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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雲灼(七)

41.雲灼(七)

“小師妹, 小師妹!”

在離開了竹林後,顧川河喊住了雲灼,他還是覺得二師兄有些異常, 他那個“治將死之症需試藥三年”的規矩向來是對外人而言的, 以前還在忘川派中時, 小師妹的哪次請求他沒有爽快答應了?

在他看來, 二師兄現在擺出這個規矩其實是個說辭, 那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留下小白?這又是爲何?

“小師妹,剛剛那毒是二師兄故意……”正想要和一臉陰鬱的雲灼說出此事時就被雲灼開口打斷了,“我知道。”

雲灼停下了腳步, 側過身子直視着顧川河,本就深邃得沒有一點雜色的黑眸現在更像是一團濃墨在裡面化開, 越加看不見眼中的光彩了, 舔了舔有些發白乾澀的脣, 才繼續沉聲道:“他與大師兄皆想要護下那個孩子,只是採取的方式不同而已。”

“大師兄將那孩子送來我身邊, 是在賭我一年後不忍心對那孩子下手,而二師兄則是以他行醫的規矩爲由頭,保那孩子三年平安,而三年後……我便不一定在人世了。”

說到這裡,雲灼第一次失了表面上的淡定, 握起手, 一拳頭砸在靠她身邊的一棵樹上, 只聽見轟然一聲, 那樹幹至她砸過的那一處斷裂, 迸出的細屑扎進雲灼的手側,剎那間映紅一片, 但云灼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痛感似的,只是收回了手,負於身後,再轉眸回看了竹林一眼。

“即便他這樣做,我也沒辦法怪他啊。”

雲灼說的是牧西沉,她自小便仰慕的二師兄,她一直覺得她對別人好,別人也該回予她什麼的,唯獨在牧西沉這裡失了規矩,無論那個人對她怎麼樣,她能夠做到的,都只是對他好,或者更好而已。

所以他便依仗着她的這份好,反過來傷她的心麼?

他分明看出來小白就是四年前的那個孩子,當時她想殺,卻未能下手的孩子。

“小師妹,二師兄一定在想辦法延續你的壽命,你莫要作此想法。”

見雲灼臉上陰沉一片,藏在身後的手流出鮮血來,顧川河心中一疼,便開口安慰道。

“沒用的,這毒已深入經脈、骨髓,甚至刻印在了我的靈魂裡,如何解得開?再說我若是死了,倒也是件好事。”在談論自己的生死時,雲灼平淡了許多。師傅說她殺伐太重,就當是守孝也好,在他離世後三年內不許奪人性命,故而在師傅離世的這兩年中,所有來找忘川派挑釁的江湖人士都是顧師兄解決的。

只是顧師兄那個人啊,不像她,也不像師傅,顧師兄的善,是一種俠義的善。所以放了多少他應當殺的人,包括那個在江湖上頗有聲名的文羽少俠,人倒是正氣凜然,就是蠢了些,被當成槍指向了她忘川派。

儘管如此,顧師兄還是放了那人一條生路,卻還以爲她不知道。

而師傅的善是對親近之人的善,西沉師兄的善是對天下人的善。到頭來,做惡人的只有她雲灼而已。她這般的人,死後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罷,只是執念還未放下,死也是沒有辦法瞑目的。

“顧師兄,你不適合做殺手。若有一天……”

雲灼一邊走着,一邊輕輕說道,伴着這微風、這林中的蟲吟鳥鳴,傳到顧川河的耳中已有些模糊不清,在很久以後,顧川河才猜測出雲灼那時說的大概是若有一天她死了、忘川散了,便讓他離開追影閣,做那江湖上的逍遙俠客。

雲灼爲所有人盤算好了一切,唯獨沒有爲她自己想過半分半毫。

當然,雲灼說的也可能不是這句話,只是他再沒有機會問了,也再等不到她的回答。

三年後,時至中秋。

雲灼百無聊賴地翻閱着面前的由芷蘭書苑出品的《追影閣閣主的二三事》,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這芷蘭公子好大的膽子,居然寫到顧師兄身上去了,可惜,全寫錯了。”

就這書裡寫的顧師兄風流倜儻,最喜流連花叢,但想想顧川河看見女孩子都面紅耳赤的模樣,雲灼嗤笑一聲,按照顧師兄的性格,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令他心慕之人了。

“唔!”

正這樣想着,雲灼忽然一口血嘔出,儘管她已經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血液還是一滴滴從她的指間溢出,染紅了書頁。

“姑娘!”李嬸端着吃食進來,見此情況,連忙將手中的盤子放下,上前扶住雲灼,輕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姑娘怎麼也不多加衣裳,這天可是漸涼起來了。”

“屋裡不冷。”

雲灼回道,接着她看向掌心的鮮血,如桃花一般灼傷人眼,“我的時間不多了,李嬸,今日中秋嗎?”

“沒錯,三公子也在回來的路上了,說是帶了一瓶姑娘愛喝的桃花釀。”李嬸回答道,其實姑娘這身子應當不飲酒得好,也就三公子寵姑娘寵得厲害,要什麼都帶到了姑娘的面前。

“桃花釀?難爲他還知道我喜歡什麼,也好,李嬸準備厚禮,等顧師兄來了,我們便去西沉師兄那裡,接人。”

“是,姑娘。”

而另外一邊,小白早早地坐在竹林的石椅那裡等,直到月光落下,透過層層竹葉落在少年如玉的臉龐上,分明應該是俊熙溫柔的面容此刻卻彆扭地鼓成了個包子。

“怎麼了?……在等灼兒?”牧西沉依舊身着一襲紅衣,見小白已等了許久,他輕嘆一聲,也坐在了小白的身側,溫聲詢問道。

“二師叔,小師叔會不會已經把我忘記了啊?要不然她怎麼會……”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來接他呢?他這三年,日日盼,有時候小師叔也會遣人來送些新鮮玩意,卻連一句話都沒有帶給他過,他託那人寄出去的信,也全部都沒有迴音。

“唉。”牧西沉喉嚨裡溢出一聲嘆息來,“小白,爲何你偏生就喜歡你小師叔呢?”

明明是最不應該親近的人,那時小白太小,又驚嚇過度,故而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他知道雲灼是……

“不知道,看見小師叔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她了,只要她能夠笑一下,就算是爲此付出一切都無所謂。”在說這句話時,小白的脣角揚起,好像在回想什麼值得他高興的事情一樣。

“傻孩子。”

也許小白年少,還不知道他對灼兒抱有的是什麼樣的感情,可牧西沉他知道,那是世間最傷人的,最無藥可救的名爲“情”的毒。他曾經也像是小白那樣毫無保留地愛過一個人,明明他是師傅最得意的徒弟,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天縱奇才,卻爲了那個人低到塵埃中。

爲她自廢武功,爲她背叛師門,最終在婚禮上,他身着紅衣,等待着接下來平淡又歡快的生活時,卻被她拋棄了。

這些年,他恨過,也怨過,不過在時間的消磨下,一切濃烈的感情都已經變得平淡。現在的他,只想要守着這間小小的醫廬,製作出能夠解了灼兒體內之毒的解藥來,全心全意地護好灼兒,就像是這些年灼兒在護着他一樣。

“啊,那是小師叔!小師叔!”

等看見竹林中隱隱約約的人影后,小白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猛然撲到雲灼的懷中,竟使得雲灼身體一個踉蹌,彼時的小白已經不復當初那嬌小瘦弱的模樣,牧西沉將他照顧得很好,居然比雲灼還高了一小截。

眉眼長開,是一種逼人的俊美,細膩如墨的長髮溫順地貼在身後,已隱隱有了貴公子的氣勢,但性格好像與那時差不多,宛若一隻黏人的小狗一般。

被小白這麼一抱,還不停地在她身上蹭來蹭去,饒是素來冷靜的雲灼也不免多了些窘迫,而站在雲灼身邊提着一堆大小禮品還有一瓶桃花釀的顧川河已經驚掉了下巴。

不得不說,小白這勇氣實在是讓他佩服的,居然敢這樣去抱……抱……抱小師妹,他與小師妹一同長大,都還沒有抱過呢……想到這裡,顧川河的臉徒然紅得了徹底。他假咳一聲,藉着夜色將自己發紅的臉掩了下去。

“小師叔,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面對雲灼,小白撒氣嬌來毫不吝嗇,殷紅如花瓣的脣不住地上揚着,壓都壓不下去。小白又將毛絨絨的腦袋放在雲灼頸脖間蹭了下,小師叔身上好香,而且軟軟的,小小的,就和他前日吃的糯米糰子一樣。

“咳……小白,你先放開我。”雲灼不着痕跡地推開小白,話語中是些不明顯的疏離。在見到遠處的牧西沉時,她素淨蒼白的臉上纔多了些暖人的笑意。

“小白,這三年如何?”雖是在詢問小白,但云灼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那身穿紅衣的公子身上,眸色微黯,這麼多年了,他依舊不肯換下那身紅衣,是還在……等她回來,完成那場還未結束的婚禮嗎?

“二師叔對小白極好!小師叔,你看,小白長大了!以後就能保護你了!”沒有意識到雲灼的情緒,小白還在自顧自地高興說道,反倒是顧川河在旁邊瞅着有些尷尬,將手中大小禮品盡數塞到小白手中,“既然長大了,就幫忙拿東西!”

懷中溫香軟玉變成了生硬的禮品,小白不滿地撇了撇嘴,但很快又高興起來,三年期限已過,從今以後他就會一直一直陪伴在小師叔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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