晗的照片,在裡面做過對比,就是她。”
“叫人吧。”兩具屍體,根本不是我和秦培華能夠處理的了的,而且我們身上並沒有帶着齊全的勘查設備。
“我這就聯繫陳俊。”秦培華掏出手機後又猶豫一下,“你要不要先進去看看?”
“不必了。”我搖頭,“我們身邊沒有勘查設備和工具,貿然進去只會破會現場,等技術科的人來了再說吧。”
“那你……”秦培華悄悄指了指曹雨。
“我就是這樣想的,必須給她打個預防針。”雖說防空洞裡面的男屍暫時無法確認身份,但我猜測着有極大的可能就是袁永超。不管曹雨犯下了多大的罪,在袁永超這件事情上她都是具備知情權的。
“許法醫,秦隊長髮現了什麼?”曹雨的臉色有些難看,說話時也有了些怯懦,“是不是永超他已經……”
“曹雨,秦支剛剛告訴我,在防空洞裡發現了兩具屍體,男屍由於某種原因暫時還無法確定身份,你不要胡思亂想。”我這話聽起來是在安慰她,其實是隱喻的告訴她趁早做好心理準備。
“許警官,另外一具屍體是誰,方不方便告訴我?”
“告訴你也無妨。”我深吸口氣,輕輕吐出了兩個字,“杜晗。”“是她?”曹雨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失神良久才驚恐的擡起了頭,“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我明白了,她的目的不僅僅是拆散我們這個家,她還想殺了我們。裡面,裡面的男屍一定是永超,一定
是的。”
“曹雨,你冷靜一下。”看着語無倫次的曹雨,我有些後悔將一切告訴她了。
“不,我要進去,我要親眼看看是不是永超。”說着,曹雨撒腿便要朝着防空洞的方向跑去。
“你站住。”我一把扯住了她。
“許法醫,求求你,讓我去看看好不好,我就看一眼……”曹雨一邊哽咽着哀求我,一邊使勁兒掙脫者。
“曹雨,你鬧夠了沒有?”我忍不住吼了一聲。
“我……”停下動作的曹雨,淚眼迷離的望着防空洞,繼續苦聲哀求着,“我只想看看是不是他……”
“曹雨,不管是不是袁永超,我都不會讓你進去的。”這個時候,我的態度必須要強硬起來才行,“一來案發現場需要保護,二來我不認爲你有那麼強大的承受能力,你最好斷了這個念頭。”
“不讓我進去,那我就等。”說着,曹雨跌坐在了地上,“我等,我就在這裡等,等着你們把他弄出來。”
“你放心,遲早都會給你個交代的。”
“謝謝。”曹雨的目光定格在了防空洞的方向。
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很能理解曹雨的感受,儘管他們已經離婚了,可曾經的那段感情依舊是刻骨銘心的。
此時的曹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提防了,於是我便徑直走到了秦培華的身邊,這個時候他已經打完了電話。
“秦支,說說裡面的情況吧?”
“很慘烈、很詭異、很血腥……”
“說說具體的?”“慘烈是因爲裡面有兩具屍體,兇手作案手段殘忍,詭異是因爲杜晗身穿着大紅色的旗袍,與她並排跪在地上的是半個木頭人。而血腥,則是源於那具男屍,血液全部被放光了,皮肉完全被切割了下來,只
剩下了一具擺放完整的骨架。”
“嘶……”
縱然沒有直觀感受,可僅是聽着秦培華的描述,就足以讓我感覺顫慄了,案發現場怎麼會是這樣的?
“秦支,你覺得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嗎?”
“八成是。”秦培華點頭,“我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下現場,從痕跡上判斷,屍體不是轉移過來的。”“如果那具男屍真的是袁永超,那麼他死在防空洞這裡是符合幕後真兇的犯罪邏輯的,可杜晗爲什麼也會在在這裡?”這是我想不通的,“還有,杜晗爲什麼會穿着大紅色的旗袍,還跟半截木頭人並排跪在地
上,這又是什麼意思?”
“婚禮。”秦培華迴應道。
“婚禮?”我不由的一愣,“跟木頭人結婚?”
“嗯。”秦培華點頭,“因爲杜晗不光穿着大紅色的旗袍,在他們對面的牆壁上還貼着兩個喜字。”
“這可真夠變態的。”我咂舌道,“秦支,雖然目前我們還沒有直接證據確定男屍就是袁永超,但我想你心裡也很明白,防空洞裡面的就是他。”
“是的。”秦培華點頭,隨後瞟了瞟防空洞的方向,“許峰,我覺得袁永超就是杜晗殺死的。”
“你是說作案的手法嗎?”
“沒錯。”案發現場顯然十分的可怕,否則秦培華也不會表現出心有餘悸的樣子,“你是沒有親眼見到,那些從身上分離下來的肉,都被塗抹上了石灰粉,隨後用鐵絲勾住全部掛在了防空洞頂的線纜上。”
“像是曬制的臘肉對嗎?”
“確切的說,跟杜晗處理她那個已故的孩子屍體一樣。唯一的不同是骨頭還完好的保存着,我想是因爲時間不夠。否則以杜晗的手段,絕對不會將現場弄成那個樣子,而是要將骨頭磨成粉纔對。”
“時間不夠嗎?”秦培華的話,讓我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想來想去我覺得也只有這種解釋了。
“許峰,其實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對嗎?”秦培華在看着我的眼睛,但卻沒有將話直接挑明。
他不說,我卻早已經心神領會,只能無奈的苦笑一聲:“是的,我知道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蘇沫又被轉移走了。”
“要撒網嗎?”案子進行到現在,我們依舊在被幕後真兇牽着鼻子走,這多少讓秦培華心理有了些愧疚之意。加之接連有人遇害,我們卻始終無法破解這個殺局,壓力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
理是這個理,可這樣做卻是行不通的:“秦支,從楊培到胡明傑再到袁永超和杜晗,這起案件有着清晰可循的規律,我們只能通過死者來摸清下一個嫌疑人的大致情況,廣撒網怕是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呵呵……”秦培華苦笑,“從警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了無計可施的感覺,真他娘夠諷刺的。”“秦支,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這起案件也是我遇到過最棘手的。”這個時候可不能讓秦培華泄氣,於是我繼續寬慰着,“再說了,市局早已經封鎖了香城各個出入口,如此嚴密的排查下不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嗎?”
“罷了,不說這些了。”秦培華擺擺手,揮散了陰鬱的氣氛,咬牙鼓起了腮幫子,“奶奶的,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許峰你等着看吧,我一定會親手將幕後那孫子逮住,到時候老子好好跟他“談談心”。
這種狀態下的秦培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股子發狠的勁兒讓我想起了馬三眼,不由的又是一陣唏噓。
在我陷入恍惚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警笛聲,隨後看到幾束強光刺破了夜空,顯然是陳俊他們來了。
“走,幹活兒。”秦培華大步迎了過去。
由於秦培華早已經打了招呼,所以陳俊他們帶來了大量的照明設備,足以保證我們對現場進行細緻的勘查。
刑偵隊的人都有着豐富的現場勘查經驗,根本不用秦培華再去調配,抵達的第一時間便有序的忙碌了起來。
“發電機都弄來了?”我沒想到陳俊他們還帶着這東西。
“是的。”秦培華指了指防空洞的方向,“雖然防空洞被遺棄了,但我觀察過,裡面的線路基本還都是完好的,所以就囑咐陳俊弄了臺發電機過來,這樣更方便我們開展工作,確保不遺漏任何的線索。”
在秦培華說着的時候,發電機已經轟隆隆轉動了起來,沒有多長時間防空洞那裡便露出了光亮。
“許峰,我們進去。”
由於是防空洞,所以通道位於地下,我粗略的估量了下,深度大概有四五米的樣子,寬度有兩米左右。
通道佔據如此大的空間,對於現場勘查工作來說沒有絲毫難度,然而當我一步步來到案發現場之後,才發現想的過於簡單了。
或者說,我對情況估計的太過於樂觀了。
尤其是將整個案發現場盡收眼底之後,我終於明白了秦培華爲何會用慘烈、詭異、血腥來進行形容了。這簡直就是一方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