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夜子炫都會來我房裡聽我彈曲唱歌,偶爾下下棋之類,白天則帶我觀光太子府,到各處轉轉。這太子府大得離奇,且豪華奢侈。怪不得人人想要高攀權勢,這樣的日子才過得有滋有味啊。這太子還真是閒職,整天都陪着我遊手好閒,愜意着。不過紀太師曾講過夜子炫爲了我不上早朝,太子府的下人看到我都一樣眼神,這下想不被人罵禍水看來都不行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今天剛好夜子炫出門了,我就呆在房間裡休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紅得透徹的珠鏈,越看心裡越喜歡。外面走廊上經過兩個下人,正小聲地討論着,卻被我清楚地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我看這琴雅院的主啊,遲早要被立妃的,瞧太子有多喜歡她啊。”嬌滴滴的女聲入耳。
“就是說嘛,太子對太子妃都沒這麼好,我聽說啊,上次太子妃還遭太子拒絕入門呢,當時太子就在琴雅院聽曲。”另一個略微低啞的聲音入耳。
“有這等事?怎麼回事?快說來給我聽聽。”焦急的語氣中夾雜着好奇。
“太子在房裡聽這裡的主彈琴,太子妃想進去,被太子爺身邊的德福公公給攔住了,好像還鬧了起來,結果引起太子爺的極度不快,當場就讓太子妃吃了閉門羹。”講的還真細,看來太子府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什麼都逃不過他們的耳。
“什麼時候的事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就在前幾天啊。”
“怪不得最近太子妃脾氣怪異,動不動就發怒。”
“那是當然的咯,你說說一個被冷落的人能好氣到哪去呢。”她的語氣裡並沒有嘲諷,卻讓人聽着話很不舒服,想起什麼接着道,“謠傳住這的主就是清音閣最紅的姑娘,琴藝了得。”
“那你聽過嗎?真這麼了得?”有點懷疑的問道。
“你說呢,連我們太子都被迷住了,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抱怨卻又無可奈何的說道,心裡卻嫉妒着爲什麼被太子看上的不是自己。
“對啊,連太子妃都奈何不了她,看來這太子妃的位子早晚會換主。”
“噓!這麼大膽的話你都敢說啊,小心隔牆有耳,要是被別人聽到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現在大家都這麼說啊。”
下面的話我已經沒再聽了,揉揉太陽穴,真是糟糕的事。原來幾天的相處,已經造成這樣的局面。雖然私下裡夜子炫並沒有對我怎麼樣,保持着該有的距離,給我自己的空間,但不經意間的摟摟抱抱卻抵抗不了。想當初還信誓旦旦地對太子妃大言自己對夜子炫沒任何心思,恐怕現在恨我入骨了,搞不好想抽我的筋扒我的皮了。
打開門,正想逮住那兩個說八卦的下人問個究竟,流言還是要制止下,空穴不來風,傳着傳着,要到了炒飛天的時候,怕神仙也挽救不了了。
走廊上沒了影,明明剛纔聽聲音就在這附近啊,尋着尋着就來到了一個院落,聽到陣陣哭泣的聲音,好奇便拔腿進去了。只見兩個丫鬟跪在地上一直磕着頭,哭着喊“饒命”。這嬌弱的混雜着低啞的聲音不正是剛剛我聽到的。太子妃坐在她倆面前,一臉怒火。兩旁的兩個大漢各執一棍,難道要使用暴力?正當那一棒要下來之際,我的聲音及時的制止了這一幕:“慢着。”衆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太子妃的眼裡滿是狠戾,幾乎要盈出眼眶,我縮了縮,這眼眸絕對能殺死人,但那是兩條人命,攤上這麼個事,真是麻煩。
“怎麼?李姑娘一個平民還想管這事?”太子妃的語氣很不友好。
“倒不是想管,我還沒那麼大的能力,只是想說,她們倆也沒犯多大的錯,畢竟是女孩子,這棒子下去肯定去了半條命。”他們倆渴求地看着我,我爲她們兩求情道。
“你又怎麼知道她們不是大錯?”太子妃眯起杏眼,一派官勢。
我乾笑兩聲,應該是因爲我剛纔聽到的對話而生氣吧,不過一、我又不能直接說,省的待會把自己都惹禍進去,那真是損失大:“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兩個小小丫鬟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大壞事來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李姑娘若以貌取人,是不是太片面了?”她挑釁的問着,那神情明擺着她知道我瞭解一切,那禍端就是我。
“怎會,看這兩丫鬟的腳抖得如此厲害,要真是什麼狠角色,應不至於這樣吧。”怕你纔有鬼,本姑娘我就跟你扯扯。
“哦?李姑娘的觀察真是入微啊,這兩丫鬟做了犯上的事,在背後嚼舌根,難道不應罰?”太子妃把問題丟給我。
“有這等事?這我到好奇了,究竟是什麼事惹得向來大方儒雅的太子妃生這麼大的火?”嘿嘿,要是當着我的面說出那事,算你臉皮厚。
“只是家務事,不必勞煩李姑娘了,我這個當家主母自會管教的。”果然不出所料,試問有哪個女人會當着情敵的面說對方可能會取代自己的位子的,而且那“當家主母”四個字咬的特別重,似在提醒我。
“哪裡,我也只是想幫幫太子妃,想我在太子府住了好幾日了,在這裡白吃白喝的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正好被我遇上了,也就想做點什麼來減輕減輕你的負擔。”我神態自若的回道。
“幫我?還是想爭權奪勢?佔着太子的寵幸,怕是本宮這太子妃的頭銜你窺噓了很久了吧。”終於憋不住了,看來這口氣不出,她是要炸了吧。
“太子妃這是什麼話,小女子豈敢跟你搶東西呢。”我故作惶恐的叫道,送我我都還不稀罕呢。
“你不敢?你不敢這會兒豈會呆在太子府每天風華雪月媚惑太子?”
“我是太子的客人,他盛情相邀,我不好拒絕。”
“別說了,你這張嘴本宮可是深有領教的,不過勸你還是好好照照鏡子,你做的了太子妃嗎?”她氣急的大聲說着。
“不敢,那這樣好了,就當我沒出現過,您繼續做您要做的事,不過怕若是少胳膊少腿了傳出去太子妃的名聲不好聽,我完全是爲了太子妃着想。”
“這種事情不需你關心,本宮自有分寸。”
“那我就先離開了,不打擾您做事。”我俯身拜別。
這裡怕是不能久呆了,女人的戰場不比男人的沙場好多少,看來得離開了。朝夜子炫的書房走去,這次一定要堅持,不能向上次一樣中途妥協了。
說辦就辦,疾步朝夜子炫的書房走去。“要去哪?”背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夜子炫,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轉頭,看見一身墨綠色的魏昊天站在夜子炫旁邊,高興地忘乎所以:“昊天。”
魏昊□□我點點頭,夜子炫明顯的不悅:“你怎麼到這來了?”
收回看魏昊天的視線,對夜子炫說:“正要找你說件事呢。”想起畫的事,這幾天玩得都忘掉了還有這麼一件重大的事兒,“對了,忘了跟你們說,上次我在紀太師書房發現了一樣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進屋談。”我向他們使使眼色,擡腳進入前面的廂房,這點小心我還是有的,話說基本上本家都有對家的探子隱藏在身邊。
合上門,他們倆正等着我開口:“我被紀太師擄走之後,有一天我偷偷摸摸進入紀太師的書房,本來查無所獲,氣憤之時一拍案角,沒想到機關暗門出來了,然後我在裡面見到一幅畫,這紀老賊藏得還真好。”邊想着那天的事邊描述着。
“什麼樣的畫?”魏昊天問。
“那上面畫着一個美女,很漂亮很漂亮。”想起那幅畫,到現在我都還不能從那驚歎中□□。
“比你還漂亮?”夜子炫插話。
“別打岔,我正說要事呢。那女子真的美如天仙,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那幅畫我至今記憶猶新,那麼脫俗的美女少有,而且那衣服有點類似韓國,後腰處又很似日本的。
“哪點?”
“那女子的服飾跟我們平常穿的很不一樣,束身袍寬大袍袖紗衣,腰背間繫着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腰背間有蝴蝶結?難道是蕭國的?”夜子炫猜測着。
“我記得蕭國宮廷人在隆重會場是有系蝴蝶結的禮儀,而且蝴蝶結越大代表地位越高。”魏昊天跟着解說。
“那這跟紀太師有什麼關係?”我好奇的問,“難道他們……”他們齊齊的看向我,等待我的下文,“通姦?”
我的話遭來他們兩個的極度斜視,異口同聲:“不是通姦,是通敵。”
我的臉漲的通紅,姓魏的該不會覺得我是那種總想到這種事的無聊女子吧。只是紀太師把那美女畫藏太好了,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啊。
“不管怎樣,這事還要進一步查,這條信息很重要,陌兒你幫了大忙了,我們正愁着找不到有力證據,說不定這畫就是。”夜子炫打破我尷尬的局面。
我擡頭看着魏昊天,他的眼中盈滿笑意,如此溫柔,令我不可自拔。只要這麼一個眼神就夠了,在太師府受的委屈都不再是心裡的一根刺,柔腸情意甘願爲之傾。
“要真是這樣,我這趟走的還真是值了。”雖然辛苦了點,但爲他做的再怎樣都是甜的。
“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讓你做個準備。”夜子炫對我說。
“什麼事呀,居然還要準備。”好像是什麼大事,不過要是知道他以下的回答,我死也不會問這個問題,拔腿就跑。
“我要立你爲側妃。”他眼帶曖昧的遲緩的說着,一眼不放過開我驚喜的樣子。
五雷轟頂,我在做夢,這一定是幻覺,幻覺,不停地催眠自己。
“陌兒,陌兒,你聽見了嗎?”低沉的嗓音把我拉回現實,我慢慢的轉向魏昊天,遇上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頭頂,他低頭喝着茶,我看不見他的神情,等了一會兒,還是那個姿勢。喝茶本是較快速的事,而他喝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慢,雅,輕,是啊,他是魏昊天,不同常人,然而,此時此刻,那麼優美的動作在我的眼裡卻顯得那麼刺眼,我來不及欣賞,只來得及心痛。爲什麼他可以這麼安然置身事外,明明他對我也是有感覺的,不是嗎……
“我不想成爲你的妃子。”我一字一句堅定地說着,好像那一個個字石頭般要砸醒喝茶的人。
“不想?”夜子炫陰測測地反問,語氣裡帶着不信。
爲了捍衛自己的自由,這會顧不得夜子炫陰戾的眼神,直直對上:“對,不想,不想成爲你的側妃,不想呆在這四方院裡,不想成爲女人戰場的犧牲品。”
說這番話的時候魏昊天擡起頭看着我,眼眸裡的情緒沒被我和夜子炫注意到。“天下竟有女人不喜歡權利地位、榮華富貴。”夜子炫嘲諷地說着,繼而笑道,“不過這纔是我想要的陌兒,如果你跟她們一樣,就不值得我想要了。”
聽他話,是因爲我的脾性才喜歡我?“那我改,我變得愛慕虛榮,你就別再打我主意了。”
“不行,現在我已經對你產生興趣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必須成爲我的妃子,只有這樣,也只能這樣。”還有第三人在,他就這麼大膽地表露愛意。
“我有我的自由,我不要就不要,你沒權利主控我的決定。”
“你的自由論在這不存在。”夜子炫靠近我,修長的指擡起我的下巴,逼視我的眼眸,“就這樣定了,你好生準備。”
甩開他的長指,抗議道:“不要。”
倔強的後果是夜子炫黑眸裡的狂風,知道他不高興,但是這一次我不能被嚇住,否則就真的失去自由了。“還記得我們之間的賭約嗎,是你自己定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現在還沒分出結果,你就想毀約?”
夜子炫早看出自己的好友對我的異樣表現,而那個賭約早已經不攻自現了,只不過大家都沒明說出來,他了解魏昊天的性情,關頭之前不會輕易表露,而想要我的心叫囂着:“賭約?既然我可以定,自然我可以毀。”
這下我是真的氣結了:“你怎麼能這樣!”
坐在一旁觀看發展的魏昊天適時地說道:“這事先緩一緩吧,當前重要的是查那幅畫。”
夜子炫轉看魏昊天,明瞭地點點頭:“這事就交由你去調查吧,等一下還要進宮,父皇召見我呢。”
失落無望地走出去,怎麼會變成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