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起案件中,已經出現了很多出乎我預料的事情,因此我早已經有些麻木了。可當聽到秦培華的所說之後,還是忍不住愣了愣神,稍作平復之後纔將那張照片接過來仔細的去看了起來。
秦培華沒有撒謊,在這張近距離拍攝的照片中,可以清晰看到尿液透着些淺紅。而這還是在沉澱過後的,想來這尿液剛剛留下的時候,顏色要比這醒目的多,難道犯罪嫌疑人還尿血不成?
“不是尿血。”秦培華看出來我的疑惑。
“那是什麼?”
“你自己看吧。”說着,秦培華交給我一份檢驗報告。
檢驗單上面清晰寫明瞭泥坑中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尿液,其中一種含有大量的有毒氰化物,另外一種尿液氨基酮戊酸與卟膽元超量。前者屬於動物,而後者則寓意着明顯的病變。
“紫質症?”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
“你知道這個?”秦培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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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知一二。”我點頭,“其實秦支你應該也聽說過,更多人將紫質症稱爲吸血鬼病。”
“見不得光?”
“是的。”我做着解釋。
傳說中吸血鬼面色慘白、嘴脣血紅,還會露出陰森森白牙。罕見疾病“紫質症”與吸血鬼類似,同樣無法接觸陽光,皮膚較白。
紫質症患者會明顯懼光,曬太陽會造成皮膚紅腫、疼痛、起水泡,且傷口痊癒慢,整體皮膚也偏白,容易手腳疼痛、頭痛、肢體無力另衍生精神異常、混亂、幻覺、或自主系統失調等症狀。
紫質症成因大多是基因造成,因體內血紅素異常,無法擁有正常血液,首次發病多在青春期,女性得病比例爲男性兩倍。
如果時常腹痛、腸絞痛,就醫都無法改善,可考慮到血液腫瘤科接受抽血及驗尿檢查,確認是否罹患紫質症。
“原來是這樣?”聽我說完之後,秦培華忍不住的唏噓起來,“看來這名犯罪嫌疑人也是命運的棄兒啊。”
“人生嘛,非樂即苦。”
“是遺傳嗎?”“不一定。”我搖搖頭,“雖說遺傳是主因,但除了先天因素外,環境荷爾蒙、食用藥物、營養不良也都有可能會引發紫質症。我看過相關的文獻,根據臨牀統計,紫質症發生機率約三十萬分之一,不是常見
病症。”
“另外一種尿液,知不知道屬於什麼動物的?”
“原本這是個不容易解答的問題,但證實了犯罪嫌疑人患有紫質症之後,我倒是想到了一種動物。”
“什麼?”
“蝙蝠。”
“那東西的尿液中含有氰化物?”
“是的。”我點頭。
“這與你說的紫質症有什麼關係?”秦培華思索不透這點。
“秦支,你忘了紫質症又叫什麼了?”
“吸血鬼病。”瞬間,秦培華便反應了過來,“紫質症患者懼光,這的確和西方所盛傳的吸血鬼相似。而吸血鬼通常都是以蝙蝠的形態出現的,按照這個邏輯來看,蝙蝠尿液的確是能解釋通的。”
“但犯罪嫌疑人去哪裡收集這麼多的蝙蝠尿液呢?”秦培華疑惑,“難道是他專門飼養的不成?”
“我覺得不是。”
“爲什麼?”
我所考量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方面蝙蝠這東西攜帶者大量病毒,尤其是狂犬病毒是十分可怕的,人工飼養的危險係數比較高。另一方面是蝙蝠的飼養難度也比較大,繁育起來也是十分的麻煩。
“那這蝙蝠尿液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秦培華嘀咕着。
“秦支,我們不妨逆向做個思考。”
“逆向思考?”眉頭舒展,秦培華恍然大悟,“許峰,你的意思是說,蝙蝠的確不是人工飼養的,但是收集蝙蝠尿液的人知道哪裡存在着大量的蝙蝠對嗎?”
“是的。”我點頭,隨後指了指桌子上的照片,“防空洞那裡本身就是半山區,既然是山區那就可能存在着山洞,那是蝙蝠最喜歡的環境。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蝙蝠就聚集在廢棄的防空洞裡面。”
“有道理,但這要怎麼查呢?”秦培華皺了皺眉頭,“總不能讓我把人都派到深山裡面去吧?”
“沒有那個必要。”搖搖頭,我給秦培華做了解釋。
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患有紫質症,那麼他的體質一定是遠遠弱於常人的。換句話說,他的身體無法支撐進行過於劇烈的運動,包括長時間的行走。
“嗯。”秦培華認可我的話,順便做了補充。
紫質症又叫做吸血鬼病,意味要躲避陽光。如此一來,犯罪嫌疑人就勢必要將自己緊密的包裹起來。
防空洞那裡本身很少有人涉足,犯罪嫌疑人如果以怪異的着裝拋頭露面,那就會有很大的機率暴露,這與幕後真兇的犯罪邏輯不相符。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如果犯罪嫌疑人是白天出現在的防空洞,那麼他之前一定在附近躲藏過,保不齊就是有蝙蝠居住的山洞。
“沒錯。”這正與我內心所想一樣,於是建議道,“就以案發現場爲中心,向外輻射進行排查,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收穫的。”
“我這就讓陳俊安排下去。”秦培華點了點頭。
佈置妥當之後,秦培華將話題轉移到了蝙蝠的尿液上面:“儘管紫質症叫做吸血鬼病,可我依舊想不通蝙蝠尿液出現的道理?”
“或許……寓意着某種信仰吧?”我也是剛剛萌生出這個想法。
“信仰?”秦培華示意我坐下來說,“什麼意思?莫不是嫌疑人因爲患上紫質症,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導致心理出現了畸形的變化吧?”
“不是沒有可能的。”我做了幾點解釋。
第一,紫質症是一種極爲折磨人的病症,可怕性不光體現在對身體的傷害上,最令人崩潰的還是來自於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
先不說此種病症會危及生命,就單說見不得陽光這一點,就足以讓患者陷入自卑,從而揹負上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現實生活中這種例子並不少見,有些不幸的人非但無法得到他人的同情和憐憫,反而會被視爲異類。
其次,紫質症患者是無法長時間離開居所的,甚至晚上活動的時間要比白天多得多。如此背離社會大衆的生活習慣,想來一定是孤獨的。而中年遭受孤獨折磨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心理問題。
況且晝伏夜出,本身就是蝙蝠的生活習性。
再者,當被命運不公對待的人還想“苟活於世”的時候,不管是封建迷信,還是虔誠信仰,勢必都要找到支撐內心的力量。最後,嚴重的紫質症患者甚至要通過“放血”來緩解病症,這似乎與防空洞案的某種徵象有着緊密的聯繫。因爲不管是袁永超還是杜晗,遇害之前都被嫌疑人放幹了全身的血液,並且被收集走了,這當中有
沒有着因果關聯?
“許峰,我認可你的推斷。”說着,秦培華困惑的皺起了眉頭,“我只是對最後一點持有疑問,他真的會那麼做嗎?”我理解秦培華此時的感受,不管怎麼說吸食人血都是件毛骨悚然的事情,可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患有紫質症,真的被長期飽受着病魔的折磨,誰又能保證他的心理不會發生病變呢?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做出
上述的殘忍之事呢?
“秦支,在西方的傳說中,吸血鬼就是靠吸食人的血液來存活的。既然紫質症叫做吸血鬼病,那麼再結合現場出現的蝙蝠尿液以及兩名受害人被放幹帶走的血液,上述推斷就成了極大概率的事件。”
“嗯。”再次點頭之後,秦培華做了短暫的小結。
在蝙蝠尿液的來歷捋透之後,如今困擾警方的主要問題就剩下了四個。
第一,犯罪嫌疑人跟杜晗究竟是不是認識的。
第二,在殺死袁永超和杜晗之後,嫌疑人究竟是用什麼方式將蘇沫轉移走的。
第三,杜晗和半截木頭人以成親的方式跪在地上,究竟意味着什麼?
第四,之前曾經分析出幕後真兇是根據“六人法則”法則來犯罪的,那麼現在來看這這種推斷是否還是成立的?
如果遵循“接應人”不能爲二的邏輯,那麼王海剛和袁永超自然不應該算作六人法則之內的,畢竟寫着“找到我”這三個字的紙人是在杜晗身體內發現的。
但這樣也僅能解釋王海剛屬於意外涉案,擱置在袁永超身上根本行不通,要知道目前他是之前殺死胡明傑和轉移走蘇沫的最大嫌疑人。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