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爲什麼?什麼人命關天……喂喂?”
遊以默纔剛開口提出疑問,電話卻早就切斷了。
“任性的混帳!”
遊以默雖然爆發滿腹牢騷,卻還是確認過石苓人發到她手機上的醫院配置圖,朝着標註的手術室全速拔腿奔跑。我們緊跟其後。
來到樓梯間衝上八樓,前往位於走廊前方的手術室。
……找到了!
遊以默看見站在手術室前面的石苓人身影。
定睛一看,我鬆了口氣,他的身旁空無一人。看來不是被劫持了……不,說不定他身上被綁了*,影視劇裡面都是這樣演的!
“石苓人!你這王八蛋!”
遊以默毫不在意的衝到石苓人身邊,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什麼也沒有發生。
“吵死了小默姐,這裡是醫院,請你安靜一點。”
石苓人用一如往常的口吻不耐煩地說道,甩開遊以默的手腕。
“你說啥?”
遊以默顯然原本想要繼續追罵下去,石苓人把手指塞進耳朵裡,露出嫌惡的表情抗議:“很吵。現在不是浪費時間鬥嘴的時候,這間手術室被人佔據了,請你想想辦法。”
石苓人用下巴指向門扉說道。
我視線移過去一看,位於門扉上方”手術中”的燈號點亮着。
幾個醫護人員正在喀嗒喀嗒地搖晃門扉,想要強行把門拉開。
不過門扉根本紋風不動。
……佔據手術室?
“什麼意思?是貝杜蘭劫持人質嗎,我馬上呼叫支援!”
“不是貝杜蘭,叫支援也沒有用,現在沒時間說明,總之請你先把門打開。”
我鬆了一口氣,看石苓人指向門扉。
“……原來如此,所以才叫我過來。回頭給你好看!閃開。”
遊以默向醫護人員做出指示,用肩膀衝刺撞上門扉。
不過門扉只是有些歪斜,遊以默整個人被彈飛開來。大概是從裡面栓上門拴之類的東西吧。“……別以爲用那種東西就擋得住我。”
遊以默推開於祖佳,退後到走廊上,大約助跑十幾米以後再次撞向門扉。
啪嘰!
有什麼東西折斷的聲響傳出來,門打開了。
遊以默由於過剩的力道整個人向前翻滾,背部撞到牆壁上才停了下來。
“請你稍微想想下一步再採取行動。”
石苓人踏進手術室俯瞰遊以默說道。
“羅唆!是你叫我快點的吧!”
遊以默壓着背部站起身子環顧四周。我們跟着進來,幾乎是無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事實。
被白牆包圍的手術室中,對峙着的雙方落入眼裡,說對峙着不太準確,因爲一方面是圍着手術檯的醫生護士,另一方面是一羣流裡流氣的年輕人,其中幾個還帶着紋身。
那一天,一早就有層層雲朵遮蔽了陽光。
然而,手術室中依然籠罩着一股熱氣。
"放心吧。"
身着白大褂的護士正頻頻對手術檯上的產婦說話,彷彿念禱着某種咒語。
產婦額頭上滲着汗水、浮現青筋,咬緊牙根扭動身軀。
顯然她現在正努力忍受着椎心刺骨之痛。
白大褂想多少緩和一下她的疼痛,於是輕撫着產婦的腰,一邊和她重複着利用控制呼吸,使生產過程中能減輕疼痛的生產技巧。
"吸——吸——呼——"
“喂,叫做主的人出來!”
“就是,讓你們領導來,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是重大醫療事故,糊弄得了一時,瞞不了我們一世。今天我們就不走了!"
“說得沒錯,這種事情無法隱瞞一輩子,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今天你們不賠償,我們就鬧到上級領導那裡去!”
主刀大夫板起臉孔。"把小手電筒拿過來。"
主刀大夫的語氣並不算兇,但聽得出他有些焦慮、緊張。
白大褂旋即將工作臺上的小手電筒遞給主刀大夫。卻被一個紋身男子推了一把。
"啊!"
看到紋身的那一刻,白大褂不禁屏住氣息。"不要慌張,產婦還在旁邊。"
主刀大夫低聲說道。這句話總算讓白大褂回了神。
然而,那一剎那的狼狽,已經傳達給嬰兒的母親了。
"我的寶寶……"母親喘着氣說道。她的表情顯露了一絲不安。
"請您們再稍等一下喔。"白大褂低聲對人羣說,“我們領導都在外面,現在進行手術正在緊要關頭……”
"那我的骨頭呢?"人羣中有人喝罵着,“你們這羣黑心腸的白衣天使,就因爲不給紅包就草菅人命!大家評評理啊!”
白大褂不理他們,走近母親身邊,一面輕撫着她的身子,一面對她說話。
但是,這樣做依然無法撫平她的不安。
“吵吵什麼!”遊以默回過味兒來,環顧四方,“這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對面的人羣彷彿才發現遊以默火辣身段外的一身*,如同水晶宮的蝦兵蟹將遇到了哪吒鬧海,立刻混亂起來,有人驚慌失措,想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也有人梗着脖子大喊,“黑心醫生勾結警察欺壓患者啦,*啦,快用手機拍照傳到微信上去!”
“你妹!”遊以默睚眥欲裂,恨不得擼袖子揍他們一頓,石苓人卻伸手攔住她,對着躲在人羣中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人說:“遊老三,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是誰!”
“是……石大師?”那遊老三吃了一驚,“您怎麼來了,還和*混在一起,難道說是被招安了!”
“說什麼黑話,我是被西郊看守所委託,對付一樁疑難雜症。”石苓人含混不清的說,對方卻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神情,夾雜着豔羨和敬畏之情。這一下,人羣的叫嚷聲也低了下去。
此刻於祖佳已經找醫護人員問清楚了前因後果,據瞭解,是兩件事情混在一起,先是一名懷孕6個月的少婦在醫院後門大吵大鬧,指責醫院以前因爲她不給紅包就敷衍塞責,未檢查出她已懷孕,致使她流產感染,身心受損,家裡幾個膀大腰圓的孃家兄弟給她撐腰,要求賠償醫療費用並支付精神損失費,後有一名男子帶着人,手持兩張在軍區醫院拍攝的核磁共振片子和一張在另一家醫院拍攝的核磁共振片,在走廊裡大吵大鬧,要求找院領導。
這名男子的理由是,他的一根肋骨被摔折了,但因爲沒有門路,來醫院先後兩次都未檢查出毛病來,最後他到另一家醫院才得以確診,因此醫院耽誤了他的病情治療時間,要求醫院對他的損失要有一個說法,即拿出一筆錢來。
而軍區總院的領導起先是在前面搞典禮,後來勉強派了一個辦公室主任來談事,雙方要價天差地遠,兩邊青壯家屬乾脆合兵一處佔領了手術室,要挾軍區總院破財免災,卻叫手術中的產婦遭受了無妄之災!遊以默破門而出前,她們在手術室已經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看來這次的引產被幹擾的很嚴重。
這些人不是把醫院作爲“生財之道”嗎!我氣憤地說。
“倒也難說!醫療腐敗這些年越來越嚴重,小看不得。“大處方”“紅包”“回扣”、藥價虛高等等,迄今仍缺乏醫治良方,”於祖佳嘆氣。“這種醫患糾紛,或許只是個別人的行爲,卻也不是沒有醫院理虧的時候!畢竟這些積重難返的問題,都是從“個別”蔓延開來的。好比過去的醫生開大藥方有時是不得已而爲之,比如醫生接到領導或藥房的指令:某種藥即將失效,那就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
而現在,計劃經濟變成了市場經濟,表現在某種藥品回扣多,醫生會不謀而合,爭先恐後地開,不管你是新老病號,病情緩急輕重,只要屬於這個病的範疇,就是這種藥的準患者。據說,有一家三甲醫院,原先醫生開的一種降壓藥,一盒回扣是3.5元,後來另一位醫藥代表將一種新藥以每盒5元的回扣給醫生之後,醫生立刻改變配方,所有來醫院的高血壓患者,一視同仁,全部開這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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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祖佳作爲富二代,家族產業裡頭就有醫藥公司,他所處的位置決定了看事情的角度和我這種貧窮女大學生大相徑庭,按照他的說法,以前說起醫生的“回扣”“紅包”問題好像是在和醫生過不去,醫生們滿腹委屈,好像是天大的冤枉!但這“回扣”“紅包”黑得都是患者,通常是在手術前對患者分別進行“術前談話”,“術前談話”的內容大同小異,時間可長可短,並無實質意義。
不……其全部實質意義就在於送出和收受紅包。如果經點撥,仍然冥頑不化,時間可能長點,醫生的心理諮詢可能更深入點,如果心有靈犀,一點就通,時間會很短。最後經過引導,一般手術,病人們送出的紅包3000至8000元不等。5000元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和公認的數額。在軍區總院這種大醫院,費用更高一些。
送紅包也要有門路,否則提着豬頭也摸不着廟門。事實上,遞上紅包,是整個“術前談話”的點睛之處,既是也是尾聲。現在網絡發達,不但讓醫生戰戰兢兢,也難爲了患者,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其實他們也一直在揣摸着如何將這紅包送出去,又怕人多眼雜,護士、麻醉師和手術室其它人員難以一一打發,導致分配不均,產生矛盾,又怕醫生不肯受,送出去自討沒趣。術前談話爲紅包的歸宿提供了機會,可謂皆大歡喜。如此行爲司空見慣,以至於病人們還能平心靜氣的互相拿術前談話過程中的細節進行打趣。
這一頭喧囂落下,那一頭白大褂卻驚呼起來。"啊——!"
這聲淒厲的慘叫響遍了整個手術室。
"怎麼樣?我的寶寶出來了嗎,在哪裡?"
手術檯上的產婦用力抓住白大褂的手臂。
"沒事的,沒事。"
白大褂忍受着疼痛安撫產婦,但效果並不大。
我可以透過白大褂的表情感覺到,產婦的不安已經越滾越大了。
"啊,讓這些人出去……我的寶寶沒事吧?"
產婦面目猙獰地逼問道。
白大褂被產婦的氣勢壓了過去,不由得別開目光。而這一點正是最糟糕的。
"我的寶寶!"
WWW• тTk án• C〇產婦推開白大褂,尖聲大叫。
"放心吧,我們都在努力,他會是個很健康的寶寶。"
回話的人是主刀大夫。
主刀大夫脫掉口罩,露出了中年人的清癯面孔,緩緩地安慰着產婦。
他的表情富有感染力,產*才的猙獰表情瞬間消失,對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大夫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白大褂趨前跑向主刀大夫,附耳悄聲說話,於祖佳觀察着她的口型,對我們小聲說道:
"她在說,院裡的領導都託辭出去了,保衛科也叫不動,這些人描龍繡鳳都不是良善之輩,產婦已經開始目光渙散了。馬主任,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再來一起醫療事故怎麼辦,是不是該視情況轉換成全麻分娩?"
一衆白大褂都望向醫生馬主任,顯然把他當做了主心骨。
"全麻對孩子太危險了,頭已經出來了,再撐一下!"
馬主任的這句話彷彿想打消白大褂的念頭。
"來,快生出來了,加油!"
受到鼓舞,白大褂邊對產婦說話邊輕拍她的肩膀,"不要憋氣,放輕鬆。"
"來,身體放輕鬆。"
白大褂一字不漏地將馬主任的吩咐傳達給產婦。
產婦眼中噙着淚水,痛苦地吐氣。
主刀大夫卻走向了對面的人羣,“遊老三,你這個"挑黃啃的"出息了啊,先是賣金佛還有假金錶這些東西發家致富,然後是用假存單、虛假金融憑證空手套白狼,在股市裡賠個一乾二淨,好懸跳樓。
聽說你又倒騰了一陣子假首飾、假郵票、假高科技產品,被民間打假人打的無處可去,最後混到了當醫托,賣假藥的地步。怎麼膽子大了,到我們這一畝三分地上來挑頭鬧事,要是產婦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不怕被拉去打靶!”
獐頭鼠目男子的表情一瞬間凍結了。然後露出了歇斯底里的神情,“馬建春,你當現在還是建國前啊,這醫院不是你們馬家開的,這行當也不是你們‘皮門’的產業,誰比誰低一頭啊,我現在是勤勞致富、合法經營,有什麼不對!”
“皮門?”
“莫非是江湖八門的皮門?”
我看見於祖佳和石苓人隱蔽的對望一眼,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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